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勾勒出透明的尖銳形狀, 肖瑞坐得離那裏最近,一下被嚇哭,卻在發出聲音前毫不猶豫把自己的小拳頭塞進嘴裏, 不發出一點聲音。
戚文睿把他抱起護在身後,那血肢同時紮穿肖瑞身後機艙壁。
因為機艙壁破損, 正在飛行中的飛機受到損傷, 氣壓驟降, 機艙內風狂卷而起,在一名風係異能的隨行軍人手中控製住。
“往後退!”隨性軍人護在眾人麵前大喊, 忽然感受到機艙裏的風一陣詭異的流動, 與異種戰鬥磨煉出來的直覺讓他猛地雙手絞緊, 數道風刃朝前方撲出。
麵前明明什麽都沒有,風刃卻像撞上什麽東西瞬間破散,隻發出一聲尖銳的碰撞聲。
有什麽東西刺破風刃,向軍人刺來。
“隱身的二階異種!”戚眠倏地拔出竹棲,快速點地奔跑, “舟哥!”
她眨眼出現在軍人麵前,竹棲刀一挑,斜向上格住那隱形的尖銳異肢, 發出尖厲的嘩擦聲。二階異種力量強大, 戚眠雙臂震麻,異能鼓湧進入手臂才緩解。
戚眠厲喝:“報位置!”
軍人猛然醒悟:“右側!”
一雙手抬起, 幾乎可以捏碎空間的力量浮**開,防護的盾牌擋在她右側,肉眼可見的攪碎所有飛進那塊區域的所有物品,卻仍被那隱形的尖肢刺穿一半。
它的等階高於江行舟,對他的異能有一定抵抗性。但分解區域顯然對它依舊不利, 異種立即想將異肢抽出,卻在這時一道黑色光刃閃過。
戚眠憑借剛才抵擋下的那一招和江行舟勾出來的定位、還染著血的異肢,迅速確定怪物大致大小,光影在身側翻飛。
異種來擋,同黑色刀影連對數招,碰撞出鏗鏘的撞擊聲。
戚眠將異能灌注於刀中,以極度的精準在撞擊那一瞬間擴散再收回,每一次的對撞都仿佛重力成倍的施加,崩裂異種身軀。江行舟同時撲出,與戚眠配合,將異能施展在每個能碰觸到的地方。
倏然,兩人與異種驟然分開。
因為激烈的戰鬥運輸機出現震顫和下墜,駕駛艙有人試圖出來詢問情況,被守在機艙的軍人大聲喝止。
竹棲尖端有透明**順著滑落,滴在機艙內,它受傷了。
戚眠心裏隱隱有了猜測,眼睛裏燃起極其明亮的光。
是她,一定是她……
沒有會隱身的異種。
隻有隱身異能者,吃異種的晶核進階失敗,變成了腐生者——表麵上以新的形態、生命歸來,內裏已依存於腐爛的異種,故稱腐生!
而擁有隱身異能的,隻有上輩子隱身、火係雙異能的“血腥女刺”!
“血腥女刺”是外號,無人知曉她真容。因為她擁有隱身、火係雙異能,性格嗜殺,隻要錢給夠,她便會潛入基地刺殺高階異能者,戚眠有個心腹就是被她暗殺。
她追殺她多次,卻總是因為她的隱身異能功虧一簣,直到女刺死於他人手上。
如果是她——
她便可以親手複仇!
戚眠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軍人大喊:“它撲過來了!”
戚眠倏然後撤步,雙腳在地麵一踏,直接與之對衝,她將竹棲橫在身前劈開衝來的異肢,伸手向前——
她摸到一張人臉!
幾乎瞬間確認自己的想法,她用力抓住那張人臉,身軀旋擰騎在它的脖子上,握著竹棲刀猛地下墜,一刀刺穿!
運輸機在這倏然加強的重力施壓下直墜,一直降下數百米才重新穩住,眾人紛紛拉緊身邊固定物。機艙內響起警報聲,車窗外幾乎可以看見變異森林的樹梢,幾乎就從機腹下方掠過。
運輸機艱難地重新爬升,眾人才再朝戚眠方向看去。
竹棲刀洞穿異種身軀,大股透明的**噴湧而出,噴湧中漸漸變成紅黑色,朝眾人蔓延開。重傷之下,異種漸漸顯形,露出尖銳的水翅四肢和半個女人身體。
戚眠眼神一厲。
竟然是跟在孫鴻身邊的紅發女!火係、隱身雙異能!
戚眠心中大快,拔出竹棲,再次刺穿!
異種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戚眠刺下第三刀,紅發女卻呆滯地咯咯亂笑起來,屬於水翅的透明翅膀快速扇動:“死、死啊——”
肖瑞捂住耳朵哭道:“好吵!”
蚊音,高頻率的震動,隻有孩子能聽到。當時起飛前已有預兆,隻是他們都沒發覺。
隻見紅發女周身迅速燃起大火,瞬間燒穿機艙地麵!
戚眠大駭欲退,紅發女頭顱突然90°擰轉,笑容詭譎,異肢扭曲狠狠紮入戚眠腹部!
兩人腳下懸空,從高空直墜而下!
“姐!”“戚眠!”
紅發女和她在半空中扭纏在一起,戚眠死死夾著它的腰肢,長刀一下又一下地捅穿紅發女。
紅發女氣絕,戚眠竭力忍住腹腔劇痛,扭轉身形朝地麵拍去,卻以可怕的速度往下直墜。
戚眠重重砸入變異森林中,就在這時,頭頂傳來驚叫聲。
一個漆黑的身影緊跟著她,從運輸機上一躍而下!
*
“咳——”戚眠躺在燒焦的大坑裏,一動不動。她身體應該多處骨折,腹腔也破了,稍微的挪動都會帶來鑽心的劇痛。
她已經在這裏躺了兩天。疼還好說,就是餓,因為異能耗盡哭了挺久,所以眼睛也很疼。
她都多少年沒有這麽狼狽過了。
除掉和異種王的最後一戰,再往前數就是撿到小啞巴之前。那是和異種王第一次交手,中途不小心點燃一個加油站,整個世界一片火海。
她傷得不輕,拖著刀往外走的時候遇見地上躺著個人,模樣俊得不行,就是太消瘦。
她起了調笑的心思,從此帶上他。
卻是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個女人身上栽個跟頭。
倒也不虧,上輩子這個女人算計她那麽多次,到最後她都沒能親手殺掉她,沒想到這輩子居然能把她早早按死在這裏。
戚眠睜開眼睛,雨淅淅瀝瀝地穿過變異森林的枝葉落在她眼皮上。
罷了,就先躺一會兒,等恢複了再走。
……就是,不會真的,有人跳下來吧?
戚眠低聲喃喃:“別吧……得有多憨批才會跟著我跳。”
“……”
她的視線裏,慢慢出現一雙長腿:“憨批說誰?”
戚眠:“…………”
江行舟一身鮮血,俯下身子把她小心翼翼抱起來。
戚眠人都傻了:“你……怎麽跳下來了?”
江行舟的頭還很痛,聞言脾氣很爆地冷笑:“你帶走了我的竹棲。”
……你這樣,我會覺得我是搶走了你的老婆。
戚眠:“這能一樣嗎,我有重力異能,我掉下來不會摔死,你不一樣……”
江行舟再次冷笑了一聲。
戚眠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站著的是他,躺著的是她:“……所以你怎麽沒事?你有降落傘?”
不能夠吧,他車都不會開,難道還會降落傘?就算會,那麽點時間也來不及吧。
江行舟沒回答,單手抱著她朝一個方向走。
戚眠看著還躺在坑底的竹棲:“唉刀!”
江行舟:“回來拿。”
戚眠:“……”她眼睜睜看著在自己手上才不過一周的刀越來越遠,心痛得無以複加。
江行舟把她抱進了一個山洞。他大概之前就已經處理過,洞外下了一天的小雨,洞裏卻很幹燥,還燃著小小的篝火。因為下雨,木頭剝掉皮裏麵也是潤濕的,燒起來有些煙。
所以江行舟沒有往裏走,把她走洞口放下,自己在坐在外麵給她擋飄進來的雨。
火光明滅,江行舟先給她嘴裏塞了一把晶核差點噎死她,再低頭用牙齒和單手咬開她衣服上的扣子,輕輕揭掉黏在模糊血肉上的碎布。
幸好晶核入嘴即化,戚眠含了一會兒晶核就全部入肚,眼睛一轉,看著埋在自己胸前的黑腦勺,隨口道:“再下麵,被那個異種捅了一下。我猜我右下肋骨可能也穿出來了,因為好疼。”
江行舟正好咬開到她右下肋骨的扣子,看著那刺出來的森森骨碴,再一聽她若無其事的聲音,內心極度暴躁:“你不會疼嗎?”
戚眠“呃”了一聲,試探著說:“……那,我要不嚶兩聲?”
江行舟:“……”
戚眠看著他額頭爆起的青筋,乖巧地閉嘴。
江行舟再低下頭去,被她一打岔,忽然就感覺到她肌膚的溫度,後知後覺地發覺……此刻的行為似乎堪稱**。
他的耳朵和麵頰忽然爆紅。
偏偏還被戚眠發覺:“你臉怎麽這麽紅?”
江行舟:“……閉嘴,我沒有。”
戚眠又問:“是因為離我太近了?”
江行舟:“不是!”
戚眠驚歎:“哇,舟哥你這麽純情不會還是個雛吧?”
江行舟:“怎麽可!……?”
江行舟突然抬頭,目光森森地看著戚眠,聲音更是冰冷:“那、個、男、人、是誰?”
戚眠覺得自己要是回答不好,可能會當場表演暴斃,忙露出個乖巧無辜地微笑:“我也是、我也是。”
至少這輩子她還是。
戚眠覺得他不信。
因為他額頭上青筋爆起得她都快看見了,她覺得可能下一秒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可下一秒,他再次低下頭,清理她墜落時刺入身體的碎木。
這一回,他的脖子彎得更下,所以戚眠清楚地看到他脖頸後延伸出來的傷痕,還沒完全愈合,是新生的粉色肉。
戚眠的心突然被擰緊。
他沒有降落傘。
他隻是跳下來,受了幾乎致死的重傷,又因為他可怕的自愈能力重新站起,穿過這片森林。
隻為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