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眠狠狠捏住水翅的右翅,異能擴開,用力撕扯下來大半。

水翅的翅膀看上去柔軟,實際上卻是堅硬又鋒利的質地,戚眠的手當即被割破,鮮血四散開來。

水翅的前肢同時刺穿戚眠的腿。

二者糾纏在一起,水翅慘叫著想將戚眠往下拖。

戚眠眼前突然一花,緊跟著被拖住的身體一輕。

一柄斧頭對準水翅狠狠砸下去,水翅被驚叫著逼退,戚眠腰間一緊,江行舟死死扣住她的身體往上浮。

江行舟臉色慘白,黑色的發絲在透出綠光的水裏漂浮,往事如同潮水湧來,沉悶的感覺讓心跳漸漸失序。他浮上水麵,攬著咳嗽的戚眠大步往岸上跨,大道中央全是各種小水翅的屍體。

等上了岸,兩個人身上的血水一起往下流。

“睜開眼!”江行舟厲聲喊。

“……我沒事。”戚眠按住自己肺部的傷不住咳嗽,聲音虛弱,“它的弱點……是翅膀,不能離開水太遠。”

江行舟一腳將爬到近前的小水翅踩在地上,握住它的雙翅狠厲一撕。小水翅發出慘叫,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直至生機斷絕。

江行舟肯定沒怎麽抱過女人,他以一種抱小孩的姿勢橫臂抱著她,戚眠的手攬著他的脖頸,蒼白的臉頰靠在他溫熱的頸脈旁,聞到很濃的血腥味,他的呼吸也十分急促。

他受傷了?

前方的江忽然破開水花,從江裏迅速爬出數隻水翅,前肢90°垂直地麵,背後雙翅飛快扇動。

戚眠:“它是群居。”

江行舟停步,冷冷地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咬住黑色手套尖脫下手套。

戚眠感覺到他的臉頰在她發頂蹭了一下,像在詢問什麽,不禁低笑:“咳……分解吧,這條路軍隊不可能過了。”

水翅集體產卵的堤岸,就像進去就會被攪碎的通道,它們不會放過每一個路過的人。

江行舟把手套隨手扔掉,冷道:“我不會帶一具屍體回去。”

“放心。”戚眠低聲答,“這點小傷。”

水翅朝他們撲湧過去,外骨骼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江行舟抱著戚眠衝入異種潮中,直接手撕異種,所過之處皆是粉末。

戚眠的手按在他身後,一隻水翅撲向他的後背,她毫不留力,張開的重力場瞬間將它的翅膀碾入地上。江行舟稍稍一頓,當即不再顧慮後方,徑直往前直衝:“別死了!”

“……好。”

突然一聲穿通的悶響,一根冰淩從江行舟麵前飛過,擊飛撲上來的水翅。身邊又是接連幾聲連響,他們麵前被清出一條道路。

江行舟的腳深深踏入地麵,戚眠的手用力握拳轉換異能,江行舟帶著她輕飄飄起跳,轉瞬掠過剩下的道路,落到路口。

路口仍舊聚滿喪屍群,路旁低矮的連片城中村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用自製的弓.弩掩護他們撤退,其中一個外貌冷豔的女人手上凝結冰塊,大喊:“快過來!”

戚文睿不知為何出現在城中村的鐵門路障後,用力將路障推開,江行舟迅速衝入,身體突然一重。

戚眠減輕重力的異能停下了。

“戚眠!”

江行舟心裏沒由來一慌,將她放下,隻見她肋骨間和腿部都有洞穿傷口。

“我們有治愈係異能者。”用冰的女人大步邁來,“把她交給我們。”

戚文睿奪過戚眠,扭頭朝樓上奔去。

“我叫舒玉。”女人轉過頭,挑剔的目光在江行舟身上掃過,露出個滿意的笑,伸出右手朝向他,“你也受傷了,去上麵包紮一下吧。要從那群長翅膀的怪物手中保護一個女人出來,你很強大。”

江行舟無視她的手,怔愣看向戚文睿消失的樓梯,又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上的繩圈。登山繩在他手腕上打了個死結,可末端卻被什麽鋒利的東西斬斷。

江行舟沒有回應舒玉,羅明跨步上前來與她握手,笑眯眯地代為示好:“這是我弟,他社恐,不擅長交際。有什麽和我說就好。”

舒玉笑著收回手,滿不在意:“末世了,強大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氣。我先上去看看她,我們的治愈係異能者已經很疲憊了,可能隻能治愈一些致命傷。”

“感激不盡。”羅明點頭笑道。

舒玉轉身往樓上走,一直沒反應的江行舟這才動了,緊跟在她身後,長長的繩子拖在地上。

“你下水了,你不怕了?這繩子是什麽?”羅明臉上的笑一下子散去,滿是擔憂。

江行舟沒回答。

戚眠下水不久,四周忽然爬出來很多小水翅,密密麻麻。他沒有保護好繩子,當他發現的時候,繩子隻剩短短一截。

他竟讓她在那樣的水下停留那麽久……

沉悶的水聲在耳邊嘩嘩作響,胸口悶得無以複加,眼耳口鼻似乎都被**填滿,仿佛頭發再次被抓住按進水裏,有一種瀕臨窒息的痛苦。

舒玉聽到後麵的動靜,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怎麽現在男人都喜歡那種柔弱款的?

……

他們走進三樓一個小屋。

屋裏點著蠟燭,他們進去的時候,那個治愈係異能者剛剛收回手,滿頭大汗,聲音細弱,是一個很膽怯的小女孩。

“小鱈,她怎麽樣?”舒玉出聲問。

小鱈包紮完傷口,飛快地看一眼舒玉,怯怯地回:“我的異能隻能治一點,還是有可能發炎的危險。如果沒有處方藥肯定不行……真的,一定要處方藥。”

“什麽藥?”沙啞的男聲嚇了她一大跳。

小鱈不安地抓抓衣服,看看麵前如同水鬼的青年,再次往舒玉那看了一眼,報了幾個藥名:“外麵商業街有家醫院,裏麵藥房應該有,但是、但是……”

不等她說完但是,江行舟已經轉頭離開。舒玉訝異,迅速跟上:“那邊很危險,有一隻我們解決不了的異種。我們一起過去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兩人遠去,屋子裏安靜下來,小鱈不安地左顧右盼,小聲呐呐道:“我去照顧肖瑞弟弟,不知道他睡著有沒有踢被子。”

“嗯,謝謝你。”戚文睿回過神來,真誠道謝,小鱈如蒙大赦,急忙揪著衣角跑出去。

戚文睿發愣:“她怎麽怪怪的。”

羅明笑了下,平靜道:“她們想利用我們,偏偏不會撒謊,可不得怪怪的嗎?”

戚文睿怔住。

“我們五個人在望海賓館呆了那麽久他們沒出現,行舟和你姐姐一走他們就過來,哪有這麽巧的事情?”羅明用枯枝慢慢生起支架,把水壺掏出來煮鹽糖水。

“他們是這裏的住戶,早就知道橋上有那種異種,故意不說,是想我們去探路幫他們看看情況。結果發現行舟和戚眠居然能從那上麵逃回來,又起了拉攏的心思。”

“估計需要藥是假,他們想去那個藥店是真,想借行舟的手清理出來,其實可以直說。”這樣隱瞞不說也不是什麽大事,但終歸讓人不喜,有點把人當傻子。

羅明歎口氣:“不過,利益交換。他們想要我們的物資,我們想要他們幫忙接應,兩不相欠。總好過海哥團夥。”

戚文睿咋舌,半晌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戚眠動了一下,戚文睿忙湊上前去。

戚眠睜開眼睛,按住自己的傷口,微微側頭。

“姐。”戚文睿要哭不哭的。

戚眠無奈:“大男人的哭什麽……”

“江行舟呢?”戚眠啞聲,“他沒事吧?”

江行舟……下水救她。

也許過去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讓他麵對江水時流露出那樣的表情。可哪怕是這樣,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仍舊入水,將她帶離危險。

如果他丟掉繩子,斷不可能有這樣的行為。

戚眠內心五味成雜。她本來對他的要求僅僅是不會扔掉繩索。

“他沒事,去找藥了。姐你別動,傷還沒好。”

戚眠按著紗布半坐起身,她受過的傷比這重的多得多,和水翅在水下搏鬥的時候也避開致命部位:“是小傷,我沒……”

話音剛落,她周身如同潮水卸去般無力,戚眠吸吸鼻子,感覺到一陣酸澀。

戚眠:“…………”異能耗盡的副作用來了。

眼眶無聲湧出淚水,她立即緊抿嘴唇,害怕自己張口一連串嚶嚶,把對麵驚慌失措的兩個人都嚇飛。

戚文睿慌了:“姐!是不是很疼,我給你吹吹。”

“我去叫小鱈!”

戚眠拉住無法淡定的兩個人,屋門忽然打開。

舒玉勸了一路,聲音仍然是友善的:“你做這些有意義?平白冒險罷了。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你也不會受傷。她不在乎你的命,更不會關注你為她做了什麽,哪怕你把這隻傷害她的異種殺掉。”

她的聲音忽然帶了點奇妙的語調:“而且末世了,你配得上更強大的女人……”

大片大片水花順著江行舟的衣擺落在地上,他像水鬼在夜間行走。

嗬,他殺這隻水翅,不過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所以想殺來泄憤而已。

他根本不在乎她會有什麽反應。

他用力推開房門,拖著右邊翅膀被撕去大半的二階水翅,僵在門口。

正對著他的小姑娘蜷成一團,正在默默流淚,緊緊抿住嘴唇,像在竭力壓抑著哭聲。

她抬頭望過來,眼睛漆黑又透亮,像是看到什麽生氣的事情,忽然用力咬住蒼白嘴唇,眼淚奔湧得更厲害。

江行舟:“…………”

不是都殺了水翅給你報仇了嗎?!

江行舟心髒莫名灼痛,捏著水翅的手驟然收緊,水翅化為飛灰。

給你把它化成灰總行了吧!

舒玉嚇了一跳,往裏一看,心裏無名火起,暗自翻了個大白眼,輕拍江行舟的手臂:“別打擾戚小姐休息,我們去後麵商量事情。”

現在可是末世,還玩這種裝柔弱的把戲,有意義麽。最好再鬧點脾氣,直接分手得了。

戚眠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像是氣急了,想說什麽卻一個字沒說出來,最後極其委屈地閉上嘴,氣鼓鼓地別開臉。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像砸進他心裏,灼得他心口滾燙、無法忍受。

江行舟的心情頓時極度暴躁。

你以為你哭就會慣著你嗎?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