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一夜過去竟然會變成這樣。

傅笙捏著手機,看著自己的名字高高掛在熱搜上,有點恍惚。

一夜時間,網民狂歡,大浪淘沙,沒想到第二天異軍突起的熱搜是 #傅老師奪舍#

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方巧荷的驚豔亮相讓傅笙的名字徹底走進了公眾的視野,連帶著前幾天青城山下那篇狂吹傅笙彩虹皮的帖子也被人頂了起來,有人發現傅笙原來並不是個天降紫薇星,她在《女帝》之前已經默默無聞地演過很多部劇了。

新成立的傅老師挖礦小組連夜就高喊著入股不虧地衝了,她們要好好探索一下寶藏傅老師。

然後,挖礦小組挖到鬼了。

傅老師確實高產,但是演一部,撲一部,撲到媽都不認識,撲到連吐槽博主都不看。

眾所周知,演戲這種事是講究靈氣的,傅笙以前那種演法實在是讓人嗑不動,她不是那種撅嘴瞪眼流,她是單純地讓人get不到點。

觀眾能看得出來她在很努力地演,但也隻是演而已,她沒有靈魂。

所以說,現在這個方巧荷到底是誰啊!傅老師,你怎麽突然這麽有靈魂,你被哪方神聖奪舍了嗎?

陣仗鬧得太大,連青城山下也被波及,無數條私信塞進了他的後台,張青成不得不出麵回應:

“謝邀,人在國內,剛下地鐵。這一行□□,懂的都懂,利益相關,就不多說了......我呸,我偏要說!”

“奪舍?真是笑死人了!你們是沒見過天道酬勤嗎?一個個的都是天才了?我就點著大名說了,傅笙之前的片子是爛,是真爛,但是這部好看也是真好看。你知道人家背地裏下了多少功夫,你知道人家每天幾幾點睡覺?有在這裏陰陽怪氣的時間建議把作業寫完了先!”

傅笙:“......”

青城山下**開麥,替傅笙轉移了一部分關注,最開始感歎她演技突變像是被奪舍的人大概率隻是在調侃,但後麵不知道被誰帶歪了節奏,有心人開始裝理中客,暗示傅笙的這段戲有問題。

如果換做當年傅笙出名的那第一部戲,當年的傅笙或許真的會被這些人的伎倆氣到上頭,自己跳出來解釋,但現在的傅笙內裏已經是個老油子了,這種程度的攪混水完全影響不到她。

沒有人想知道傅笙為什麽這麽演,他們隻是在輸出情緒。

但盡管如此,青城山下肯跳出來幫她挨噴,傅笙還是很感動的。

但有一點,他倒也不必把傅笙說得這麽勤奮吧!

傅笙想起自己這一陣子又是開往城市邊緣去偷偷買藥,又是混跡於黑酒吧陪人買醉,還在午夜街頭生死時速......傅笙確實每天睡得很晚,但怎麽看也是她自己作的吧。

傅影後確實有拚命內卷的經曆,但那已經是過去式,冷不丁這麽被人誇獎,她居然還有些心虛。

都怪向晚,總是拉她出去玩!

“阿嚏——”向晚打了個噴嚏。

“姐姐,有人罵我!”向晚委委屈屈地告狀,頭發還沒收拾妥當,一簇呆毛翹著,隨著走動晃啊晃啊。

“可能是網上有噴子,正常。”傅笙麵不改色地安慰道,就好像剛剛腹誹向晚的不是她一樣。

剛起床的向晚帶著鼻音湊上來,乖巧地把下巴擱在傅笙的臂彎裏,十分自覺地去瞥傅笙的手機屏幕,“姐姐你在看什麽?”

啪的一聲手機屏幕被倒扣在桌上,傅笙動作快得驚人。

傅笙下意識地不願意讓向晚看見網上烏煙瘴氣的評論。

昨晚,兩人睡在一起。

一張大床各占一邊,中間空著能再躺一個人的空隙,向晚說著自己喝了酒已經完全被嚇醒了,但實際上沾了枕頭就睡著了,清淺的呼吸聲起伏,她累壞了吧。

像個小孩兒。

傅笙當時這麽想著,不知不覺嘴角就掛上了笑。

小孩兒睡覺很老實,睡著前在什麽位置,睡醒還在什麽位置。

傅笙醒得早,她下床走過向晚身邊的時候,向晚毛茸茸的卷發正好垂在她手邊,發縫處隱隱透出點黑色。

原來這小孩兒的頭發是染的啊。

當傅笙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離向晚的頭頂隻有一兩厘米的距離了。她想揉向晚的頭發嗎?

小五:“宿主大大,你不對勁。”

傅笙沉默地收回手,回了小五一個冷淡的“我知道”。

向晚不是什麽真嬌花,她是原書裏頂級設定的天才少女,也和魯叔那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向晚,就算看上去像個孩子,也是個已經已經成年了的,在娛樂圈大染缸裏遊刃有餘的“孩子”。

傅笙繼續用昨晚新拆的牙刷洗漱,坐在餐桌前給自己切了兩片麵包當早餐,邊吃邊刷手機。

同樣是劇組準備的住處,向晚的房間就是大,而且各種生活用品種類齊全,向晚邀請她來時就是這麽說的。

她不該來。

傅笙的理智總是在瘋狂報警,提醒她原女主向晚是個複雜甚至危險的人物,可是當真正麵對著向晚的時候,傅笙的理智警報就像徹底失靈了一樣,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向晚頂著呆毛在傅笙脖頸間蹭了蹭,發絲幾次三番地從她的後頸拂過,那裏有每個Omega最敏感的腺體,傅笙靈魂深處升騰起一陣戰栗。

“我先走了。”

傅笙騰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滑行發出令人牙酸的動靜,她來不及吃完餐盤裏剩下的半片麵包,奪路而逃。

向晚起身,做出送別的姿態,可轉眼間傅笙已經消失在門外,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向晚失笑,坐回原位,纖長的手指撿起餐盤裏被人拋棄的麵包,隨手撕下一條送進口中。

清甜、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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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奔往片場的路上,傅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的經紀人打來的。

傅笙看到手機上的備注,停下了腳步。

從原身進組拍戲到現在,傅笙從沒收到任何來自經紀人的消息,她甚至連個照顧傅笙的助理都沒給她排,一切都要傅笙自己親曆親為。

說不好聽的,經紀人這是放任她自生自滅。

鈴聲還在響,催命一樣。

“喂,”傅笙接起電話,聲音冷淡,“譚姐,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譚麗娜像是沒聽出傅笙的情緒,她語速飛快連珠炮一樣說:“你現在來一趟,上水合居,給前台報我的名字,我給你談了個代言。”

傅笙眉頭一皺,在她的認知裏,商務合作不應該在私人會所裏談吧?

但是,至少是個代言約,傅笙手頭已經很緊了,她這個經紀人好歹還記掛著用她來賺錢。

傅笙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片場,語氣中帶著為難:“譚姐,我今天在組裏,能不能......”

“不能。”

傅笙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給了個否定的答案,譚姐篤定了傅笙不可能放棄這大好的機會,頗有些不耐煩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不要不識抬舉。”

說完,電話嘟地一聲被掛斷了。

傅笙把手機拿開,看著被掛斷的通話頁麵,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原身的經紀人,看起來不怎麽靠譜啊。

“小五,我們要去嗎?”傅笙在心裏發問。

“畢竟是賺錢,去看看?”

“嘖,去看看吧。”傅笙自問自答。

很少見地,小五沒有回話,不知道這個隨身係統出了什麽問題,驟然沒了小五聒噪,傅笙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嚴格來說,今天傅笙並沒有拍攝任務,但她習慣了一進組就整天泡在片場,哪怕沒她的戲她看別人拍戲,也能學到不少東西。名利場上,沒有誰會手把手地教人真東西,傅笙的很多技巧,其實都是靠偷師學藝。

除了學習,拍戲不跑通告,也是傅笙作為一個演員的職業操守。

但是,譚麗娜剛剛那番話,就是逼傅笙不得不去,如果換做原身,她必然沒有別的選擇。哪怕加了戲,傅笙現在仍然隻是個配角,這部戲從片名就注定了,戲份一頭沉,全押在女主向晚身上。

留在片場裏觀摩,還是跟經紀人出去撈錢,兩者之間怎麽取舍似乎想都不用想。

和經紀人唱反調,那可是大明星才有的特權。

傅笙叫了輛車,定位駛向那個上水合居。

同一條路,相反的方向,向晚的車駛向片場。

向晚用一條絲帶隨手把卷發在腦後綁成了高馬尾,穿著看不出品牌但是質感很舒服的私服走進片場,場務正小跑著布景,導演在指揮著攝影機位。

忙忙碌碌。

穿著背心大褲衩的謝步東坐著小馬紮抱著電腦瘋狂輸出,他這幾天一直在改後麵的劇情,為了方巧荷,很多原本設定好的劇情都用不上了。

隨之而來的,是他靈感噴薄的新想法。

向晚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太久了,謝步東若有所感地抬頭,看見束發地向晚時明顯一愣。

“傅笙呢?”謝步東問。

向晚詫異,“傅老師沒來嗎?”

當然,更讓向晚詫異的是,謝步東為什麽衝著向晚問傅笙,難道在他心裏她們兩個人就應該形影不離嗎?

向晚垂眸,若有所思。

“她今天沒拍攝,或許在休息。”導演拍著本子走過來,大大咧咧地往謝步東身邊一坐,手肘碰了碰謝步東的腰側,催促道“後麵的本子趕快寫,傅笙的熱度很高。”

“不對......不對......”謝步東喃喃自語。

這個編劇很有些瘋瘋癲癲,正常文字工作者都需要安靜不被打擾的環境來進行創作,但謝步東偏偏喜歡在人聲喧鬧的片場寫劇本,按他的話來說,這叫有沉浸感。

沉浸感,一個挺玄乎的概念,他寫東西就很沉浸,往往沉浸到一頭鑽進故事裏,甚至認不出現實裏的朋友。

在大多數時候,謝步東瘋癲,朋友們都是一笑而過,沒有誰會放在心上。

但是,向晚眼皮突然一跳。

把謝步東上下兩句話連起來看,他想說的是:“傅笙不在,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