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雲樓,後院。
兩道身影站在了一棵樹之下。
其中一人正是涼州刺史梁允,此刻他皺緊眉頭,不滿地看著涼州司法參軍陸淵,似乎頗有責備,看到四下無人,這才冷了聲音。
“陸參軍,你這又是何苦?”
他指了指二樓的方向,低聲道:“此前我便已經特意提醒過你一句,葉晨乃是太子和陛下身邊的人,深受陛下和太子信任,你我隻要將之伺候好了,或許他便會幫我等美言幾句,何樂而不為?”
他越說越是不滿,轉而指了指陸淵,極為埋怨。
“結果你倒是好,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還始終冷著一張臉,也就是葉晨那家夥沒有注意你,若是被他看見,惹到了他不快,你可知曉後果?”
“葉晨此來是為了探明白蓮教一案,此刻你們卻設宴喝酒,豈非荒唐?白蓮教一案本就過去了幾日,許多線索難以找尋,晚上一刻,白蓮教的賊人便可能躲進更深的地方,哪有時間浪費!”
陸淵也是眉頭緊鎖,一番話正氣凜然。
“此乃涼州城多少年都沒有發生過的大事,滿城百姓惴惴不安,夜裏難以入眠,就連夜市都變得冷清了許多,你等卻隻是滿腦子討好他,這是何道理?”
“這話你也敢說,真不怕掉腦袋!”
梁允瞪了陸淵一眼,隨後壓低了聲音。
“你我誰不知道,今日葉晨過來,不過是走一個過場,你還真以為他要查白蓮教一案?別傻了,若是他真想調查,那就不可能隻帶一個過來,而且也沒有拒絕我們的設宴!”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每個字都很沉重。
“此人不過是仗著陛下信任,隨意過來耍耍威風罷了,哪有厲害的本事?方才你也看到了,我都來不及說,他便鬧著要喝好酒,這哪裏有查案的樣子,你別再傻乎乎下去了!”
“難道此事便放著不管了?”
陸淵聲音沉重,仍然不願意就此放棄。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梁允低聲道:“而且,你想想看,官銀本就是在我們手中丟的,找回來也完全是葉晨這家夥的功勞,於我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倒不如先將他伺候好,總好過浪費這些時間!”
陸淵還想開口,卻見一道身影匆匆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涼州長史錢驊,他看到二人還在說話,不禁皺眉道:“你們倒是好,還不快些回去?若是讓他們等久了,怕是不高興!”
“該回去了,馬上走!”
梁允點了點頭,同時瞪了陸淵一眼,又叮囑道:“你給我記好了,千萬不要亂來,多一點笑臉,隻要將京師來的這兩個家夥哄高興了,你我才能夠有仕途可言,走!”
與此同時。
偌大的包間,隻剩下了葉晨和孟天狼兩個人。
孟天狼總算是等到說話的機會,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道:“少主,此先你說我還有些不相信,他們畢竟是朝廷的要員,此刻我卻相信他們與白蓮教肯定有些關聯,而且關聯不少!”
“何以見得?”
葉晨笑了笑,神態平靜。
“少主想必已經看出來了?他們上來拉著我們,設宴款待,說是接風洗塵,實則是拖延時間,每浪費一分時間,白蓮教的賊人便越難以找尋,少主,您又為何要同意下來?”
孟天狼沉默片刻,臉上寫滿了不解。
他對葉晨非常了解,深知葉晨肯定早就已經洞悉梁允和錢驊幾人心中的小九九,因此更加不解,為何明知道這是對方的緩兵之計,也要答應下來。
這豈不是浪費調查的時間?
“你說的也不全對,看他們的樣子,或許也隻是阿諛奉承,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此番答應他們,也隻是將計就計而已。”
葉晨始終從容,淡淡道:“而且,如若他們當真是與白蓮教一事有關,便是我們強行過去調查,他們肯定也會設法阻擾,因此想要調查清楚,今日可不能有他們在旁邊攔著。”
“將計就計,該怎麽辦?”
孟天狼有些不解,又多問了一句。
葉晨卻是輕聲一笑,貼到孟天狼的耳邊耳語。
孟天狼聽完了葉晨的想法,頓時眼前一亮,看向葉晨的眼神隻有尊敬之色!
就在這時。
隻聽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聽到葉晨和孟天狼神情一凝,各自恢複了表情,隨後果真看到梁允三人走了進來。
梁允手中還拿著兩個酒壇,哈哈笑道:“葉長率久等了,方才我與霄雲樓的掌櫃說了,今日的千杯醉任由我們喝,想喝多少喝多少,這不,我提前多拿了兩壇,正是為兩位準備的!”
“原來如此,有勞梁刺史了!”
葉晨起身還禮,似乎非常高興的樣子。
梁允給了陸淵一個眼神,後者雖然不情不願,卻也還是隻能站起身來,老老實實幫所有人都倒滿了一杯酒,隨後才坐了下來。
梁允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跟著身邊的二人端起酒杯,朝著葉晨行禮。
“今日我們理當盡地主之誼,敬葉長率一杯!”
“祝願葉長率早日探破此案!”
梁允和錢驊各自開口,主動喝完了一杯酒。
陸淵也跟著喝完了一杯酒,卻是沒有言語。
葉晨輕聲一笑,舉起酒杯道:“今日有勞梁刺史與幾位同僚的盡心款待,加之往後的事情也需要諸位同僚幫忙,故而今日我葉晨便提前敬各位一杯,我先喝了,諸位同僚隨意!”
葉晨和孟天狼各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使不得!”
梁允和錢驊巴結之意明顯,馬上又倒滿一杯酒,旁邊的陸淵縱然不情願,卻也隻能照辦。
他們再次一飲而盡,卻是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在低頭喝酒的時候,葉晨和孟天狼對視一眼,隨後都是不動聲色吐了口中的酒水,而後沒事人一樣。
兩杯酒下肚。
梁允三人麵色明顯略有紅潤,稍稍有了些醉意,氣氛卻變得更為熱烈。
梁允和錢驊不斷說著漂亮話,一再拍馬屁。
陸淵看得不爽,索性當做沒有看見,悶聲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