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周沅也走進來，替她順了順發絲，“怎麽看起來這麽憔悴？”
“我的職業生涯不會就在這裏停止了吧……”林初垂頭喪氣地說，而後腦袋如同失去了支撐，朝前倒去，額頭抵在了周沅也的胸前。
“因為跟《ROSE》的拍攝？”周沅也垂下視線，看著這顆圓溜溜的腦袋。
“嗯。”林初沒有隱瞞，聲調輕微地應了一句，“怎麽辦，我的腦子好像白長了。一整天，怎麽可以連一點想法都沒有呢。”
周沅也抬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溫柔地說：“你是太想做好了，讓壓力限製了你的創造力。”
“我沒有創造力。”林初扁嘴，聲音就像要哭出來似的，“我是廢物。”
“別這麽說。”周沅也皺了皺眉，“上去換身衣服，跟我去個地方。”
“不去。”
“我還沒說去哪裏呢。”
“我不出門，我還要想拍攝主題。”林初的下巴擱在周沅也的手心上，動也不動。
“事實證明，你待在家裏是想不出來的。”周沅也又伸出一隻手，雙手揉了揉林初的臉頰，“想要靈感，就跟我走。”
“跟你走就能有靈感？”林初顯然不信，拍掉在她臉上肆意作亂的雙手，“哪有這麽容易。”
“換個環境，能開拓新的思路。這是前輩給你的經驗。”周沅也鄭重其事地看著她，“帶你去個好地方，快點。”
林初輕歎，“暫且信你一回。”
稍微收拾了一番，林初坐上了周沅也的車。
夏夜的風都帶著太陽的熱度，林初的手伸出了車窗外，飛快掠過的路燈在她的手掌留下瞬間的光影。
“我們去哪兒？還有很遠嗎？”
“手別伸出去，小心點。”周沅也像是對待小朋友似的囑咐完林初，見她收回了手，才繼續說，“剛才你不問，現在我不說了。”
“……”林初不由地瞥了他一眼，“周沅也，你好幼稚。”
周沅也的嘴角略微上揚，深色的眼眸中暈開了笑意。
“要不你開車帶我私奔吧。”林初哭喪著臉道，“這樣我就不用去拍《ROSE》的封麵了。”
“不就是一個雜誌而已，有什麽好怕的？”周沅也啼笑皆非，趁著紅燈的時候，側過頭，摸了摸她的頭，“畢竟是四大刊，負責人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星遠說讓你策劃拍攝主題，但是你要真的沒想法，《ROSE》總不可能開天窗吧。”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我都這樣了，你還說開天窗……”林初的表情更委屈了，眼中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ROSE》可能不會開天窗，可是我得開天窗了，從此以後，林初因為沒有能力，被全行業拉進黑名0單，然後我連房租都付不起，就得去住在大橋下，喝西北風了。”
“聽起來有點可憐，”周沅也忍著笑，說，“但是，好像也不錯。”
“都這樣了還不錯？”林初撅著嘴，生氣地將雙手環在胸前。
“那你就可以住到我家裏了，我養你啊。”周沅也笑眯眯地說。
“……”林初兩眼一瞪，“你這小算盤打得還挺好。”
周沅也笑起來，然後緩緩將車開進了路邊的車位。
“到了？”林初的注意力轉瞬便被外麵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嗯。”
“這是哪兒？”林初趴在車窗上，好奇地眨了眨眼。
“下來看看。”周沅也替她解開安全帶。
這是一條模仿古代建築修建的街道，入口處有一個巨大的紅色木質的拱形花門，走近了會發現門上刻著細致精美的紋路，而裏麵的街道懸燈結彩，熱鬧非凡。
街道兩旁擺滿了小吃，攤主都穿著古裝，連吆喝起來也帶有幾分古時候的味道。
林初急不可待地往裏麵走去。
“慢點。”周沅也腿長，三兩步就跟上了林初，捉住她的手，緊緊握在了手心，“這裏人多，小心被擠散了。”
林初“哦”了一聲，興趣盎然地將視線投入了眼前的一個個小攤上，“這條街上都是全國各地的小吃？”
“嗯。”
“什麽時候有的，怎麽以前沒聽說過？”林初頭也沒抬，在小攤的招牌上尋找想吃的食物。
這裏四溢的香氣，讓她忽然覺得饑腸轆轆。
“這是中華美食巡遊，這兩天剛到上海。”周沅也解釋道，“本來打算過幾天，等你沒這麽忙的時候，再帶你來。可是，今天從早上開始，我就不停地聽到你在歎氣、尖叫，估計再不帶你出來放風，也不知道是誰先瘋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小攤前的林初忽然僵住了，“聽得很清楚嗎？我都忘記我們家隔音效果不好了……”
周沅也沒說話，隻是對她笑了一下，像是讓她自己體會的意思。
“那，我請你吃臭豆腐？”林初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麵前攤子的鍋。
“這是臭豆腐？”周沅也抬頭看了一眼招牌，沒反應過來，“好像沒有臭味？”
“現在都改良過了，吃起來還是那個味道，不過不臭了。沒見識了吧？”林初笑他，旋即看向老板，說，“老板，要兩份，醬多一點哦。”
周沅也默不作聲地看著鍋裏翻滾的黑色的豆腐，不禁擰起了眉心，卻又不好意思在老板麵前說什麽。
很快，林初從老板手中接過了兩碗臭豆腐，遞給他一碗，“呐，嚐嚐。”
周沅也默默地接過來，手上卻沒動，直到兩人離開了這個攤位，到了人少的轉角，他才略有質疑地說：“這個顏色，看起來……好像會中毒。”
林初忍著笑，用簽子插了一塊臭豆腐，來回在醬汁中翻轉，最後撈起來，送到周沅也的嘴邊，“啊，張嘴。很好吃的。”
“我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會負責我的下半生嗎？”周沅也臉色凝重，腦袋隨著她的手的前進而後仰。
“別貧了，快吃。”
周沅也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脅迫”下張開了嘴。
“味道怎麽樣？”林初期待地問，“你該不會從來沒吃過臭豆腐吧？”
吃著吃著，周沅也的眉眼逐漸舒展開來，咽下了嘴裏的食物，回答：“還行。臭豆腐味道太大，我以前遇到了，都是繞道走的。”
林初見他自己拿起了簽子，就知道他真香了。
自己也插了一塊臭豆腐吃起來。
不經意間，她低了頭。
手中的臭豆腐黑黢黢地疊在一起，上麵撒著幾片香菜葉子，棕色的醬汁漾開一片，看起來好像一位身著青碧色長衫的女俠坐在黑色的船上，正在垂釣。
嘴裏咀嚼的動作頓了頓，腦海中閃過了一張畫麵，林初似乎有了一絲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