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何一一投出去的十幾份簡曆無一例外都石沉大海,郵箱裏就隻收到寥寥兩封麵試邀請郵件。
其中一封是一個公司的普通文員招聘,另一封是銷售人員招聘。
前者還好,那個銷售的活計她有點兒打退堂鼓。畢竟她一不外向二不健談,怎麽給人家招攬客戶呀。
不過何一一還是認認真真做了準備,其認真程度,直逼當年高考。
公司的相關情況還有麵試可能問到的問題,她準備了一遍又一遍,態度可以說是相當端正了。
兩個麵試安排在同一天,不過幸好時間錯開了,一個在早上九點,一個在下午三點。
中間的幾個鍾頭完全足夠她回家給阿福準備了午飯然後再趕去那個銷售公司。
麵試那天早上,何一一都不待阿福施展貓貓拳的,自己就起了個大早。
洗手間梳妝台上擱置的化妝品久隔數月,總算再度派上了用場。
描個淡淡的眉,上一層薄薄的粉底,再塗個淺淺的口紅,最簡易的職場妝容就大功告成了。
何一一此時此刻無比欣慰,大學時職場禮儀培訓課上學的東西還沒有完完全全還給老師。
當她擺出一副自信的姿態在麵試官拋出一個問題後侃侃而談時,何一一有幸覷見了麵試官彼此對視時眼神中流露出的滿意的神色。
何一一心下大定,頓時覺得這兩天的辛苦準備都值了。
“何小姐,你很符合我們公司……”
對麵的那位麵試官話還沒說完,隻聽“啪嗒”一聲,門從外麵推開了。
何一一轉頭,隻見逆光走來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女士,一副高層領導的派頭,隻是麵上結著冰霜,活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據她二十多年還不算太豐富的人生經驗來看,這位女士大底是更年期到了。
幾位麵試官紛紛站起來,恭恭敬敬對這位女士打招呼道,“孫主管好!”
何一一也很有眼色地跟著站起來立在那兒作鵪鶉狀。
氣氛瞬間凝固。一時間隻有那位孫主管慢條斯理翻閱簡曆的聲音清晰可聞。
一位麵試官非常講義氣地站了出來,陪著笑臉道,“何小姐剛剛麵試時表現不錯,我們一致決定……”
話還沒說完,就被孫主管打斷了。她嗤笑一聲,“表現很好?”壓迫性的目光隨後落在何一一身上,“何小姐,你不知道麵試的時候最好化個淡妝,這是最起碼的尊貴嗎?懂不懂職場基本禮儀啊?”
這般火藥十足的話引得在場的麵試官紛紛向她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何一一企圖為自己辯解,鼓足了勇氣開口,“孫主管,我化了妝的。”
然人家並不屑搭理她,傲氣地對著在場的麵試官扔下“換掉”二字就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嗒走遠了。
“何小姐,你看這……”一位麵試官無奈苦笑,“上頭發話了,我們也沒法子。”
何一一失落地應了一聲,對著在場的麵試官禮貌地道了聲“再見”後垂頭喪氣地走出了這個差點兒就錄用了她的公司。
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下子從最高點**下了穀底。
時運不濟,命途多舛!
收拾好心情回了家,給阿福準備好中飯,何一一一頭躲進了洗手間,站在梳妝鏡前強打起精神給自己換上了一副濃妝,這次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上了妝的那種。
隻是,萬萬沒想到下午的麵試更加簡單粗暴。
麵試官就看了看她,連個問題都沒問。何一一所有的精心準備根本無從發揮。
其中一個女麵試官看著她皺了皺眉,嚴肅著語氣說,“何小姐,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我們這兒是正緊的公司,您這副打扮,出門左拐才合適吧。”
末了,還十分不客氣地奉上一句,“我就不送了。”說著做出個請的姿勢。
嗬嗬噠!何一一覺得自己要涼涼,生活怎麽可以對她這麽殘忍?
不過好奇心催促著她左拐了下,“藍調”倆兒金光閃閃的大字忽明忽滅。
何一一剛想進去轉轉,就被人攔在了門口,“小姐,請止步。距離我們開門營業還有兩個小時。”
低頭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也就是說得到六點鍾才開門。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不是酒吧嗎?
何一一要給氣哭了,剛剛麵試官那是**裸的嘲笑啊,到底想要她怎麽樣嘛!
化個淡妝就說人家沒化妝不知道尊重別人,化個濃妝又嘲笑人家說該來酒吧上班。以後這些工作怎麽可以這麽難伺候!!!
何一一從來都是個乖乖女,平素雖然宅了點兒,可是酒吧這地方卻是一次都沒來過的。
這次不知怎的,大抵是給麵試時遇到的破事兒氣瘋了。愣生生在藍調門口等了足足兩個小時,等酒吧開業時第一時間闖了進去。動作之迅捷,讓門口剛剛阻攔她的小哥兒也望塵莫及。
何一一點了菜單上兩杯最便宜的酒。作為一個存款隻剩三位數的窮阿汪,借酒澆愁也消費不起貴一點兒的酒水了。
舍出壯士斷腕般的勇氣猛灌了兩杯酒之後,新鮮出爐的醉鬼緋紅著臉蛋跑去糾纏人家調酒師,死皮賴臉拽著他非不讓人走。
何一一語氣愴然,“我這樣的就隻能在這兒找工作了嗎?”
調酒師推不開醉酒後突然變成大力士的酒鬼姑娘,隻好訕訕告訴她,“我們酒吧暫時不缺人手。”
當然,更不缺醉鬼了。
何一一哇得一聲哭了出來,連酒吧也不要她。
她怎麽這麽可憐哪!
楚楚這兩天剛消停一點兒,公司的工作處理完了,網店也一切如常,便想著給近些日子擼貓擼到人口失蹤的何一一打個電話。
沒成想電話一接通,那邊就有嘈嘈雜雜的聲音入耳,楚楚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一個男音透過電話清晰得傳到她耳邊,“你要找的人在藍調,喝醉了,趕緊過來接她回去吧。”
何一一平日裏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存稿碼字,自然不清楚藍調是什麽地方。
可楚楚自畢業後就在職場打拚,雖說沒有親自見識過吧,可藍調的大名卻如雷貫耳。
那是江城最豪華的酒吧,魚龍混雜,日常來往的客人三教九流。不知有多少生意是在藍調的酒水場上談成的。
楚楚簡直要給何二這蠢貨氣死了。幾天不見竟然膽子長得夠肥啊,還敢跑去藍調酗酒。
這是一夜暴富了還是咋滴?
一路驅車趕到藍調,楚楚一進門就見何一一在吧台上黏著人家調酒師不撒手。
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何一一接手過來,一巴掌拍到這二貨後腦勺上都不足以解氣。而後又真心實意地向調酒師道了聲謝,撐著何一一就欲家去。
這會兒的何一一小臉酡紅,一雙水眸煙雨迷蒙,看著腦袋就不大清明。她倔強在原地不肯邁步,定定地望向楚楚,歪著腦袋沉思了會兒,肉乎乎的手指輕佻地勾上眼前美人的下頜,臉上扯出個自以為風流倜儻的笑容,豪放地哈哈一笑,高聲道,“小美人兒,這是打哪兒來啊?往後跟著小爺吃香的喝辣的可好?”
楚楚: ……
這是又客串到她哪本小說裏去了?
好丟人!
巴掌再度呼上這二貨的後腦勺,企圖阻止她大庭廣眾之下繼續這般丟人現眼。
可惜這一巴掌下去並沒有達到楚楚預期的效果。
“呦?還是個小辣椒,小爺喜歡!”何一一嘟起嘴巴就往楚楚那美豔的臉蛋上親了過去。
四下哄笑聲一片,許多雙眼睛朝這兒看了過來,透著一股子好奇勁兒。
猝不及防被結結實實親了一口的楚楚一點兒也不溫柔地把何一一給拖出了藍調。
她發誓:回家了一定要給臉消毒十遍,一遍都不能少!!!
竟然給一個女人親了!這都什麽破事兒啊?
楚楚惡寒地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拽著何一一給拖到後車座上。
車子在這將至的夜色中奔馳得飛快。
等楚楚把何一一送回她家的沙發上扔著,她已經熱出了一身的汗。
阿福不知從哪兒躥出來圍著人事不知的何一一喵喵亂叫,一邊兒還用防備警惕的小眼神兒瞪著楚楚,生怕她對何一一做點兒什麽。
它認識這女人,上次強迫貓未遂的女流氓來著。
何一一躺在沙發上嘴裏還不停嘟嘟囔囔著,“美人呢?我的美人兒哪去了?”
楚楚給眼前這一人一貓弄得鬱卒不已。
物似主人形,這話還真沒說錯。
“小家夥,何二把你的口糧放哪兒了,我給你倒騰點兒吃的。”
可憐她還得替非禮了自己那二貨喂貓!
何一一遲遲不見歸來,貓大爺它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貓爪子隨手往那邊桌子上一指,楚楚就看見了上邊擺著的小魚幹。
“呦!你這夥食不錯啊,日常小魚幹。吃得比我都好呢!”
阿福目光惕惕然。
不要妄圖覬覦本喵的小魚幹。它家飼主都發話了,小魚幹是它一隻貓噠。
楚楚竟然詭異地讀懂了阿福眼神中的意思,好笑地擺了擺手,“放心吧!我還沒淪落到跟一隻貓搶食吃的地步。”
而後她又有點兒小好奇,“話說回來,何二經常搶你吃的嗎?”
胡說!它家飼主從來不吃小魚幹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