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句話,傅裴南問了一句:“你們之前約好的?”

四個多月了,今天好不容易見了麵,她卻還要守著這個破約定,他臉色自然不會好。

不過她就是有約在先,能怎麽辦呢?

她“嗯”了聲,又大喇喇地問了句:“去不去啊?”

記得這麽多年,他常常帶她參加他那邊的聚會,卻嫌少肯屈尊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頓飯。

估計也是覺得年輕小姑娘吃飯聊天,無聊又聒噪,沒什麽意思,他坐不住。

而這一回,傅裴南卻說了句:“可以啊。吃完了去她們家收拾東西,明天下午回北京。”

她眼尾流露出一絲懶倦的神色:“好啊。”

*

晚飯的餐廳是婷婷選的,在BFC外灘金融中心。

正是周五,時間又正值晚高峰,開過去時路上有點堵,唐珞便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了調。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珠嘀嘀嗒嗒打在了車窗上。

她還記得四個月前,她從他們家跑出來時,也正是這樣一個陰抑的下雨天。

那天他們究竟因何事起了爭執,她實在不想再回憶一遍。

她這輩子隻向他一個人建立過信任,她曾覺得他帶給她的安全感堅如磐石,卻從未想過這一切可以在刹那間轟然倒塌。

她簡單收拾了一箱行李,便身無分文地從他們家跑了出來。

出了門,她打車前往機場。

她沒有哭,她明白自己必須以最大的理性麵對自己當下的處境。

她從來都是一個沒有家的人,是傅裴南在他十六歲那年給了她一個“家”。

當年他在美國讀書,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句英語都不會講,口袋裏的錢掏出來都不夠買一張回程機票,但就是敢跟著他去了美國,一去就是三年。

後來他畢了業,她又跟著他回了北京。

他們在一起整整八年,他美國的、北京的朋友全都認識她。

當年他們都還年輕,一腔孤勇、年少輕狂。

他爸媽住西城區,而他不僅敢把她從美國帶回來,還敢帶她在離他們家十公裏路不到的三裏屯同居。

他這權貴公子情竇初開、不顧一切的愛情,也算談得轟轟烈烈,無愧於心。

*

車子總算駛入了中山東路。

一邊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的陸家嘴,一邊是外灘金碧輝煌的百年歐式建築。

表裏江山如畫,分明不似人間。

不知為何,她感到心間隱隱有一絲刺痛。

車子緩緩駛入BFC的地下車庫,傅裴南找了個車位停好車,兩人便搭電梯到了約定的餐廳。

餐廳很精致,聽說米其林剛上了星。

格調也不錯,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隔江對岸的魔都三件套。

顧婷婷和她的新男友林雲傑,早已點好了菜等候多時,遠遠見唐珞與傅裴南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婷婷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林雲傑,說了句:“靠,傅裴南也來了,傅裴南你知道的吧,我跟你說過的呀!”

林雲傑愣怔了一下,而後緩緩地“哦”了聲。

此後,他嘴型便一直停留在那個“哦”上,微微張著嘴,有些驚呆了的樣子看著這二人走進來。

傅裴南一身西裝筆挺,唐珞則穿了條酒紅色吊帶裙。

簡直郎才女貌,像一對史密斯夫婦。

唐珞擺擺手,說了句:“哈嘍。”便走了過去。

服務生幫兩位拉開椅子,二人便在婷婷和林雲傑對麵款款落座。

唐珞抿了一口熱茶,看了眼對麵的林雲傑。

挺幹淨、陽光的男孩兒,笑起來時還有一顆小虎牙。

他看上去平平無奇,穿著一件平平無奇的T恤,背著一個平平無奇的雙肩包,走在大街上,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其實是個小富二代,資產上百億的家族企業的獨生子。

不過聽婷婷說,他爸媽白手起家,一直忙於生意,無暇顧及對他的培養,不說所謂精英教育,連大學都隻是在省內讀了個二本,後來去英國混了個一年水碩。

但也正因如此,身上倒是帶著一種自然生長的氣息,沒有被金錢玷染過,也沒有被條條框框束縛過。

不像傅裴南,這種三代養出來的貴公子,身上總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一種唐珞常常歸結為“貴氣”的東西。

不是讀書人兩袖清風、一身傲骨的貴氣,而是一種目空一切的權貴之氣。

認識了傅裴南後,唐珞便再也沒見過哪一個人,能當得上這二字。

過了會兒,林雲傑說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間。”便離了席。

待林雲傑走開,婷婷問了句:“你覺得怎麽樣?”

唐珞豎起一個大拇指。

婷婷是個標準的顏狗,雖說顏值與渣未必就成正比,但這麽多年,她談了幾個也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回,唐珞總算覺得她找了個靠譜的人了。

*

邊聊邊吃東西,食物總是下得很快,一桌飯菜很快便被吃個精光,光盤被服務生一一撤了下去。

唐珞便叫了聲:“服務生,拿一下菜單。”

婷婷問了句:“還吃?”

之前怎麽沒見她飯量這麽大。

服務生遞來厚重的牛皮菜單,唐珞一把接過來,說了句:“你知道劇組盒飯有多難吃嗎,硬生生把我餓瘦了。”說著,又掐著腰問婷婷,“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瘦了吧?”

而一旁,傅裴南隻是笑笑不說話。

瘦沒瘦他沒看出來,不過這四個月曬黑了倒是真的。

這家餐廳味道不錯,不油不膩,又後味悠長。

連吃了三個月盒飯的唐珞,隻覺得自己每一顆味蕾都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又點了一份沙蒜豆粉,點了份楊枝甘露,自己吃了個精光,這才起身說了句:“走嗎?”

“走吧。”說著,大家相繼起身。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