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酒店商業街霓虹閃耀，襯得環影正門外的廣場更加萬籟俱寂，稀疏的路燈印下一圈圈光暈，映著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美麗。
沈曉玥按下快門鍵後愣住了，東方啟？她心中默念，放下手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獨自一人的東方啟。她走過去輕輕叫了聲東方哥哥，東方啟微怔，然後微笑轉身看向她。
“玥兒，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照夜景，跟同學說好的要發給她看。”
東方啟沒說話，拍拍身邊的石台，抬頭望回夜空。沈曉玥會意，走過去坐好，“這兒真美。”
“嗯，很美。”
夜空中繁星閃耀，尚未滿月的黃色月亮在群星的映襯下格外耀眼。
“我曾經有個妹妹，叫東方月，小時候，父母經常帶我們去大阪的環影。”東方啟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沈曉玥看向他，他還在遙望夜空，“那時候妹妹很吵，總纏著我，讓我陪她坐各種遊樂設施，讓我給她買好吃的，還有各種姿勢的照相，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他頓了頓，苦笑道，“可惜那時候不知道珍惜，現在再沒人吵我了，這個世界，過於冷清了。”
“東方哥哥。”沈曉玥輕輕呢喃，眉頭微皺。
“對不起，不應該和你說這些。”東方啟看向她，勉強的笑笑，“忘了吧。”
“東方哥哥，以後我陪著你。”沈曉玥輕聲道，“上次你生病，我聽見你說夢話叫月月來的，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我名字裏也有玥字，以後我替她陪著你。”
東方啟看向這個單純的女孩怔住，然後哧地笑了，“你是你，她是她。”他抬手揉了揉沈曉玥的頭頂，由重到輕，最後收回手，盯著她眼中的星輝認真道，“謝謝你，玥兒。”
沈曉玥見他笑了，也跟著笑了。
這時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沈曉玥興奮地跳下石台，伸手指向閃耀的流星對東方啟喊道，“流星！流星！快許願！”
東方啟抬頭看向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又看看虔誠許願的沈曉玥，若有所思。
“你許的什麽願望？”沈曉玥睜開眼睛，雙手還握在一起，興奮地轉頭問東方啟。
東方啟晃神了，多年前的畫麵與眼前的沈曉玥慢慢重合，而後逐漸清晰。
“哥哥，你許的什麽願望呀？”東方月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突然又改口道，“哎呀別說別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哈哈哈哈……”然後雙手捂上他的嘴。
“說出來就不靈了。”東方啟看著沈曉玥，笑笑回答道。
“不會的，我們說得越大聲流星才能聽得越清楚。”沈曉玥笑著轉身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攏在嘴前，向星空大喊，“我要成為億萬富翁！周遊全世界！哈哈哈哈……”她爽朗的笑聲在深夜裏顯得格外響亮，忽然又轉頭對東方啟喊道，“東方哥哥，該你啦！”
東方啟無可奈何地笑笑，張嘴剛要說什麽，突然收了聲，笑容也凝固在臉上。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忍著轉身的衝動朝沈曉玥走過去，輕輕攏住她的肩，低聲道，“玥兒，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曉玥其實也有些累了，看東方啟麵色認真，點點頭沒多想，兩人並肩進入商業街向酒店方向走去。
客房的門哢嗒一聲輕輕關上，跪在客廳中間的林燕全身抖如篩糠，頭低得更深了，幾乎碰到地麵，“先、先生。”
“知道來領罰，很好。”優雅俊朗的男人脫下風衣，遞給身後的Naiko醬，聲音溫潤卻毫無感情。
“先生，我知道錯了，我、我下次一定辦好。”
“不，你並不知道錯在哪裏。”
“先生，我改！我改！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說過下不為例。”
“先生……”林燕抬起頭，看向俊美無雙的男人，眼中卻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身體向後一歪癱坐在原地。
幽暗的街巷傳出哼哼哼的聲音，拎著酒瓶的大飛蹣跚路過，向巷子裏探身看去，然後隻身走入黑暗。
不久，他抱著一隻迷你香豬壞笑著走出來，嘴裏振振有詞，“燕兒一定會喜歡你的，你不知道她胖嘟嘟可愛的小臉蛋，一定最愛吃你這種紅燒乳豬，嘿嘿、嘿嘿。”他說著舉起小豬欣喜地左看右看，被小豬脖子上的掛飾吸引，努力眨了眨迷離醉眼，又笑了，“喲！你這小豬還挺時尚，我送燕兒的項鏈也長這樣兒。”
“哼哼哼！”
“好啦好啦，別叫啦，我一定給你找個最好的廚師收拾你。”
“哼哼哼！！”
大飛粗暴地將小豬夾在腋下，小豬拚命掙紮，大飛不耐煩地用酒瓶狠狠打了它屁股幾下，小豬老實了，大飛哼著小曲兒向酒店後廚方向走去。
節目錄完後，沈曉玥住回學校，東方啟曾提議讓她一起住到別墅，被她婉拒了。她總覺得東方啟知道些什麽，加之那天夜裏跟東方啟說了“我陪著你”之類的話，讓她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害臊，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就更不敢與東方啟孤男寡女共住一室了。
回學校的第二天，最後一節課上完，韓冬冬拉著她一路跑出校門直奔地鐵。
“冬冬，快告訴我吧，你訂的哪家餐廳呀？急死我了。”地鐵站裏，沈曉玥晃著韓冬冬的雙肩，急切地問到。
“別晃了、別晃了，我都要散架了。”韓冬冬拿開沈曉玥的魔爪，看著她一臉好奇又著急的樣子，笑得捂住肚子。
“誰讓你那麽神秘，快告訴我，我等不及嗎。”
“好吧好吧，看在你給我帶海洋王國毛絨玩偶的份上。”韓冬冬說著打開手機伸到沈曉玥麵前，“喏，不錯吧，這可是現在最熱門的網紅黑天鵝餐吧，據說餐廳後麵有一大片湖水和草坪，養了黑天鵝、白天鵝和幾隻羊駝，我就等著你回來和你一起去呢。”
韓冬冬說得洋洋得意，沈曉玥聽得心神向往，“哇，冬冬，這地方真美，沒想到你還是個浪漫的女學霸，以後誰當你男朋友可幸福了。”
“去去去，哪壺不開提哪壺。”韓冬冬不好意思紅了臉，不再看沈曉玥，心裏卻浮現出一張清晰又遙遠的臉。
“冬冬，再吃一口，發什麽呆？”餐廳雅坐裏，沈曉玥將盛著蛋糕的勺子伸到韓冬冬嘴邊，“這個黑森林蛋糕真好吃，你再不吃就被我吃光了。”
韓冬冬回過神，吃下蛋糕。沈曉玥也吃了一口，然後看起她倆剛剛照的照片。
“這張你照的真好，我身後兩隻天鵝的脖子正好擺成心形，還有這張……”
“曉玥……”
“嗯？”
韓冬冬的手突然罩在沈曉玥手機上，沈曉玥抬起頭，韓冬冬挪開手卻欲言又止，麵露難色。
“怎麽了？有什麽事，你直接說。”沈曉玥收起手機，麵色認真。
“曉玥，我跟你說件事，你先別著急，咱們一起分析分析。”
“嗯，什麽事？”
“我剛才去洗手間，看見你養父了，他和一個女的……嗯、拉著手，看樣子還挺親密的。”
沈曉玥已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韓冬冬。
“就在那邊，你不信可以過去看看。”韓冬冬指了個方向，“但你先別著急，他們不一定……”
還沒等韓冬冬說完，沈曉玥已經起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才急步回來，蜷身坐在沙發上，把身體藏在布景的綠植之間，驚恐地盯著韓冬冬看。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嘴裏念叨著，大腦一片空白。
“是你養父嗎？”韓冬冬輕聲問。
沈曉玥呆愣地點點頭。
“你要不要、要不要告訴你養母？”
沈曉玥又呆愣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猜錯，我媽要做試管嬰兒，我剛才聽見他倆說話了。”
“什麽？你養母正在做試管嬰兒？你養父就出軌了？”韓冬冬比沈曉玥還驚訝，“天呀，這都什麽事！”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冬冬！”
餐廳另一邊的情侶觀景位，嬌豔可餐的女人從嘴裏拿出一枚戒指，擦擦嘴角沾到的蛋糕，將紙巾扔向坐在旁邊摟著她的男人，嬌嗔道，“老公，討厭啦，差點兒硌到人家牙齒。”
男人笑笑親了女人紅潤的臉蛋，遞過一張紙巾，“看看喜歡嗎？”
“喜歡，”女人擦拭著戒指，“可我更喜歡鑽石的。”
“嗬嗬嗬，”男人又笑了，點點女人小巧的鼻尖，“你這個不知足的小妖精，再等等，我還有個項目年底結算，到時候給你買個鑽石的。”
“你說的不許騙我。”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韓冬冬拉著沈曉玥快速從二人身邊走過，走出餐廳大門。沈曉玥拉住韓冬冬，轉身透過玻璃幕牆看向濃情蜜意的兩人，一隻手攥緊外套衣料，強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卻已憋紅了雙眼。
“曉玥……”韓冬冬不知如何勸她，隻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一些溫暖。
她倆剛才偷偷坐在了沈曉玥養父隔壁的位置，聽到了他和情婦不少的談話，羞臊得她最後不得不拉起沈曉玥逃離餐廳。這樣的事，擱到誰身上都不好受，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幫忙。
“走吧。”沈曉玥轉身，擦了把眼睛，和韓冬冬一路無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