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不安度過了好幾天的兩人再次到了那家私立醫院。

“今天老秦有點事情來不了,就直接由我來和你們兩個說吧。”許充進了休息室,手裏拿了一些資料,親切地對兩人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

他抬抬手,示意兩人喝下水。

詹小雅和陳知之實在是太緊張了,手心裏都已經出汗了。

許充這個舉動,也是希望能緩解下他們的情緒,結果兩人正襟危坐,一動不動,一副“你不說我們就不動”的樣子。

“好吧,”他放下自己的杯子,“就是根據現在的檢測表明,陳知之的體內其實出現了一種線粒體。雖然放在以前,這種事情完全是天馬行空不會有人相信,但現在這個情況,我們都知道的,人都可以長出貓耳朵,還衍生出了別的貓化特征,那麽再奇特的事情都不得不信了。”

詹小雅緊張地打了個嗝,恨不得催促他講快一些。

“在這個前提存在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出第一種假設,貓體內的某種東西通過血液進入你的身體後,產生了這個線粒體,從而影響了進一步的東西……比如細胞……”

“這樣的話,和小雅之前的猜測很接近了,對麽?”陳知之提問。

“嗯,”許充點頭,“她和老秦的方向都沒什麽問題,因為大致就是這些影響。關鍵性的因素在於我們還沒能明確地捕捉到影響你的這個東西的源頭。”

意思很簡單了,最關鍵的不就是那隻貓?

詹小雅雙手抱住腦袋,情緒不太好,繞來繞去,檢測出來的答案也與他們的推斷差不多,隻不過是確認了這個線粒體的存在。

剩下的……還是關鍵性的貓的問題。

如果這隻貓死了,怎麽辦?即便它活著,大海撈針一般,可以說是希望渺茫。

她惆悵地望著陳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該在他跟前展現出這麽悲觀的樣子,但忍不住。

“看你們兩這個表情……害,也不至於天塌下來啊。”許充反倒一臉輕鬆。

“許醫生你的想法是?”

“入院觀察吧。找貓這個事情不能作為唯一的希望,我們目前隻能寄托於通過對病發或者貓咪特征再次顯現出來的這一係列過程裏,及時地檢測、研究,從其中找到蛛絲馬跡,興許就能對那個東西有跡可循了。”

醫生的相對樂觀與兩人的狀態是反差很大的。

詹小雅猶豫了很久,遲疑著問道:“……在這個過程裏,或者之後再出現什麽更嚴重的問題,會影響到他的生命嗎?”

許充很肯定地回答:“目前不會……但之後,難說。很多東西都在潛伏,沒有被發現之前這些猜測都隻是我們的恐慌和擔憂而已。我個人的建議還是不要過度地去琢磨這些事情。”

麵對醫生的淡定,詹小雅有些不太敢相信,畢竟兩人相處的這段時間都是惴惴不安的,雖然表麵看似淡定正常,實際內心的擔憂誰也沒比誰少。難道這就是醫生在職業生涯裏見慣生死後的淡然麽?

詹小雅自認自己做不到。

她對普通的貓貓狗狗都付出了那麽多的感情,感性永遠先於理性,更何況這還是她除了奶奶之外最重要的親人。

她使勁地絞著自己的手指,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隻是強忍著不願意流下來。

這時陳知之問道:“許醫生,有沒有可能……到時候我入院治療,經過一段時間可以大致穩定的話,我還是可以繼續去上班這樣?”

許充想了想,點了點頭,“應該是可以的。但是我必須親眼目睹一次你的特征之後才能給出進一步的診斷。”

“好。”

“另外,這裏有一份協議需要你過目一下。”

遞過來的那份資料是一份知情同意書。

“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說的比較直白一些,你的情況在我們的醫治過程中也存在部分給予我們醫療研究的作用,這裏提了一些注意事項,另外在費用方麵我們會有相應的減免,這也是出於對你的感謝。”

A4紙上寫的都是冷冰冰的條例,仿佛人的身體就這樣成為了一個可供研究的對象,沒有任何感情和溫度。

詹小雅覺得心裏堵得慌,卻仍然逼迫自己一條一條看下去。

閱讀的過程很艱難,陳知之仔細讀了每一條後,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收走那份協議,許充又繼續說道:“稍後我會給一份協議給你自己保管,另外住院的問題也會發送到你手機上,確認無誤的話,這兩天就過來吧。不過不要有壓力,隨時都能過來看望的。”

溝通完這一些,許充送兩人出去,剛走沒多遠,便看到一個瘦小的穿著病號服的女生迎麵走過來。

許充詫異地喊了一聲:“秦萌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秦萌?

詹小雅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就明白她是秦諾那個住院的妹妹。

秦萌留著黑長直,齊劉海,一張娃娃臉,因為身板過於瘦弱顯得她看起來並沒有十八歲的樣子。她看到陌生人很拘謹,眼神在詹小雅和陳知之身上掃了一下,最後落在熟悉的許充身上。

“許醫生。”她小聲地打了個招呼。

許充向兩人點點頭,然後走到秦萌跟前,“雖然不知道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但是出來走走也挺好的。”

秦萌小聲“嗯”了一下,又忍不住打量了身邊的兩個人一眼。

她顯然是住院的時間很長,鮮少接觸外麵的人,現在看來緊張到不行,講話聲音還更小了。

“我就是出來走走。”

許充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腦袋,“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小姐姐是你哥哥的學生叫詹小雅,旁邊是她男朋友陳知之,這兩天也要過來檢查身體,你們可以先熟悉一下。”

聽到檢查身體幾個字,秦萌有了些別的反應,她怯怯地望向陳知之。

不知道為什麽,陳知之總覺得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種奇特的感覺,那是一點對某種事物的恐懼感,警惕、提防,她就像一隻到了陌生環境沒有安全感的貓一般,渾身的絨毛都炸起來。即使有幾分好奇和打探,卻也不敢上前一步。

“這位哥哥得了什麽病?”

“還不知道呢,還要做檢查。”許充代替回答。

她的目光這會兒直接了一些,微微仰起下巴,朝向陳知之,看著他那張帶著淡淡笑的臉,盯了一會兒,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陳知之對她心裏隱藏的警惕與提防有了先入為主的第一印象,所以自己也沒有像以往那樣釋放自己的善意與親近,禮貌又疏離地衝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