第102章 星星之火

“暴力是處理問題的最簡單手段,但是暴力從來不能解決問題,他的最大功夫是將問題掩蓋下去,可問題終歸還是問題,最終被暴力掩蓋的問題,會一再的爆發,最終,暴力掩蓋的問題,隻能用暴力加以解決,而這種解決方式被稱為革命!”

《亞洲獨立浪潮——何謂革命》帝國一百年

一群群年青人,他們大都穿著學校的黑色校服,他們的手中舉著小旗子,扛著橫幅,上書“帝國尊嚴盡喪,拒絕支那保國體”,“行聖戰、衛尊嚴、廢條約”之類的字樣,更有直接書寫“向中國宣戰”的言語,這些從日本的各地聚集到東京的學生,從昨天起,就開始在東京發動大規模的抗議示威。

而當他們在遊行的時候,東京的市民們在路邊設立的粥棚、茶攤,無償向這些“愛國者”提供食宿,更有許多東京市民像日俄戰爭結束後一樣,麵對大量來京的學生,無償讓出自家的房屋,供學生們居住。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群頭係白布旭日布條的青年,而在遊行隊伍的周圍,卻是穿著黑色警服的警察,那些警察甚至都懶得看上這些青年一眼,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向學生翹起大拇指,更有甚者,一些警察也參加到遊行示威的隊伍之中。

中國要求天皇前往中國謝罪!

這個消息像是一道驚雷一般在日本傳播著,每一個日本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先是震驚,隨後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斥著怒火,每一日本人都覺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接著,大規模的遊行抗議開始在整個日本上演。

隨後在一些報紙的發起了“向東京進軍”號召,數以萬計的青年開始乘火車前往東京,兩天後數萬名學生穿著好的衣服,舉著日本國旗和天皇畫像,一路步行來到國會。以北一輝等人為首的社會黨人則向國會遞交請願書,請願書中要求拒絕中國人的無禮要求,要求全麵廢除中日保安條約,驅逐中國在日駐屯軍,實行8小時工作製和“賜予”帝國國民完全的政治權力等要求。

他們的要求被直接拒絕了,負責接待他們的官員甚至用極為粗魯的言語作為回應,稱呼他們為一群“暴徒”。

烈焰!

火紅的烈焰在東京大遊行的第二天在國會燃起,數千名激憤不已的青年學生,在沒有得到直接回答後,衝進國會毆打“賣國議員”,隨後又用煤油焚燒了國會,在歡呼聲於人群中響起的同時,又聽到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到首相官邸去,讓大隈首相出麵解釋!”

在首相官邸前的道路上,持槍的陸軍士兵分成十數隊阻攔著道路,而在道路上還擺放著數挺重機槍,是負責確保首相官邸安全的軍隊。

“閣下,他們正在朝首相官邸走來!”

一名軍曹跑到一位森田俊一少佐的麵前敬禮說道。

“立即通知官邸,詢問進一步命令!”

已經聽到喊聲的森田俊一少佐急忙對傳令兵命令道,他已經接到了一個命令——不惜一切阻止遊行示威擴散到首相官邸。

可是分鍾後,傳令兵卻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閣下,首相、首相不在官邸,他已經乘船前往中國了!”

什麽!

突然的消息隻讓森田俊一少佐整個人一愣,而此時,黑壓壓的示威人群卻正在一步步的朝著他們逼來,端著槍的士兵們都回頭看著他。

“立即命令他們散開,這裏禁止遊行!”

森田俊一少佐大聲命令道。

“散開,立即後退……”

排成數排的士兵們衝們遊行的民眾喊道,可是那引起民眾又豈會願意,他們一步步的朝前走著,口中呼喊著一如先前的口號。

而此時,作為遊行的策劃者的北一輝卻是悄悄的從前方,撤到了中央,他的掌心中冒著汗,看著那些有些緊張的士兵,隻是不住的在心中祈禱著。

“你們可一定要開槍啊!”

眼看遊行的隊伍就在衝過來了,森田俊一急聲喊道。

“阻止他們!向空中鳴槍!”

槍聲響了,森田俊一率領的士兵先前朝著空中兩次鳴槍,可這時前麵的人由於後麵的人潮推動,根本無法停下來,就在前方的在鳴槍警告中試圖後退時,他們卻被推擠著朝著士兵身上撞了過去。

在第一排士兵被撞散的時候,第二排的士兵端起步槍,根本就不需瞄準,直接朝著遊行的人群開槍了,在他們開槍的同時,機槍手也開槍了。

刺耳的槍聲在街道上回**著,子彈被火藥推出彈膛後穿透示威者的胸膛,一發發灼熱的子彈,不斷的發射著,揮灑著,如雨點一般的子彈在街道上橫掃了,割取著示威者的生命,原本如同浪潮一般遊行隊伍終於被驅散了,那浪潮的潮頭被打斷了,腥紅的血在街道的鋪路石飛濺著。

在軍人的槍彈下,死者發出人生最後一聲悲鳴,傷者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而接連不斷的槍聲,卻掩蓋了這一切,此時,眼前的這一切,在森田俊一的眼中似乎慢了下來,他驚訝的看到,原本站著的人在子彈的撞擊下,慢慢的向後倒去,血在他們有胸膛前飛濺著……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在最初的驚訝之後,森田俊一一遍又一遍的大聲喊叫著,他衝上前去,推開士兵們的步槍,踢倒機槍手,終於,短暫時的射擊在森田俊一像是瘋了一般的阻止下停息了。

而在士兵們麵前卻早已形成了一條血路,道路上堆擠著一具具屍體,而在屍體中,幾麵帶血的太陽旗無力的倒插於屍體間,受傷者痛苦的哭喊聲這時才清楚的傳到士兵們的耳間,原本幾乎是本能一樣開槍的士兵們,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們看著彼此,再看著自己手中的武器,再聽著那聲聲不絕的呻吟聲,望著眼前這片如屠場一般的街道,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負罪感,幾名機槍手甚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可閉上眼睛,那痛苦的呻吟聲卻傳入他們的耳中,隻讓他們的雙手顫抖著。

“屠夫!”

突然,一聲喝吼從原本街道的盡頭傳了過來,被槍彈驅散的青年們,雙眼通紅的衝著街道另一邊的軍隊大聲吼喊道。

“殺人凶手!”

“支那走狗!”

諸如此類的吼聲從青年們的嗓間發出,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卻沒有人再次站起身,朝著士兵們的阻攔線走去,甚至於沒有人敢上前營救傷員,軍人的暴行嚇到了每一個人,盡管怒火充斥於胸間,可是卻無人再敢嚐試。

“暴力可以恐嚇一時,但卻不能恐嚇所有人!”

此時,在路邊的一家飯店的二樓,北一輝在最初的慶幸之後,看著街道上,士兵與民眾之間的血泊,對身旁的大川周明說道,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他便知道,革命之火在日本點燃了,這火焰是被軍人的槍彈點燃了,現在,民眾或許被暫時鎮壓下了,但這隻是一場演習,一場革命前的預習課,在將來……

“好了,我的同誌們,今天,我們親眼目睹了帝國主義走狗的暴行,現在,對於他們……”

手著著遠方正在向天空升騰的那個煙柱,北一輝用極為憤慨的語氣說道。

“我們還能心存任何希望嗎?不,現在的政府、現在的官員們已經經銳變成了中國侵略者的走狗,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財富、權力不惜向本國的民眾開槍,這……就是我們的正義,這就是我們的國家!”

接連兩聲強調之後,麵帶悲憤之色的北一輝又大聲喊道。

“同誌們,現在我們可以打破對他們的任何幻想了,日本要生存,日本要自立,不僅要打倒中帝國主義者,還要打倒本國的那些帝國主義走狗!”

“天皇是不知道的!”

一聲輕喃從後方傳了過來,而聽到聲音的北一輝朝著說話的那個人看了一眼,記住他的模樣之後,難以平靜的說道。

“天皇是不知道,天皇是不知情,可是,天皇卻坐視這些家夥主掌日本的權力,天皇卻任由這些賣國賊去毀滅日本,出賣日本,同誌們,對於我們而言,現在革命已經開始了,我們必須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贏得這場革命,同樣,也隻有革命才能挽救日本!”

挽救日本,這是一個極為沉重的命題,這個命題沉重到不是所有人都能擔負的,但是北一輝卻能夠擔負這一切,在他的眼中,或許這就是他的命運,正如中國的那位皇帝曾對記者說過的話語一樣。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命運!”

而北一輝相信他的命運就是挽救日本,引領日本國民挽救日本!使命感,從窗口看著那滿街的血泊,與一具具屍體,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他的胸膛中縈繞著,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其它,有的隻是……嗯,日本的未來!

南京,相比於東京的沸騰,此時的南京隱約可見正月的歡喜之外,在街道上還是可以看到一些海報。

“炮擊日本!”

“血債血償!”

諸如此類的海報、標語似乎對這座城市並沒有多少影響,這總算讓那些警察局的警察們長鬆了一口氣,預料之中的大規模抗議遊行盡管發生了,但是那些抗議遊行卻都在控製之中,似乎遊行的人們缺少一個核心組織,這顯然是大量共和派被逮捕的結果。

“早該把那幫子攪得人不安生的家夥抓起了來了!”

鬆下一口氣的警察,尤其是各地警察局的局長們在私下裏如此嘀咕著,任何事情總是如此,事情有壞的一麵,也有好的一麵,至少現在,他們所看到的就是事情好的一麵,他們眼中的那些“地方上的搗亂分子”終於不能再出來搗亂了,他們要麽是被逮捕,要麽是公開脫離共和派係,從共和主義轉身立憲主義,甚至更有甚者,或許是受刺激過重,而轉成保皇者。

隨著案件的告破,涉案人員、幕後指使者的被逮捕,以及日方多名官員被逮捕,武昌小年恐怖襲擊正在一點點的消除著其影響,如果說,還有什麽不滿意,恐怕也就是政府竟然隻要求其天皇前來謝罪,而未能炮擊日本了,不過總得來說,嗯!“國家還是很有麵子的處理了此事”。

“麵子……”

看著報紙上某位社會名流的文章,陳默然卻是一聲冷哼,麵子,那些人眼中竟然看到了麵子!真是……搖頭深歎著,陳默然的語氣間依還帶著些怒意。

“要不是……非得炸平東京不可!”

要不是什麽呢?

大局!

在作出那個決定之後,陳默然總算是能體諒到什麽是“出於大局考慮”的兩難了,出於大局考慮,就需要放棄報複的想法,可天知道,他的內心深處多麽渴望能夠炮轟東京,能夠血洗東京,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炮擊不會產生任何效果,除去殺人泄憤之外,中國什麽都沒得到,中國唯一得到的僅隻是日本人對中國的敵視,以及日本民眾和政府的統一,對於中國這是極為不利的,尤其是現在自己正在一步步的推行另一個計劃。

如果那個計劃得已實施的話,那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日本都不可能對中國構成威脅,如果敵視那個國家的話,就向那個國家輸出革命!

最終革命會改變一切,當日本發生一場受俄羅斯影響的革命之後,那麽日本就會為他所有的一切暴行、罪惡付出應付的代價,而且不僅僅隻是幾千人、幾萬個人,而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他們原本就負有原罪,所以必須要為此負出代價。

可除去一場從下至上席卷全國的革命之外,還有什麽能夠讓日本付出真正的代價呢?至少在陳默然的意識中,除去革命之外,還真沒有什麽事件,能夠讓整個日本付出慘痛的代價。

也正因如此,在前後斟酌之後,陳默然選擇了這麽一個會給日本造成一定混亂的做法,這個法做之所以可以給日本帶來混亂,是日本能夠在這一條件內,進行適當的調整,以讓中國滿意,計劃實施後,日本政府和民眾就會陷入決裂,而政府與民眾的決裂往往是革命開始的前奏。

“一定為日本的革命添磚加瓦!”

想著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陳默然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苦笑,在沒有成功之前,他是不可能生出得意之想的,現在還隻是添磚加瓦的時候。

“應該再想著辦法,看看能不能加把火!”

麵上帶著壞笑,陳默然倒是在心下思索著情報局提供的那份“讓俄國革命者影響日本軍隊”的計劃,那個計劃是借情報局特工之手,利用俄國革命者去策動日本軍隊,通過思想上的改變,使得日本遠征軍發生變化。

可這個計劃還有一些不足之處,似乎……在日本軍隊之中,還缺少一些核心!作為中國的皇帝,陳默然可不希望,那支苦心經營的軍隊,最後會為蘇俄所用,從而威脅到中國。

思及此處,陳默然便開始翻看著情報局提供的一些資料,是日本的那些革命者的資料。

“陛下,情報局局長張靖候爵求見!”

“請他進來!”分鍾後,張靖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些笑意,進入陛下的辦公室,首先深鞠一躬行禮後,他方才笑著說道。

“陛下,東京的示威遊行隊伍焚燒了日本國會!”

“一群暴徒!不出意料!”

八個字,陳默然便作出了總結,日本人不過就是一群暴徒罷了,日比穀燒打事件就證明了那一切,現在發生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意料之中,否則也不會命令駐日軍隊進入全軍戒備。

“陛下料事如神,非臣能及!”

輕拍一個馬屁,張靖又繼續報告道。

“在遊行隊伍焚燒國會之後,其又前往首相官邸……”

“大隈重信昨天午夜不就乘船離開了東京了嗎?”

“是的,陛下,不過首相官邸前的警戒部隊,卻沒有收到任何其它指示,他們的仍然履行著大隈離開前下達的命令,在遊行示威的隊伍試圖衝開警戒線時,日本士兵開槍了!”

“開槍了!”

手中的毛筆猛的掉到紙上,陳默然驚訝的看著張靖,麵上的疑惑似乎是想讓張靖說個清楚。

“回陛下,日本士兵於首相官邸前向遊行示威者先鳴槍警告,在其未停止後,根據命令向示威人群開槍,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被打死、踩死、擠死的示威者超過一千人,更有約兩千人受傷……”

話到此處,張靖卻是把聲音微微一揚。

“陛下,根據之前情報局獲得的情報,此次遊行有組織在幕後推動,甚至部分情報顯示,策劃遊行的北一輝,甚至希望通過政府開槍鎮壓的方式,獲得民眾的支持,從東京發生的事情來看,北一輝成功了!”

成功了!

陳默然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名字,而隻是注意到最後三個字“成功了!”,可不是成功了嗎?有了這件事,還需要自己為日本添把火嗎?

不!應該再加把火,讓這把火燒的更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