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又傳來清亮的說話聲。

“瓊姐姐,你怎麽還戴著這鐲子?難不成,你那兒一年四季沒有府裏的新份例麽?程初芍她——”

“瓔姐姐直呼那人名諱,怕是不大妥當吧?”

“瑗妹妹,我這話是不大妥當,可也沒見你守禮不是?”

“你——”

“兩位妹妹不要吵了……”

程初芍有點腦殼疼。

衛國公一家子怎麽這麽會挑時間,全這個點擠著來?總不至於每天都這樣吧?不是的話,就是針對她來的咯?

“家裏姐妹性子直爽,還請長嫂莫要見怪。”宋瑜淺笑道。

程初芍笑容勉強:“嗬嗬,確實直爽得很。”

她最討厭跟人磨嘴皮子打機鋒了,要不是為了來日美好生活,她才懶得應付這幫小鬼頭。

來人果然是宋瓊、宋瓔、宋瑗三姐妹。

她們見著宋瑜和程初芍走在一起也不驚訝,似乎早知宋瑜會來此,待二人的態度也大不一樣。

宋瓔隻掃了宋瑜一眼就看向程初芍,麵帶嘲意地行了個囫圇禮。宋瑗則衝宋瑜點點頭,喊了聲瑜哥哥,壓根把程初芍當空氣。隻有宋瓊老老實實按規矩行了禮,眉眼低垂,比程初芍今天早上更像隻鵪鶉。

程初芍看懂了。

宋瓔還在記恨她,巴不得痛踩落水狗。宋瑗估計是怨她害了親大哥,年紀又要小一點,今年才十一二歲,任性些也正常。宋瓊則是三人裏唯一的庶出,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也不出奇,隻是不知心裏作何想法。

虱子多了不咬人,都一起上吧,沒經曆風雨哪能見彩虹?

程初芍開始扮演完美工具人角色,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直接將一群半大孩子領進去,完了就進入背景板模式。

就在眾人都沒留意時,一抹小小的奶白身影從窗縫鑽了進去,靈活溜進床底,圓圓的墨綠瞳仁幽幽地望向床邊上探病的幾位來客。

這些都是宋珩的血親同胞,尤其是年紀最小的宋瑗,是和他一母所出的幼妹,自小失母,被養在祖母膝下。他們之間本該很親近,但,這些年來他其實極少見他們,在邊關時也不怎麽想得起他們。要不是祖母和父親逼著他回京擇婦,他都快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

尤記得,昏迷前那些日子,二房宋琢時常在他身邊出沒,還會主動請他教導武藝、指點文章,將他煩得要命。昏迷之後,在他神誌間或清醒的時間裏,卻極少見宋琢來此。

宋珩的思緒突然被外頭的說話聲打斷。

聽了兩句,他的白貓臉上有瞬間的扭曲,雪白的胡子也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因為,弟妹們和程初芍的客套問答活動剛開了個頭,便宣告夭折。

“長嫂,你說大哥哥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呀?”這是宋瓔包含關切的聲音。

程初芍沉默了下,幽幽道:“瓔妹妹,你看我像是出家修道那塊料嗎?”

眾人:……

程初芍撫了撫胸口,覺得有點憋氣。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想跟實際年齡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小丫頭計較,可,宋瓔這丫頭實在是太能拱火氣人了!

從進門到現在,才說了十句話不到,宋瓔就能從幾個不同角度紮她心。

先是為今天早上的“冒失”道歉,表示自己是有口無心;緊接著安慰她一個月也不算十分倉促,還用某某勳貴府上娶平妻的例子來作證;然後,借著院子裏的姹紫嫣紅提起一個月前的春遊,再為不幸的宋珩唉聲歎氣,捶胸頓足……

進了屋,一張小嘴又叭叭叭地問她宋珩的身體狀況,問完煎藥細節,又問吃藥時辰,明擺著欺負她初來乍到不知情,更深一層的意思時嘲諷她不得人心、不受信任、甚至還不如春意一個婢女。

簡直是將她這個長嫂的麵皮扯下來往死裏踩!

程初芍幽幽道出那一句,就做好了撕逼的準備,結果宋瓔反應還挺快,立馬蹬鼻子上臉指責她。

“長嫂,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大哥還好好的,你怎麽能咒他呢?好端端的怎麽能說這種話,你就不怕祖母生氣罰你?”說著,還不懷好意瞄了眼她的膝蓋。

宋琤一聽,立馬被激起怒火:“你!你居然還敢咒大哥!”

程初芍心裏更煩了。

敢情昨晚上她被罰跪的事都上衛國公府熱搜了!

這群熊孩子擠兌她還沒完沒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