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影視金榜》的紅毯起, 有時她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出門,也會被一些小女生們認出來。
小桃總是說:“珞珞姐呀,你可長點心吧。就是素顏再能打, 萬一再有個什麽翻白眼啊、麵目猙獰的照片流出去……紅姐說了,現在你這張臉, 就是你手上的王牌,咱可要珍惜羽翼。墨鏡一戴, 誰也不愛!就這麽簡單的事。”
唐珞也總是說:“哎喲,知道了。”
一說起她的不是來,就跟紅姐上身了一樣。
*
《鏡影》殺青那一天正是小年夜。
電影拍攝地點就在上海, 唐珞與劇組一眾人吃了頓飯,便收好了行李, 搬離了劇組酒店回到了婷婷家。
回去的路上,阿姨便發了條語音問:【小唐啊, 到哪裏啦?】
唐珞回了句:【出發有一會兒了阿姨, 不過現在路上有點堵, 預計一小時後到。】
阿姨:【行,等你回來吃飯。】
她今天拍了三部戲, 不過三部都還未開播, 仍是沒什麽名氣,也沒賺到什麽錢的狀態。
但身邊工作人員跟得她那麽辛苦,必要的儀式感還是要有。
她給七座車上的工作人員都包了小紅包,人手一個地發了下去, 說了句:“今年大家都辛苦啦,好好休息一下, 明年再見了。”
大家紛紛道:“謝謝唐珞姐~”
上了樓, 見阿姨已經準備一大桌菜, 正在擺放碗筷。
婷婷也不幫忙,不孝地坐在一邊和林雲傑通著視頻電話,還和林雲傑一大家子人都拜了個早年。
林媽媽說:“等過年,讓小傑帶你回家吃飯!”
“好呀阿姨,我一定去。”
掛了視頻,三個人便圍坐在了一起,倒滿了紅酒又碰了個杯,和和美美地慶祝著這個夜晚。
*
小年夜這一日,北京又飄起了大雪。
又到了一年年底,家裏人都在爺爺家的老宅聚餐,喊他過去,他找了個借口說晚點,不過直到了九點鍾也沒回去,給還在加班的員工點了火鍋,自己不吃,一個人在辦公室待到了很晚。
這一陣他工作也發生了變化。
盛茗文娛這兩年勢頭正猛,不過放在整個盛茗集團的商業版圖之下,卻也隻能算邊邊角角的一小塊。
前一年盛茗又成立了盛茗資本,做些商業投資,請了集團一個叔叔輩兒的老油條坐鎮。老油條年輕時也是傅泗禮的左膀右臂,不過如今賺了個盆滿缽滿,哪還有什麽衝勁,第一年收效慘淡,傅泗禮問起,老油條也隻有訴苦,還趁機甩掉了這燙手山芋。
傅泗禮沒辦法,一時間也隻能想到自己親兒子。
他這“盛茗集團的矜貴太子爺”,沒法兒坐享其成也就算了,還成了救火隊員,哪裏的仗最難打,他爸就一個調令把他調到哪兒,美其名曰“鍛煉鍛煉”。
從娛樂業,到金融業,這gap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唯一的共同之處,也就是在這個李總、那個張總的飯局上,總能見到一些之前熟悉的小演員麵孔。
是在九點多鍾,唐鈴惠又一個奪命電話打了過來。
“我們這兒都快結束了,你那個會沒完了是吧?你不回家,別人還要回家呢,你準備幾點回來?”
傅裴南懶洋洋回了句:“你們那兒都結束了,還喊我過去幹嘛?”
唐鈴惠回了句:“你……”便噎得說不出話。
一旁傅泗禮便道:“行了行了,他這陣子也是真的忙,隨他去吧。好男兒誌在四方,別總想著把孩子拴自個兒褲腰帶上。”
唐鈴惠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語氣欠妥。
不過也實在是因為,她從三天前就開始打電話喊他回家,他不說來,也不說不來,就說開會,開會……
一直拖到了現在也不來。
且這一陣,她明顯感覺到兒子處處在和自己對著幹。
她也明白,不就是唐珞那事兒。
但也是唐珞自己要跟他分手,她想給點“分手費”,唐珞都沒給她這機會,他們兩個分手又幹她何事?
她說了句:“我也是聽說你這一陣飯也不好好吃,上回看你瘦了一大圈,想著年底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金融街那邊新開了家本幫菜,上回跟朋友們去了一趟,味道不錯。明天周末你忙不忙?不忙的話,出來跟媽吃個飯。”
傅裴南沒應聲。
唐鈴惠又問:“來是不來?”
傅裴南應了聲“啊”,算是答應了。
畢竟是他親媽,有些事她做得過分,但他也明白他媽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和唐女士也好久沒見了,今天小年夜也沒露麵,再拒絕唐女士的好意未免有點過分,他也就應下了。
“那明天中午十二點,我預定個位置。”頓了頓,像是擔心他又不來,便又補了句,“明天我就坐那兒等著你,你可別又放老媽鴿子。”
傅裴南“嗯”了聲。
掛了電話,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
第二天中午,傅裴南一身西裝裝扮來到了餐廳,報了唐鈴惠的名字。
餐廳經理說了句:“傅公子這邊請。”便把他帶到了預定好的包間,倒上了一杯熱茶。
傅裴南看了眼腕表,十二點零五分。
而又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唐鈴惠終於到了,身後還跟了條小尾巴。
傅裴南撇嘴輕笑了聲。
還真以為唐女士犧牲這大好的逛街、打麻將時間,大張旗鼓安排這一頓,就是想好好請他吃個飯,看來他還是高看了自己,唐女士還在想著怎麽賣了他合適呢。
唐女士正正當當說了句:“星怡放假回國了。”
卓星怡穿了件短俏的駝色羊絨衫,脖領處帶一圈潔白的茸毛,下麵穿了條短裙,頭發還是和上次一樣高高編了條麻花辮,跟在唐鈴惠身後,樣子有些乖巧。
傅裴南沒多說什麽,看兩人還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他下一步反應,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坐啊。”
等落座,傅裴南又紳士地幫對麵二位女士倒了茶。
做個戲罷了。
他現在本職工作不就是逢場作戲?
見他這不驚不惱的樣子,唐鈴惠還覺得奇怪,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對一旁服務生說了句:“上菜吧。”
菜一道道地上,傅裴南吃得比誰都多。
而對麵,卓星怡隻是拿著筷子,卻一道菜也不夾。
唐鈴惠更是筷子也沒拿,過了好一會兒才給星怡夾了塊鯧魚,說了句:“吃飯吧,星怡。”
星怡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唐鈴惠,說了句:“謝謝阿姨。”說著,把那塊白嫩的魚肉送入口中,卻是連甜的、鹹的都沒嚐出來……
其實也並非唐鈴惠設局訛他,昨天叫他出來吃飯時,她是真的想和兒子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隻是今天上午,星怡卻忽然來了微信說:【阿姨,我回北京了~】
兩人寒暄了兩句,唐鈴惠便提了一句今天中午約了傅裴南一塊兒吃飯,客套問她要不要來。
卓星怡想了很久,終是應了聲“好呀,謝謝阿姨,剛回國就想吃點上海菜”便跟了過來。
想要的,要自己爭取。
這是她從小便信奉的法則。
不過她也明白強扭的瓜不甜,看桌上這氣氛,連阿姨都在看傅裴南臉色,她便有些後悔跟過來了……
吃到一半,唐鈴惠手機響了起來。
像是哪個太太打來的電話,她回了句:“在陪我兒子吃飯呀。”
“你們玩嘛,今天不行的呀。”
“喊陳太太好了呀,平時就看她最閑。”
“這樣的啊……”
像是麻將三缺一,非要喊她過去。
她推脫了許久,終是推脫不過,應下來了。
掛了電話,唐鈴惠對星怡說了句:“不好意思了星怡,今天不能陪你們吃飯了,我還點了好些菜,單我來買,你們慢慢吃。”說著,便提了包起身。
卓星怡一臉錯愕,冷不丁抓住了唐鈴惠的胳膊,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早沒了那天下午,大言不慚跟他在咖啡館討論什麽愛情、婚姻與性的坦**樣子。
唐鈴惠見狀,一開始也有些猶豫。
畢竟喊了小姑娘過來,自己就這麽貿然離席不好;王太太那邊盛情難卻,不過也是可去可不去的……
但心一橫,還是抱著不管煮成什麽樣,還是得把兩個人放一鍋裏燉了的想法,說了句:“你們年輕人有話聊,你們聊好了。”便離開了餐廳。
唐鈴惠一離開,卓星怡便更加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兒。
傅裴南抬眼瞥了她一眼:“怎麽,我媽不在我能吃了你啊。”
卓星怡回了句:“也不是……”
而又過了一會兒,卓星怡便開始拿筷子吃飯,像是吃飽了,又鼓起了勇氣,喊了他一聲:“哥哥。”
傅裴南立刻打住:“別這麽叫我,再折了我的壽。”
“一會兒能陪我逛街嗎?”她問。
傅裴南意料之外地答應了。
於是吃了飯,兩人便一同來到了地庫。
他的車是一輛黑色邁巴赫,同他的人一樣深邃、低調又顯尊貴。
上車時,卓星怡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了副駕駛。
他車內很幹淨,除了擋風玻璃前的一尊玉佛,便幾乎空無一物,唯獨空調上夾的那一隻星黛露車載香薰,有些引人耳目。
香薰已經散盡,不過玩偶依舊掛在那裏,令人浮想聯翩……
星黛露。
男人車上有這種東西,大概也是女生送的吧。
是唐珞麽?
而正心緒複雜著,前方車子忽然踩了個急刹車,傅裴南也急刹車停了下來,星黛露從空調上彈出,滾落到了她腳下……
傅裴南用餘光瞥到這一幕,一副處變不驚不驚的模樣,也不看她,隻是淡定地伸來一隻穿白襯衫、戴腕表的修長優越的胳膊,在她腳下探了探,沒兩秒,摸到那個小物件,重新把它夾回了空調上。
她則緊張地把腳往裏收了收……
綠燈了,傅裴南目視前方,繼續不疾不徐地開著車。
而一時間,五味雜陳的情緒開始在她心底翻湧。
這是她第一次嚐到嫉妒的滋味。
她自小物質上應有盡有,情感上父母無條件寵愛,永遠都隻有別人嫉妒她的份兒,她又怎會去嫉妒另一個女生?
隻是此刻,她卻忽然嫉妒死了唐珞。
她嫉妒死了他們在一起度過的那八年,今天,她隻是看到了他們那八年的一個小小的縮影,便開始浮想聯翩,難過得要命。
她嫉妒死了這個男人對她的那份情義。
而這樣的嫉妒,能把人逼瘋。
那天傅裴南帶她去SKP逛,看她拿了兩個包下來,到鏡子前試了試,便從皮夾拿出了一張卡,兩指夾著,遞給了一旁的sales:“買下來吧。”
那麽彬彬有禮,卻又止乎於禮。
出了店門,卓星怡手上拎了幾個黑白色係,係著白色絲帶的硬紙袋,心裏隻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
傅裴南漫無目的地跟在她身後,像一個沒有靈魂的騎士。
而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忽然回過了身,問了他一句:“你陪唐珞逛街也這麽心不在焉嗎?”
而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不會。”
“你陪唐珞逛街,也會看她試了哪個包,就買下來送給她嗎?”
“會。”
“你陪唐珞逛街,也不知道要幫女生拎包嗎?”
“我會幫她拎。”
卓星怡一時失語,隻感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腦袋微微歪著,就這樣看著站在她對麵的這個男人。
遇到這樣一個男人,她隻想死死攥在掌心不鬆手。
她一開始就知道他有一個相處了八年的女朋友,但她不在意。
她原以為,感情嘛,多相處幾年不就有了?
隻要結了婚,他們之間也可以有八年,可以有下一個八年,下下一個八年……
她從未把他那個相處了八年的女朋友放在眼裏。
論條件,她哪兒都不輸,她有信心能夠一點一點贏回傅裴南的心。
隻是此刻,是她自己受不了了。
她把那幾個袋子遞到他麵前:“謝謝你的好意,這幾個包我已經有了,不需要你送,你送別人吧。”
傅裴南不接,隻是用下巴指了指她旁邊的垃圾桶:“不想要扔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涼薄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她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地滾落下來,把那幾個袋子往垃圾桶邊一扔,便扭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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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開車時,唐鈴惠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傅裴南歎了一口氣滑動接聽,而一接聽,對麵便和著“嘩啦啦”的麻將聲劈頭蓋臉道:“你怎麽回事?怎麽還把人家惹哭了?你這樣讓我怎麽跟你爸,跟卓老板交代?”
“我今天對她已經夠好了。”
唐鈴惠質問:“那她為什麽哭?”
傅裴南無言以對。
唐鈴惠繼續道:“你別以為你是獨生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明年就給你生個弟弟出來!”
傅裴南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你生,明年就生。但凡有個弟弟,我就跟唐珞在美國待著不回來了!”
說完,便摁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