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前進,定州軍(6)
剛剛還濟濟一堂的文武大臣們瞬間便作了鳥獸散,各回各家,他們要預備著向新主子去獻媚了。天啟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看著瘋狂向外跑去的大臣,有的因為跑得太急,竟然撞到了一起,跌成了滾地葫蘆,天啟不由哈哈大笑,笑聲之中,臉上卻是淚水長流。
跪在門口的那名宮衛軍將領猝不及防,被瘋狂奔走的大臣們撞得跌翻在地,一個挺身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已是露出了極其憤怒之色,突然他嗥叫了一聲,嗆的一聲拔出刀來,順手揪過身邊一個正向外奔跑的大臣,哧的一聲,刀已是透過了那人的胸腹,從後背露出一截刀尖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們想跑?”大踏步向前,左劈右砍,一刀便了結一個,太極殿中的金磚之上,瞬間便血流成河。
看到宮衛軍將領挺刀殺人,已經奔到門口的其餘大臣跑得更快,有的武將更是抽出刀來,倒退著向外走去。
殺人的宮衛軍將領衝到門口,狂吼道:“陛下有令,誅殺這些佞臣!”
駐守在太極殿門外的宮衛軍看到自家將軍血淋淋的挺立在門口,而那些文武大臣正在向外狂奔,有的還挺著刀劍,大驚之下,不假思索,挺著手裏的大刀長矛便撲了上來,不由分說,刀槍齊下,片刻之間,便將逃出大殿的文武大臣殺得一幹二淨,直到最後一人倒下,這些宮衛軍才回過神來,天啊,他們殺得都是些什麽人啊,這些人平時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們呆呆地看著門口的將領。
那員將領扔掉手中帶血的長刀,大步返回殿中,卟嗵一聲跪下,“請陛下治末將假傳聖旨之罪!”
天啟仍在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何罪之有,何罪之有?殺得好,殺得妙!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習開來!”
“好,你很忠心,現在我賜姓你為秦,秦開來,敢跟我上陣殺敵麽?”天啟牽著昭慶的手,大踏步走到殿中。
“願隨陛下左右,萬死不辭!”那將領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好,好!我大楚還是有忠臣的!”天啟仰頭大笑,轉頭看著一直端坐在大殿一側,穩如泰山的尚海波,“我和首輔,你為什麽不走?你不同,李清一定會留你一條性命的,因為他要你看到他的勝利!”
尚海波一笑站了起來,“尚某雖是一介書生,卻也有一身傲骨,死便死耳,有何懼之?”
“好!”天啟笑道:“可惜啊,首輔,我得你遲了十年,否則如今這天下,那有李清小兒的猖狂之所?”
尚海波從血淋淋的地上撿了一把刀提在手中,與天啟並肩向外走去,“這話陛下卻說錯了,尚某雖然自詡有才,眼中極少有他人,但對於李清李大帥卻是忠心佩服,無論是練兵還是治政,抑或是用人,我不如他多矣!沒有他,也沒有我尚海波,我也就更不會此刻站在陛下的身邊了。”
聽到尚海波如此評價李清,天啟不由停下了腳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尚海波,“很好,憑你這一句話,便足以證明你有宰相氣度,名臣風範,不錯,李清雖然覆我大楚江山,但我對他,亦是很佩服的。極生瑜,何生亮啊!李清啊李清,如果你晚來十年,或者早來十年,或許便是我大楚的中興名臣,但你偏聽偏生此刻來,就成了我大楚的掘墓人了,時也,命也!”
天啟大步向外走去。
在他的身後,一隊隊的宮衛軍匯集過來。
走到宮門口,天啟忽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壯麗的宮殿,臉上神色驟然黯淡下來,“秦開來!”
“末將在!”
“你帶一隊人去,送宮中所有的嬪妃以及王子公主們提前上路!”
秦開來卟嗵一聲跪了下來,“陛下!”
昭慶也是驚呼道:“父親!”
“去吧!”天啟揮揮手,扯著昭慶的手,大步離去。
尚海波伸手拍了拍秦開來的肩,“去吧,利落一點,讓她們少受一點苦吧!”
皇城前巨大的廣場之上,郭奉先將能撤到這裏的近五萬軍隊排成了十個方陣,以皇城為倚托,密密麻麻地佇立著,而在他們身前,定州騎兵部隊已經趕到,先是紅部騎兵,接著是翼州營,常勝營,旋風營,飛翎營,數萬騎兵排成一個個錐形方陣,默然佇立,將廣場之上的郭奉先部成一個半月形包圍了起來,而在遠處的街道之上,定州步兵正大踏步趕來,將騎兵留下的間隙慢慢地填滿。
更後麵,一輛輛炮車被士兵們喊著號子推了上來,在步兵的身後,他們旋即昂起了黑洞洞的炮口。
郭奉先的目光越過定州軍陣,看向京城的西方,與這裏隔著十數條街道,便是他的家,想必此時父母妻兒幼子都在驚惶不安之中等待著命運的判決,郭奉先知道,自己堅持到戰後,不僅是自己的死亡,同時帶給家人的也將是無窮無盡的苦楚。
“對不起!”他低下頭,輕輕地道:“我不是占得功,我不可能向敵人投降!”
昂起頭,他夾手奪過身邊中軍官手中的軍旗,高高舉起。
洛陽城頭,忽地響起隆隆的鼓聲和淒涼的牛角號聲,郭奉先回頭仰視,一身戎裝的天啟牽著昭慶,出現在城頭之上,在他們的旁邊,是首輔尚海波。
“陛下,臣要去了!”郭奉先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叫道。
“好,很好,郭卿,你是我大楚的忠臣,可惜啊,我應當早一點用你的。你去吧,你我君臣很快就會相會於黃泉路上。”天啟大聲道。
“遵命!”郭奉先吼道:“末將先去黃泉路上,召集大軍,為陛下開路!”
回過頭來,中軍旗驀地落下,“大楚忠勇的兒郎們,殺!”
“殺!”皇城之下,五萬洛陽兵爆發出一聲震天的呼喊聲,大踏步地向前挺進。
定州軍陣之中,呂大兵,王琰,薑奎,布揚古,李鋒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的戰馬也焦燥不安地刨著蹄子。後肢蓄力,準備隨時響應主人的號召,向前衝去。
在他們身後,一邊炮兵軍官大聲吼道:“神威大炮,仰角二十度,預備,放!”
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聲響徹洛陽城,一枚枚黑乎乎的炮彈越過步兵,越過騎兵,落在不遠處排著整齊步伐向前挺進的洛陽兵群伍之中。
不需要瞄準,因為對手擠得實在太密了,炮彈落下,在堅硬的石板之上橫衝直撞,將大批的士兵直接掃倒,密集的隊形瞬間便被打得到處都是空白。
“出擊!”五名騎兵將領幾乎在同時落下手中的兵器,定州鐵騎發出一聲咆哮,戰馬縱躍而出,衝向前麵的洛陽兵。
隻是一輪炮擊,郭奉先所統率的洛陽士兵軍陣便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複先前的厚實,不等他們重新列好陣形,定州鐵騎已是縱馬殺到,猶如虎如狼群,片刻之間,便將殘存的洛陽士兵切成一個個的小小方塊。
沒有了緊密陣形和遠程武器掩護的步兵對上騎兵,那隻是一場一麵倒的屠殺,隨著五大騎兵營的衝擊,在他們的身後,定州步兵橫刀師,鳳離師,啟年師等步兵大踏步向前挺進,也是踏入了戰場。
“殺呀!”郭奉先揮舞著大旗,在正對麵的常勝營之中橫衝直撞,手中旗杆將對麵的旗兵連連掃下馬來。
王琰拍馬而上,流星錘帶著風聲擊了上去,一錘擊斷旗杆,一錘擊碎馬首,兩錘回環,閃電般再一次飛出時,前錘打在郭奉先的胸甲之上,喀的一聲,伴隨著郭奉先飛離馬鞍是胸骨的碎裂之聲,後錘緊追而上,將飛在空中的郭奉先狠狠地砸下地來。
“逆我定州者,死!”王琰一聲怒吼,縱馬向前。
定州騎兵大數萬人的戰場之上縱橫往複,定州步兵將被騎兵切割開來的敵軍一批批砍倒,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一方抱著必死之心,一方有著必勝之念。
皇城之上,天啟淚如雨下。
遠處馬蹄聲急,李清的馬隊出現在天啟的視野之中。
緩緩地勒停馬匹,李清皺眉看著廣場之中的一邊倒的屠殺,對身邊的李武道:“鳴金,收兵!”
“主公!”李武探詢地看了一眼李清。
“不必多造殺戮!”李清道。
聽到身後傳來的鳴金之聲,正在奮力衝殺的將領們詫異地回過頭來,一眼便看見了飄揚著的李字大旗,是主公到了。騎兵勒住向前的戰馬,轉頭向回衝來,步兵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片刻之間,便匯集成了一個個的方陣,慢慢地退出了戰場。
“萬歲,萬歲,萬萬歲!”定州兵們看著李字大旗,大聲歡呼著。
巨大的廣場中間,此時已被鮮血淹沒,屍體層層疊疊,如果靜下心來,你甚至可以聽到血水流動的沽沽之聲。
李清策馬緩緩向前,眼光越過廣場中央的屍體,越過聚集在皇城之下最後的抵抗軍隊,與城上的天啟的目光重重地對撞在一齊。
李清伸出一隻手,指著天啟,聲音低沉,但卻極其用力。
“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