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開戰,簡簡單單就想分出個勝負是不容易的,我相信藍玉一定還在夜涼城附近,好像牽扯進這件事的所有人都在等我態度。

這幾日隨著懷孕,我的蠱毒逐漸失去了效力,讓我想起了很多,忽然有一天,顏回確定地告訴我,臨哥哥確實是有病在身,去前線的探子回報,西豐國皇帝每日必服藥,這是真真切切的。我不能在這麽下去了,置自身於世外,看著哪麽多人為我而死。

我的記憶已經差不多完全恢複了,當晚連中蠱毒時候的事也想了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揮動著手裏的匕首刺向臨哥哥,腦子裏清晰無比,隻是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我的匕首刺進臨哥哥的身體,他還緊緊地扣著我的肩膀,問我,“若若,你怎麽了,別嚇我。”完全沒有了往日溫文儒雅的模樣,慌亂地看著我。

後宮亂成一團,我看著那沒入臨哥哥身體裏的匕首,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腦中刺痛,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臨哥哥,把他身體裏的匕首拔出來,像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見人就殺,我管製不住自己,整個身體受人擺布,已經不是我的了。一個個熟悉的人,在我眼前晃,他們舍不得傷我,我卻跟瘋了一樣,抽出侍衛的刀,往他們心窩子上砍。

我痛苦地搖頭,想從這個噩夢中清醒過來,我從人群中衝出來,騎了一匹馬……然後我的思維徹底沒有了。

再有知覺就是在亂軍中引了臨哥哥孤身入敵營,他染血的白色盔甲。快要把我的心撕裂了,我聽見東臨瑞的聲音,他冷笑一聲。“我受過多少傷,現在都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臨哥哥越來越接近。我控製不住自己地身體,按照東臨瑞的意思,慢慢接近懸崖,然後在臨哥哥癡狂一樣奔來的瞬間,讓他看著我飛身跳下去。。

我看見臨哥哥臉上最後一瞬間地狂亂。用盡全力嘶聲喊,“若若,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掙紮著,雙腳有意識地一瞪,醒了過來,腳正包裹在一個人的手掌裏。他地手慢慢捏著我的腳心,我滿頭都是冷汗,我睜開眼睛。半天才緩過神來,東臨瑞裹好我的腳。又洗了手。拿起巾子給我擦汗。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跳崖。為什麽沒有死。”

東臨瑞的手停頓了一下,“我隻是演戲給西豐臨看,崖下有一個平台,那裏我拉好了網子。”

我說:“那時候你……”

東臨瑞看著我,“那時候我恨你。”

我笑一聲,外麵無風,一切靜悄悄的,我從噩夢中醒過來,卸掉一頭大汗,在溫馨地燈光下,好久沒有跟東臨瑞這樣說話,“你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你小時候本來處境就不好,加上我有意針對你,活的很累。”我頓了頓又說,“可是誰也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經曆,我,你還有臨哥哥,都是如此。”

東臨瑞笑笑,“不,我有了另一次機會,小時候活在勾心鬥角裏,後來跟你掉入大海,傷了腦子,一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你,你讓我依賴,讓我信任,給了我一個簡單,單純的環境,這才知道我以前根本就什麽都沒有。”

東臨瑞說起這些,讓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克製自己去回憶,我咬咬嘴唇,坐起來,故意轉開話題,“我掉下懸崖後,蠱毒應該徹底發作了吧,我什麽記憶都沒有了。”

東臨瑞說:“我給了你一個假身份,讓你幫我做了些壞事,變得臭名遠揚。”

我說:“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慕你,你就棄我如廢鞋,你到底有沒有對我……”說到這裏,我尷尬地低下頭,怕東臨瑞說出什麽不好的答案。

東臨瑞笑一聲,“若若,我在你心裏是那種人嗎?”

我拉了拉被子,很誠實地說:“不是。”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兩個人就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東臨瑞起身,“若若休息吧,已經不早了。”

我忽然拉住他的手,東臨瑞詫異地看著我,我扯嘴笑笑,“你去哪?這幾天都在哪睡?哪個殿?今天就留下吧!”

東臨瑞地手忽然僵直了,眼神有些慌亂,“若若,你……”然後拉開我的手,他的指尖在顫,整個人有點不知所措,往後退了兩步。

我笑著看他,“外麵太冷,別跑來跑去了,這幾日你一定沒有怎麽睡覺,你看又瘦了好幾圈。”

東臨瑞愣愣地看著我,沒有反應,眼睛也迷茫起來,入墜夢中,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怕打破了美夢,我現在才好好看他,這幾日他竟然瘦地這麽厲害,寬大的龍袍下,看起來空****地,眉毛雖然還想秀麗地山脈那麽好看,可是臉頰有些過於消瘦,我起身胡亂穿上鞋,東臨瑞又後退一步,小心翼翼。

我伸出手去,他竟然也沒有上前拉我,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麽脆弱的模樣。

他地眼睛微微一顫,恍然大悟般笑一聲,“是夢。”然後安心下來。

我看著他極端的表情出現在臉上,這些神態來不及掩飾,我撲過去抱住他的腰,他沒有承受住我的衝力,身體晃了晃,他的手不安地垂在身側,我抬起頭看他,他的臉色異常地蒼白,連紅豔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眉毛,盯著他的眼睛,“沒有你,我也睡不塌實。”

過了半天,東臨瑞的眼睛仿佛才找到焦距,他笑一聲,不是往常的模樣,本來要勾起的嘴角半途輕抽兩下,“若若不是都想起來了嗎?”

我點點頭,“是都想起來了。”

“我怎麽下的蠱毒,怎麽害的你,讓你傷了西豐臨,他身上也有不少傷疤,他的手腕也斷了好多次……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說:“我想起來了。”

東臨瑞的睫毛嗡動著,“你是西豐國的皇後,你是他的皇後,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用力地點頭,“我都想起來了。”

東臨瑞愣了好久,伸出手推開我,“好好睡覺吧,我要走了。”黑色的長袍在空中清脆地閃過。

我伸手去拉他冰涼的手指,“你真的有新寵了?要趕著去她那裏?”我喘口氣,“你真的不要留下嗎?”

東臨瑞的身體震了震,“你都想起來了,不可能會……”

我說:“看見你這樣,我的心就會疼,真的,我會心疼,留下吧好不好,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

東臨瑞回過頭,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認識你這麽久了,你今天笑的真難看,”我的手去摸他的眼角,指尖忽然一燙,一滴淚順著我的手指流淌下來。我的手僵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