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變成牛仔
萬聖節已經過了，雖然進入十一月，但天氣反而回暖。這一日天空湛藍無雲，上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有種夏天般熾熱的感覺。
約翰還在操場上奔跑，沒有人要他這麽做，他執著的遵循過去訓練課程的任務，一絲不苟的完成，一項之後迅速進入下一項，直到肺裏滿滿的都是火熱的空氣才停下來。
前幾天漢克回來的時候和教授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執，漢克大吼的聲音整個學院都聽得到，大概是他趕走了討厭的莫拉女士，然後繼續在院長辦公室裏咆哮。
教授受到的打擊很大，他解除了記憶封鎖後一切都已經重新回到正常，沒有什麽好說的，這次連和他關係最近的巴比和凱蒂都無法接受。
漢克說了些事後就匆匆離開了，他畢竟是位政府部長，再不滿也不能放下公務，關於變種人的暗流得到釋放，惡徒伸出的手被砍斷後，以前受到的阻礙暫時消失了，這樣他就更加忙碌了起來。
目前導師中隻有奧羅羅和羅根在，低年級學生受到的影響一時還看不出來，但高年級學生已經約定要一起離開學院。
現在隻等那個人招招手，年輕的心就會爭先恐後的朝他奔湧過去。
可那個人一直沒來。
約翰渾身濕透了，他彎腰喘著粗氣，汗水順著鼻尖和臉頰一滴滴落進土壤，迅速被幹涸的泥土吸收。
恍惚間他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心裏空****的沒有目標，隻知道怔怔的低頭看著地麵。
直到一個影子擋住陽光。
“你是在哭鼻子嗎約翰？”那個熟悉的男聲裏帶著微微的笑意。“大地並未沉沒，為什麽這樣難過？”
“頭兒！”約翰永遠忘不了這一幕，他猛的抬起頭，透過汗水打濕的視線看到最尊敬的人，跳起身忘情的大喊起來。
校園裏的平靜被打破了，學生們一湧而出。這一次埃瑞克要來履行約定了。
好容易把他們安撫下來，打發回房間收拾行李，埃瑞克信步走到主樓門口，隔著幾層台階和那位光頭老人麵對麵站著。
隔著大門，兩代領袖無語而立。
陰冷的建築裏，教授靜靜的坐在輪椅上，在他的對麵，埃瑞克沐浴在耀眼的陽光中。
“你好，教授。”埃瑞克看著蒼老的臉，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教授的心情同樣複雜。當這個年輕人剛來學院的時候，他曾經以為可以正確施加影響，然後設法使他進入兄弟會成為老友的接班人。沒想到局勢變化太快，這枚自作主張的棋子一躍跳上了棋手的位置，幾乎轉眼間就取代了自己。
“你以為暴力能解決一切？”教授質問著，雖然他已經看開了，但口吻難免有些辛辣。
“不，不能解決一切。”埃瑞克聳聳肩。“隻要能解決妨礙我的人就夠了。”
“如果人類始終不妥協，你就始終玩弄你的陰謀？”教授總是對年輕人的做法心存不滿。
“當陰謀能發揮很大效果的時候。我就使用它，不過通常來說我更願意把選擇擺在大家麵前，是和平共處，還是被迫服從？任憑他們自己決斷。我並不指望所有人都愛我們。我隻求做決定的人敬畏我們的力量，別像聖徒一樣對我們指手畫腳。”埃瑞克笑得很溫和，語氣中帶著些諷刺。
教授對他的態度有些著惱，他加重了語氣：“可是總統死了。”
“總統總會死的。否則何必要設立副總統，這充分說明前代政治家有先見之明。”埃瑞克漫不經心的攤開雙手。
教授氣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哪怕恨不得殺了我，副總統也已經宣誓就職了。這個國家並沒有因此有太大改變。你看，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無論是總統、你我，還是人類。我們總在發展，就像你年輕時代的論文所說的那樣，不是嗎？”
教授沉默了，他沒法反駁自己。
誰能料到，一篇年少輕狂寫下的論文會造成這麽深遠的影響。
它影響了許多人的命運，也耽誤了自己的一生。
“真是年輕。”他喃喃說著，輪椅轉回大樓。
學生們興高采烈的收拾好了行李出來，往常遇見這位老人時他們會圍過來，親熱的蹭蹭他的臉，向他道一聲再見，那時老人會被他們的活力感染，仿佛自己也年輕了許多。但是現在年輕人默默的避開了自己，像分開的水流一樣從兩側離開。
教授微微的側過頭，有一刻他想要告訴這些孩子自己的心裏有多麽愛他們，想向他們解釋自己的苦衷，他幾乎轉過輪椅那麽做了，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
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
“這就是我的學院。”教授抬起頭，空曠的大廳隻剩下他自己，高聳的天花板上的壁畫就如他一生的寫照----隻是一場故事。
“教授，我們感謝你。”埃瑞克在外麵大聲說著，無論有過什麽仇怨，現在都該結束了。
教授沒有回答，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曲折的走廊裏。
沒有陽光的溫暖，建築中深秋的陰寒深入骨髓。
現在大樓裏安靜的連心跳都能聽到，老人開始正麵難熬的空虛，雖然他已經有所準備，但到了這一刻才知道是多麽痛苦。
他猛力捶打著心口，緊緊閉上了眼睛。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從外麵一直向院長辦公室走過來。
不久，那張方正威嚴的藍臉在他麵前出現。
教授匆忙擦幹眼角。
“漢克，你也是來向我道別的？”老人有氣無力的蜷縮在輪椅中，他決定有尊嚴的接受命運。
“你打算讓我去哪？”漢克反問道。
教授愣了一下，猛地抬起頭，這不是他預想中的答案。
“除了我，你還能指望誰？”漢克大聲咒罵起來，他的外表雖然粗放，但性格極其和善。這樣的態度在他身上其實很罕見。
“該死的查爾斯，我告訴過你，你隻是個凡人，可你從來都是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你以為你是誰？”他不停的咆哮，上次是一場電閃雷鳴，而這次讓教授從心底激動。
終於還有一個人沒有放棄自己，這一刻澤維爾院長老淚橫流，他再也忍不住唏噓起來，好一會才止住了情緒。
擦幹眼睛。他自嘲起來：“我算什麽救世主，我總想去控製別人，瑞雯、艾米利亞、琴、埃瑞克，每一個人的關係都被我搞糟，而我直到現在才醒悟過來。”
“你知道就好，他們不會忘了你的。”漢克感慨的說著，推著老友走出大樓，把不遠處的情況指給他看----一些年紀小的孩子正在奧羅羅的帶領下從埃瑞克乘坐的大客車中下來，這是來自全國各地的變種人小孩。他們將補充進學院，成為澤維爾學院的新麵孔。
很快，學院又將生機勃勃。
“謝謝。”教授嘴唇動了一下，看著被年輕人簇擁著的埃瑞克無聲的說著。
現在他終於能以一種局外人的口吻評論。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數十年的經營趕不上一瞬間的努力。”
他長長的歎氣，這次不再有任何顧忌。
漢克也歎了口氣，教授所想的。何嚐不是他自己的感觸。
“他是這個時代的主角，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暖風吹過來，夾雜著童音的喧嘩。他們可愛而不吵鬧。
漢克笑了：“看見他們生活得好，我們的人生就沒有失敗。”
在另一邊，埃瑞克正在向學生們講話，他決心利用這次的事件，把以往的態度徹底改變。
“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他站在年輕人麵前說著。
年輕人紛紛點頭，他們已經知道了一切，如果不是琴打來電話再三保證導師並沒有危險，他們早已嚐試憑自己的力量前往救援。
埃瑞克點點頭，這樣他就不必再多費口舌。
“人類的態度就是這樣，無論你討好他們還是對著幹，有些人總記不住教訓。所以我們必須采取一種全新的態度，既不放任回避，又能互相接受彼此。”
年輕人挺直了身體，用心聽導師的話。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軟弱的母羊，被人抽一棒子移動一步，我要你們變成英勇的牛仔，跨上這匹不聽話的烈馬。”埃瑞克一邊說，一邊在學生麵前慢慢巡視。“牛仔對付烈馬有兩樣工具，那就是馬鞭和馬刺，如果它們敢於向你亮馬掌，你就要毫不猶豫給它一鞭子，如果接下來還敢咆哮，那就用馬刺給它放血。一個牛仔如果懂得善用這兩種工具，配合幹草和大豆，他就會發現自己無往不利。”
“我們要怎麽做？”約翰代表同學們問著。
“跟我走，我帶你們去贏得榮譽。”埃瑞克回答。
“我們要不要起個名字？”阿麗森提議，在她看來學院生涯已經成為過去，她迫不及待想要擁抱新的生活。
埃瑞克抬起頭，凝視了一會校園裏最高的那棵銀杏樹。
“我的想法是，延續前輩的名字。”他指了指胸口。
“我們是從學院這棵大樹的根莖上生長出來的，過去使我們體會到痛苦和羞恥，但一個真正的勇士從來不會回避自己的人生，也許很多年後你們已經功成名就，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當你們向後輩談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我希望你們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他們：我不能說我是一個完美無瑕的聖人，但我曾經為了我的同胞付出。”
“在這個時代，我是超級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