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叔的動作很快, 林清染在飯桌上聽林燁道出顧家查到的事情,薑浩庭這麽多年的事業一直紅火,雖沒有大富大貴, 卻也經營著一家上市公式, 看不出任何毛病, 如果不是安保團隊裏的這張麵孔誰也不會去細想。

當年他確實是幕後主使,最後被推出來頂鍋的卻是王氏集團, 破產的王氏企業很快被他收購, 取而代之。

“這麽大的事,在林、顧兩家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完成, 顧二叔親自經手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年出事的檔案也被銷毀。”如果不是林清染的話, 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會和薑浩庭有關, 林燁早就對林清染的經曆深信不疑。

“他們準備怎麽辦?”林清染蹙眉。

“那位保鏢顧二叔已經見了, 和當年的綁架犯是兄弟, 他親口證實薑浩庭的行為。他還供出薑浩庭每個月都會來B市北山一趟,期間也不見任何人, 不和任何人搭話, 但卻一次都沒落下, 不論什麽天氣。”

“二十多年,證據已經全部被銷毀。明天就是他出行的日子,顧二叔已經準備好了。”

林清染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在哪裏?”

“金海大橋, 當年出事的地方。”林燁想了想還是沒有隱瞞。

從機場到北山, 金海大橋是必經之路, 林清染坐在車內看過去, 橋上車輛來來往往, 上午十點,薑浩庭的車隊順利通過,前後三輛浩浩****的上山。而在他們經過後半個小時,金海大橋的入口處就湧出一輛輛黑色的私家車,他們如同長龍一般分為四列,齊齊開上了金海大橋。

在開到中間位置時統一停了下來,半個小時後車內的實時交通廣播傳來金海大橋路段交通堵塞建議繞行的指令。

直到中午時分山上的車隊才駛了下來,而金海大橋上的車流也緩緩動了,薑浩庭的車隊很快匯入車流,而他們沒有察覺的是自己已經成了目標。

薑浩庭每次路過這裏都會下意識的看向橋邊的護欄,這一次也不例外,二十五年前被換過的欄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正當他沉思時,所處的車子突然劇烈的震**起來,意外發生的太突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出聲詢問,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車子急速在金海大橋上三百六十度翻轉,前方的車隊被他打散,後麵的幾輛車立馬停了下來,上麵的人剛推開車門一股巨大的推力從外麵將門推上,這時他們才發現整個橋上所有的車都停了下來。

除了還在翻滾的車輛,還有一輛通體漆黑的超跑,剛剛也就是它突然從對麵駛來直接從底部掀翻了薑浩庭的座駕,那樣劇烈的撞擊,車身卻隻是輕微的刮蹭。

等到翻滾中的黑色SUV徹底停下來,整個倒扣在地,有人上前將前排的兩個人拖了下來,車廂裏的薑浩庭滿臉的血跡等待救援,等來的卻是最後一擊,超跑起步的速度非常快,直接撞了上去,連帶著撞破了護欄,兩輛車一同墜落下去。

眼前瘋狂且戲劇化的一幕讓人不可置信,耳邊還是震耳欲聾的撞擊聲,直到重物落水發出的巨響才讓人回過神來,橋上,所有的車輛緩緩啟動。停在原地的隻有薑浩庭帶來的車隊,看著眼前詭異的這一幕他們隻能撥打急救電話,因為肇事者也一同沉入金海。

林清染靠坐在越野車的車頭,全程目睹了這個過程,海麵已經恢複平靜,這是顧家人對自己的交代。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他回頭,顧琰走了過來,馬丁靴踩著山坡碎石傳來沉悶的聲音,就像此時林清染此刻的心情。

顧琰朝他笑了笑,並肩站在他的身旁,看向湖麵道:“不用擔心,這裏今天隻會有一人喪命。”

林清染看向他,顧琰抬手喝了口咖啡,低頭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然後直起身笑著道:“我該去接人了,你早點回去。”

林清染點了點頭,眉頭緩緩舒展,顧琰的那句話是:看對岸,顧玨永遠不做沒把握的事。

當日的晚間新聞果然報道了這件事,現場打撈的照片也登上了電視,林清染聽著薑浩庭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顱內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仰靠在沙發上,抬起手搭在額前。

外麵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林清染走了出去。

隔壁顧家的院門外已經停了三輛車,他看過去剛好對上顧琰的目光,他的身邊是胳膊打著繃帶的顧玨,還有正絮絮叨叨的顧晏禮。

“現在就離開嗎?”他開口問道。

“嗯,走了。”顧琰笑著道。

顧玨趁機將什麽東西放在顧晏禮的手上,小男孩跑了過來,放在了林清染的手心,冰涼的觸感讓他垂眼看去,是一把金屬鑰匙,“哥哥,爸爸說交給你保管。”

然後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往回跑。

顧玨最後看了林清染一眼,彎身上車。

偌大的顧家別墅再次恢複寂靜。

林燁看著身旁沉默寡言的林清染開口道:“回去吧,他們已經離開了。”

自這天後,林清染的失眠症好像痊愈,他不再難以入眠,相反非常容易困,可是夢裏一次也沒有再見過顧珩,反而是自己的經曆像電影影像一般開始在他腦海回放。

從他的童年時期到少年時期最後是進入娛樂圈的種種,可是再醒來時他卻隻能記住一二,明明已經回來可對於這個世界的經曆卻開始快速遺忘,記憶的退化讓他有時都想不起來自己畢業的院校,於是搬出相冊,卻發現原本厚厚的一本,現在卻存在很多空檔。

問過家裏人,並沒有人動過,他知道有些事正在發生改變。

掏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想要詢問當初化妝間裏眾人討論的那本小說劇情,對方卻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

他開始將時間放在和家人的相處,陪林燁去公司,和徐錦意去商場掃購,和林彥暉看八點檔的家庭倫理劇。

而另一邊,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月,薑浩庭的最終審判結果也終於出來,依舊是死刑,電視播報出來時堂屋裏一片寂靜,薑暮謙一把將茶杯摔在老頭的腳邊。

“你不是保證了嗎?啊?”

“出事了。”老頭的麵色一白,很顯然他想到了什麽。

“我特麽的當然知道出事了,聽你的有個毛用。”

“你們當初帶回來的東西不是林清染的。”他自顧自道。

“現在推卸責任有什麽用,你直說你還有沒有辦法?”薑暮謙暴躁的揪了一把頭發。

“先生?”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出聲。

“沒用了。”老頭閉上眼,“這個局已經被打破,當初那個孩子死了就是意外,現在又有人死了,等到林清染忘了所有的事,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他會回到這裏。”

“先生!”管家的聲音變得淩厲。

“趁著還有時間,帶他離開吧。”老頭擺手示意管家和薑暮謙離開。

薑暮謙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率先衝了出去,管家連忙跟上,古樸的屋子裏很快恢複平靜。

直到天黑後,山下又有車往這個方向駛來,薑暮謙將車停穩後從後備箱裏拖出了兩桶灌滿的**,眼神瘋狂的看著眼前的建築。

大火蔓延的很快,從前門到耳房不過是幾分鍾的事,洶湧的火苗吞噬著古樸的建築,老頭站在火海中看向薑暮謙,眼神平靜無波。倆人對視,年輕人的臉上是扭曲的笑意,轉身上車,一腳油門往山下去。

這場火勢非常猛,就連周圍的山林都受到波及,消防人員將火熄滅時才發現那具被燒焦的屍體,被活活燒死的時候應該時意識清晰,因為疼痛骨骼都是彎曲的形狀,這是自我保護的姿態。

薑浩庭被執行槍決的那天,林清染親眼看著相冊裏的最後一張照片慢慢消散。他起身來到樓下,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他走遍了別墅的每個角落,林父林母、林燁都不在,從不離開崗位的管家也不見蹤影,這裏隻有他一人。

顧玨交給他的那把鑰匙他一直放在床頭的位置,現在隻剩下平整的床鋪,他平靜的接受這一切,躺了下去,很快沉睡過去。

他是被機器的“滴滴”聲吵醒的,緊接著就是嘈雜的腳步聲和談話聲,睡夢中的他皺了皺眉,睜開眼,就對上林燁的雙眸。

麵前年輕了幾歲的臉讓他眼眶一紅,開口道:“大哥。”

“沒事了,小少爺不僅意識清醒,也沒有記憶錯亂,檢查的數據顯示他的身體正在快速恢複,後麵隻需要注意修養個把月就能完全恢複。”一旁的醫生出聲道,內心猛地鬆了一口氣。

“阿染,你感覺怎麽樣?”林燁低身問道。

林清染的手虛抬,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林燁趕忙端過一旁的溫水遞到他的嘴邊,林清染對著吸管抿了兩口,感覺到輕微的舒緩後搖了搖頭,林燁才將杯子放了回去。

林清染就已經開口道:“顧珩?”

林燁的表情一僵,沒想到林清染醒來第一個問的就是顧珩,“他在隔壁病房。”

林清染心裏一跳,他昏迷前並沒有確定顧珩有沒有受傷。

“你昏迷了六個月,他一直守在外麵,得虧他身體素質好,不然什麽時候猝死我都不會奇怪,昨天晚上暈倒了,現在應該在掛著營養液。”

林燁剛說完就發現林清染的眼神看向門口的方向,眼神裏的變化顯而易見。

顧珩站在房門前,一隻手撐在門框上,緩解帶著眩暈的腦袋,他看到**那人的雙唇微微開合,卻吐出了清晰的話語。

“顧老師,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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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