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總是灰蒙蒙的天難得放晴了。
何一一掙紮著從寵物醫院裏的長椅上爬起來,揉揉酸疼的眼睛,竟破天荒地窺見了曙光。
那隻貓被裹成木乃伊從手術室裏運出來而後送進恒溫箱時已經淩晨一點多鍾了。自覺回不去家的何一一便死皮賴臉地在醫院的長椅上屈就了一晚,還蹭了話嘮小護士一件長長的羽絨服蓋在身上。
話說這天兒還真是冷啊!短短幾個小時她就被凍醒了三四次。
話嘮小護士名叫小艾,是附近一所醫學院的學生,平時空閑時便在這邊實習。
就在何一一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的拿去歸還時,她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嘴裏說道,“你先湊合著穿吧!這麽冷的天還是追求點兒溫度的好。反正你家貓還得住半個月的院,往後有的是時間還我。”
聞言,何一一感恩戴德地連連道謝,隨後就往恒溫箱前去了。
這裏仿佛自成一方世界,安靜得令人不由得呼吸都放輕了幾分,外麵的紛繁嘈雜全然不聞。
隻見那貓輕輕悄悄地睡在恒溫箱裏,小小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起伏著。似乎麻醉劑的後勁猶存,不見半分痛苦神色。
何一一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這貓,不知為何,心裏卻酸軟得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歎息自她口中溢出,“乖啊!明天再來看你。”
出了醫院,何一一疾步往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睡個回籠覺,回頭起了還得把昨天欠的債給補上,不知她親愛的讀者在文下怎樣的鬼哭狼嚎呢。
這麽看來,嗨呀,今天好忙啊!
昨晚,何一一有幸嚐了一遭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土豪滋味兒。一個晚上沒更新,她這個月的全勤獎啊,就這麽飛走了……
血淋淋的,心在滴血哪!
兀自叨念著失之交臂的全勤獎,何一一停在紅綠燈路口,止步不前。
誰知這時旁邊衝出一個小姑娘,看著十七八歲的樣子,二話不說,埋頭就往車流裏衝。
何一一默然。這年頭,這麽上杆子找死的人似乎還挺多的呢。
“哎——看車啊!”箭步上前,把那小姑娘硬生生給拽回了路邊。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這麽簡單的交通規則上幼稚園的時候老師就教過了吧。
何一一火大,瞧瞧她這兩天碰到的都叫啥事兒啊!似乎自從回家吃了老媽一頓鴻門宴,所有的事情都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這令她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深深的恐慌感,攪得她不得安寧。
習慣了安生的宅女生活,何一一竟不願自己的生命裏平白生起無謂的波瀾。有些人拚命追求精彩刺激的生活,或許是她胸無大誌吧,就這麽一輩子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地過下去,無病無災,順遂平安,再好不過了。
“小妹妹,你倒是看著點兒路呀!”何一一語氣前所未有的衝,“睜著眼睛……”往車上撞啊!
然而,看到眼前小姑娘一雙兔子似的紅紅的眼睛,還閃爍著幾分驚疑不定,何一一說到嘴邊上責備的話語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唉,算了。
“以後過馬路當心著點兒啊。”何一一猶自不放心,殷殷叮嚀著,說完便抬腳欲走。
誰知小姑娘怯生生地扯住了她的衣袖,一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的模樣,“謝謝姐姐的救命之恩。”
何一一嘴角抽搐了下,無力地擺了擺手,“不用不用。”
小姑娘受不靠譜兒的網文荼毒太深了吧。雖說她也是個敲鍵盤碼網文的,可真心說來,祖國的花朵在她的荼毒之下半道夭折了的恐怕不止一朵兩朵,這總是令她生出些許負罪感來。
而且,若真不小心被撞了,頂多斷個胳膊斷條腿兒的,醫院裏躺上倆仨月就又能活蹦亂跳了,怎麽著也危及不到性命。
何一一暗搓搓地拿開小姑娘拽在她袖子上的手,腳底抹油,足下生風,一溜煙兒跑遠了。
笑話!再待下去萬一人小姑娘嘴裏突然又蹦出一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可好”。
那到時候可就尷尬了。
雖說她母胎單身二十二年,但她確定肯定一定沒彎。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忘在腦後了。何一一回到家洗個澡睡了一覺神清氣爽得爬起來打開桌邊的電腦,手指劈裏啪啦在鍵盤上敲動了起來。
想到回頭還得去醫院探望貓,何一一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澎湃,一連把昨天今天明天的章節都給寫出來了。
作為一個懶癌症晚期患者,她從來都是一個字存稿都沒有的。對此,她早就放棄了治療。以致於何媽動不動就揶揄她說,“真後悔當初給你剛生下來時沒把你那根懶筋給抽了,不然現在還能勤快著點兒。”
不樂意存稿,手速還賊渣,就這樣還能在網文界混出一番天地,還真得感謝老天爺開恩,特特賞了她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