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有一瞬間的怔愣。

是那張周沅也在最初時發給她的照片。

在餘聲周年慶的歌會上,他說他曾經將這張照片發給喜歡的姑娘看過。那時候,她幾番試探,得知他喜歡的是現實中的姑娘,以為是自己自作多情,這才放下了心。

卻沒想到,他從始至終說的那個人,都是她。

腦海中的時間線串聯到了一起。

“這是第一次真正送給她的禮物。陰差陽錯,特別有意思。”周沅也看了她一眼,淡淡笑著說。

聽上去就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又有人忍不住問他:“喜歡上她,是在什麽時候呢?”

林初也在意著這個答案,卻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看向他,於是不動聲色地側頭去聽。

“很難說是在某一個時間點,那大概是一個過程。”周沅也坦誠且認真地說,“但是,我很相信第一眼的感覺。”

眾人都好奇,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翻倒在雪地裏的越野車上,安靜地仰望著天空。”周沅也淡淡地說著,仿佛正在時光的河流中慢行,“一望無垠的雪與無邊無際的天之間,隻有她,那是一種靜謐的力量。我很難具象地去描述它,隻能說——就像是潺潺的流水,無聲的飄雪,傍晚的落日。”

因為周沅也說的那些話,林初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逐漸變得明朗了,可也正是因此,他們之間的氛圍,更加微妙了。

在回去的路上,周沅也自然地送林初回家。

林初還是沒有辦法自如地麵對周沅也。

兩人默默地走下了樓梯,站在風的間隙之中,靜靜地等待地鐵的到來。

擁擠的人群排著長隊,周沅也站在林初的身後,護著她走上地鐵。

地鐵啟動,慣性讓林初一時沒有站穩,潮水般的人湧動著,她伸手卻沒有夠到扶手。

幸好下一秒,周沅也敏捷地握著她的手腕,讓她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還是不好意思跟我說話?”他的聲音極低,被悶在人群中,有一種如同產生了胸腔共鳴的磁性。

林初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落在了她的手上,咕噥一聲:“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不好意思。”

周沅也見她的頭都快低到了他的臂彎中,輕輕抬了一下她的下巴,“小心一會兒磕到舌頭。”

林初“噢”了一聲。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轉變時,往往會有一段時間的適應期,這點在林初身上尤為明顯。

從小到大,她都特別難跟人建立親密關係。

雖然,高中時她非常主動大膽地跟周沅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那也是因為她用的是一個新賬號,她的身份不會被人知曉。

否則,她也不會在高中畢業的時候,不敢去找周沅也,還要楊涓替她去送告白信。

周沅也顯然也看出來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手掌寬大,即使單手握著手機打字也並不困難。

看了一眼林初的頭頂和她握在手裏的手機,他發了消息過去。

手機屏幕上跳出了一條信息。

林初看清來信的人,不自覺地抬眼,用餘光偷瞧周沅也。

周沅也專心地看著手機,並沒有看向她。

明明兩個人就在咫尺,他卻拿著手機給她發消息。但是很神奇的是,手機上的交流,讓她毫無壓力。

Zyy:其實,我們是平手。

林初單手打字有些困難,索性虛虛地抱著周沅也的手臂,捧著手機回複起來:什麽平手?

Zyy:我也跟你表白過。

林初的手頓了頓,他的消息又跳了出來。

Zyy:在餘聲周年慶的時候。

Lc:那不算。

Zyy:怎麽不算?

Lc:你又沒有告訴我,那是跟我說的。

Zyy:你就在現場。

Lc:可是,我不知道你說的是我。

Zyy:那今天呢?

Zyy:我是不是比你多了一次?

林初看著屏幕上的消息,不自覺地牽動了嘴角,手指在鍵盤上輕輕點著:你好幼稚。男人的本質都是“幼稚”嗎?

感受到頭頂上空傳來一聲好聽的輕笑,林初的後頸不由自主地浮上一陣酥酥麻麻的電流,身子不受控製地顫栗了一瞬。

周沅也收起了手機,沒有再回複消息,而是伸出手,輕柔地拍了拍林初的頭頂。

“你幹嘛拍我!”林初自然地揚起了頭。

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看你的頭很圓。”周沅也回答說。

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林初無語地瞪著他。

地鐵即將到站,林初將手機塞進了包包裏,正要放下挽著周沅也的手時,被他強製按住了。

“小心摔倒,挽著吧。”周沅也說。

“不會。”林初沒當回事,鬆開了手。

誰知道今天她穿的高跟鞋鞋跟太細,地鐵進站的時候,她果然整個人後仰,傾倒過去。

若不是周沅也在後麵環抱住她,那就真的要出糗了。

“你的高跟鞋,很危險。今天在展廳就差點摔倒了。”周沅也無奈地長歎一口氣。

林初不敢說話,乖乖地被他牽著手出了走出了地鐵。

周沅也將林初送到家,沒有進門,似乎是還有什麽事情要處理,於是林初也沒有挽留。

臨走時,周沅也跟她交代了一句,“隔壁最近應該會裝修,白天可能會有點吵,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可以到我那裏去。”

“你那裏?”林初發覺,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周沅也回了上海之後住在哪裏。

“我現在暫住在酒店。”周沅也跟她說,“之前的房子賣掉了,新買的還沒開始裝修。”

“噢,沒事,我去前麵的咖啡館就好。”林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