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哈人的貓還挺好養。

她這一陣休假, 天天在家,明明和哈人貓共處一室,卻從來也不見它蹤影。

她在客廳、客臥等各處放了小碗, 倒上了貓糧,每當她回了主臥, 外麵才會傳來小貓“嘎嘣嘎嘣”嚼貓糧的聲音。

而一旦有響動,小貓又會逃個無影無蹤……

若不是剛剛倒滿卻又轉順成空的貓碗, 和貓砂盆裏形態各異的屎,她都沒辦法確定貓貓是否還和自己共處一室。

*

她這一陣睡眠好了許多,晚上12點前能入睡, 上午10點之前能醒來。

炎炎夏日、陽光明媚。

唐珞睡到淩晨覺得冷,關掉了空調, 醒來時睡出了一身薄汗,下了床, 趿上配貨買下的Hermes拖鞋, 去洗手間清水洗了一下臉, 簡單塗了點乳液、麵霜便走出了臥室,而一聽門聲, 哈人貓又“噌—”一下鑽進了沙發底下。

唐珞穿了一身墨綠色絲綢質感的睡衣睡褲, 睜著一雙睡得水腫的眼睛,打著哈欠走到了小貓碗旁,發現昨天睡前倒的小半碗貓糧又被吃了個幹淨,便又給它倒了一些貓糧, 鏟了鏟貓砂,又給小貓飲水機加了些水, 便走去廚房準備早餐。

白粥在鍋裏“咕咚咕咚”地冒著泡。

咖啡機“嗡嗡嗡”震動, 吐出了一杯黑咖啡。

在米香與咖啡的香氣之下, 沉睡的感官被逐漸喚醒。

她又煎了個雞蛋,煎了幾片杏鮑菇,拿起黑胡椒研磨器姿勢十分標準地轉動,海鹽黑胡椒便均勻撒在了煎得芳香四溢的杏鮑菇上。

準備完,她把早餐和咖啡端到了落地窗邊的小茶桌上。

她一邊吃,一邊拿起了手機。

前一陣“朱星辰攜神秘女子”的話題鬧得沸沸揚揚,網絡上跳出了幾個福爾摩斯,開始憑借一些蛛絲馬跡分析那神秘女子是誰,其中有一人更是指認出了她。

首先,“神秘女子”戴的墨鏡,唐珞曾戴它出過幾次鏡。

雖是一款爆款墨鏡,滿大街撞款也無可厚非,但一個人的體型、氣質、體態卻騙不了人,很多人都說:

【這麽說,還真是越看越像唐珞。】

緊跟著,一堆罵聲隨之而起:

【我真是累了,追了朱星辰這麽多年,結果就這麽塌房。我真的狠狠喜歡過他,也知道他在這個圈子裏,也有他的身不由己,現在解約了,想放飛自我,想叛逆,我一開始也支持。但一年不到的時間換了四個緋聞女友,我真的受不了了。粉絲們去質問,他一句也不回應,過段時間再出一次緋聞。我現在的感受,就像一個反反複複被出軌、被冷暴力的妻子,真的,就到此為止吧!】

【寶子們,快安慰安慰我,我真的哭死了,哥哥不會真的和唐珞舊情複燃了吧……之前那些小網紅,我真的覺得還好,覺得哥哥和她們隻是玩玩。但這一次,我真的覺得完了,哥哥動真感情了,畢竟那個人是唐珞……我承認她很漂亮,很優秀,他們很般配,但我真的有種失戀了一樣的感覺,我真的好難受!】

【讓這對狗男女彼此糾纏到老!讓他們發爛發臭!】

【這麽說,唐珞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資源咖一個,當年一上來資源就那麽好,一直吹顏值、吹演技,到處碰瓷,緋聞滿天飛。一邊靠著金主,一邊又來勾搭朱星辰?迷之操作……】

【唐珞和趙金主已經分手了?難怪這一陣她資源一落千丈,今年貌似就拍了部破電影,《清河傳》還一直延遲開機,估計是金主想換人了吧。】

唐珞:“……”

人紅了,背後不可能沒有罵聲,她早習慣了。

於是看到“狗男女”、“資源咖”之類的言論,她內心也毫無波動。

這幾日她沒通告,便在家反複看著《黎明》劇本。

一邊看一邊吃完了早餐,而後她又一次忍不住點開了微博,便見朱星辰又上了熱搜。

# 朱星辰攜神秘女子現身 #

照片中,朱星辰在機場緊緊牽著一個女孩兒的手,朱星辰戴了副墨鏡,胡子沒刮,看著有些厭世和潦倒。而他身旁的女孩兒,身上卻穿著她那天被拍到時穿過,後來又丟在酒店的白襯衫。

那天她醉得不省人事,大概是辦入住時,朱星辰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遺落的物品,酒店便直接打給了他。

那個女孩兒是個網紅,叫Yummi。

之前在網紅圈名聲一直不好,這次上了熱搜後,更是被網友扒了個底兒掉。立白富美人設,混跡在二世祖圈子裏當一個外圍,自己開了個淘寶店,衣服款式說是設計師設計,其實都是照抄。

緊跟著,網絡上輿情大轉,原本罵她的評論,瞬間全部被罵朱星辰和yumi的評論不知衝到了哪裏,而朱星辰粉絲脫粉回踩的罵聲,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看了這熱搜,唐珞心情極度複雜。

朱星辰找了個女孩兒穿著她那天的衣服出鏡……

他這是在保她?

那些負麵評論,對她沒什麽實質性影響。

而朱星辰再次牽著一個小網紅上熱搜——無論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有什麽交易,對於朱星辰岌岌可危的口碑而言,都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他大可不必這麽做。

而果然沒一會兒,事件繼續發酵,# 蛋黃醬脫粉朱星辰 # 的詞條便上了熱搜。

蛋黃醬是朱星辰出了名的粉頭,朱星辰以男團出道時,便開始粉他,粉了七八年,而此次,卻是發表了一篇洋洋灑灑五千多字的檄文,講述了自己追星朱星辰的這七年,又講述了自己對朱星辰的失望,表示要脫粉朱星辰。

她給朱星辰發了條微信:【怎麽回事?】

朱星辰:【沒怎麽回事。】

朱星辰:【我如今自由身,帶個女孩兒出去玩一下也無可厚非。】

唐珞:【衣服是怎麽回事?】

朱星辰:【那天帶她住了那個酒店,剛好酒店給我打了電話,說你衣服落那兒了,她第二天沒衣服換,就拿給她穿了。借用一下不介意吧?改天還你套新的。】

唐珞無言以對。

而是在這時,趙謙瑜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她問了聲:“怎麽了?”

而趙謙瑜來了句:“你MAMA的代言丟了。”說完,不等唐珞問一句怎麽回事,他便“啪—”地摔下了話筒。

聽了這話,唐珞怔住了。

她今年開年不利,卻也從未想過MAMA的代言會丟。

她今年最重要的兩件事,一個《清河傳》一而再再而三延遲開機,一個MAMA的代言更是直接丟了?

她沒工夫再考慮朱星辰的事,拿上車鑰匙便出了門,她要親自去公司問問清楚。

*

一小時後,星耀影視總裁辦。

唐珞風風火火趕到了辦公室,摘下墨鏡問了句:“怎麽回事?MAMA的代言不是隻差簽合約一步了嗎?”

趙謙瑜坐在老板椅上,本以為他會是火急火燎,此刻,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看著自己指甲吊兒郎當回了一句:“不知道,估計是孟爺不高興了。”說著,他看向她,像是在說,至於為什麽孟爺會不高興的原因,就不用他再明說了吧。

的確,她最疲於搞人際關係那一套。

尤其是一些她要靠色相換取什麽的場合。

吃飯也好,喝酒也好,哪怕對方從始至終有禮有節,本質上,也隻是一場權|色交易罷了。

於是這一陣,孟爺請她吃飯的邀請,她全部找借口推掉,沒想到孟爺一個不高興竟直接拿掉了她的代言。

而她的老板趙謙瑜,此刻也毫無要幫她爭取之意,甚至還透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她和趙謙瑜之間的關係開始變得微妙。

她知道趙謙瑜這個人正邪難辨。

在他極強征服欲的背後,是他極強的破壞欲。尤其他得不到的東西,他更寧願毀了它。而她,大概也屬於他得不到的某一類。

不過有一件事,唐珞從未動搖過。

她相信趙謙瑜的能力。

而這也是她在看清了他另一麵後,還心甘情願繼續和他合作的原因。隻是這一點,最近也開始越來越地動搖……

她以為趙謙瑜和其它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們不一樣,隻是這一陣公司狀況不好,他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又和其他二代有什麽區別?

本質上,他還是一個靠著父輩起來的紈絝罷了。

紅姐在一旁道:“趙總,唐珞是我們星耀一手捧起來的,是照著林芷茵的路子培養的。MAMA的代言不能丟,不能拿了影後就此止步,否則也隻是曇花一現。現在不把路子走實了,後麵的路隻會更難。”頓了頓,“老板,你想想辦法吧。”

小桃也在一旁幹著急。

趙謙瑜隻是“嗬”地輕笑了聲,頓了許久,他道:“孟常今晚在臻園攢了個局,要不你讓唐珞陪一下?興許人家高興了也就回心轉意了。”

他言語間盡是涼薄。

這社會本就沒有永遠的同盟,而隻有永遠的利益。想來她之前還是單純,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趙謙瑜會是這樣一副無情的麵孔。

這一切她都認,不過她和星耀的合作,大抵也走到了盡頭。

春末夏初的黃昏總是格外長,夕陽染紅了天邊的雲彩,金色的光線透過落地窗耀眼地揮灑下來,寫字樓內的白領們紛紛湧出了寫字樓,道路開始繁雜起來。

樓下便是南京西路,對麵商場牆壁上掛了幾幅巨幅廣告牌,其中之一便是MAMA,舒雲穿著MAMA經典款的裙子,彰顯著優雅永不過時。

趙謙瑜癱坐在老板椅上晃了晃,把身子正對向對麵商場,用下巴指了指,語氣慵懶道:“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掛在這兒的人,又會是誰。”說著,他看向唐珞,流動的眼尾閃過一抹淡淡的調侃。

唐珞點了點頭,像是看透了他,也認了這一切。

她拿起了桌上的Gucci蛇頭包,金屬鏈條狠狠甩下來,打在了她脆弱的手背,而她卻感覺不到疼。

她說了句:“小桃跟我走。”便離開了辦公室。

關上門時,她心裏隻有一個信念。

下一個掛在這裏的人,隻能是她!

*

美貌可以是資本,也可以是武器。

唐珞換了一條MAMA經典款的黑色連衣裙,換了雙黑色絨麵高跟鞋,戴了一對金色流蘇耳環,又化了個濃妝。

小桃在一旁道:“珞姐,今晚真的要去嗎?我怎麽總覺得今晚是個鴻門宴啊!”

唐珞係上了流蘇耳環後的金屬紐扣,“叮—”的一聲,壓得她耳洞生疼。

她回了句:“不然呢,代言就這麽扔了?”

小桃撇撇嘴,又看了一眼她的首飾盒,拿出一對珍珠耳環道:“珞姐,換這個耳環怎麽樣呀。畢竟MAMA的特色,就是在高貴、優雅當中又帶著一絲活潑的少女感。戴上它!讓他知道誰才是最有資格代言MAMA的女人!”

唐珞隻是笑了一下,沒有應聲。

小桃說的很對。

但她深知,她今天要去見的,不是一個有品位的奢侈品品牌CEO,而隻是一個俗不可耐的五十多歲中年油膩男性罷了。

這類人喜歡什麽樣的打扮,她最清楚不過。

打扮完,她起身說了句:“走吧。”

唐珞坐在後座,望著這座華燈初上的繁華都市,望著淡青色天光下,一排排金色路燈從眼前滑過,失神許久,終感不安,還是拿起手機給傅裴南發了條微信:

唐珞:【你還在北京嗎?】

傅裴南回得很快:【剛到上海。貓我晚上去拿。】

唐珞:【下班了沒,一會兒什麽安排?】

唐珞:【出來喝酒嗎?】

傅裴南:【大白天喝什麽酒。】

唐珞:【那我自己去了哦。】

果然,傅裴南立刻發來一句:【你跟誰?】

唐珞:【孟爺。】

傅裴南:【……】

傅裴南:【怎麽跟他攪合一塊兒了,就你們兩個?】

唐珞:【嗯哼。他撤了我MAMA的代言,晚上在臻園攢了個局喊我過來呢。】

話說到這兒,傅裴南自然是什麽都明白了。

頓了許久,他回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

車子很快便開到了臻園門口,下了車,候在門口的服務生穿了一身旗袍製服,像是等候多時,問了句:“你好,唐小姐。”

她戴了墨鏡,服務生還是認出了她。

她應了聲:“你好。”

服務生說:“唐小姐這邊請。”說著,便引她到了電梯前,按下一部電梯,刷卡按下36層,而後介紹了句,“孟先生今晚定了竹園包間。”

“好。”

電梯“叮—”的一聲抵達。

臻園是盛茗旗下的高端中式酒店。

對,就是傅裴南家的。

純中式風格,走廊上掛著國畫,連地毯上都繪著山水畫圖案。

服務生右手伸向右側,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唐小姐這邊請,竹園包間在最裏麵。”說完,沒引她到門口便請了辭,獨自搭了電梯下去。

唐珞下了電梯向“竹園”望去,見緊閉的雙開紅木門兩側,站了四個穿黑西裝、別著耳機,人高馬大的保鏢,見了她走上前來說了句:“這邊請。”

“好,謝謝。”說著,唐珞要往裏走,保鏢卻向前一步攔住了她去路。

“今晚孟爺私人飯局,孟爺不希望有任何照片、音頻之類的東西流傳出去,手機還請交一下。這是孟爺的規矩。”

唐珞定住了。

而這時,小桃在身後叫了聲:“珞姐!”

一回頭,見身後,小桃竟被兩名保鏢攔在了原地。

唐珞望向打頭的保鏢道:“什麽意思?”

保鏢態度強硬:“今晚孟爺私人飯局,不方便有外人在場。”

她早猜到今晚會是一場鴻門宴,而到了現場,才發現這頓飯局“鴻門宴”的程度,已經遠超了她想象。

她轉身要離開,兩名保鏢卻攔住了她去路,說了句:“唐小姐,孟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三十六層看樣子空無一人,連攝像頭都關了,孟爺這陣仗,像是隻要她人到了臻園,就是綁也要把她綁進去,而在紅木門後,孟爺又準備了什麽好戲在等著她,她根本無法想象。

她不知道傅裴南人在哪裏,多久能到,她說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間。”

保鏢立刻答道:“包間內有。”

唐珞精巧的小嘴一張一合,語氣清冷,卻不容人拒絕地回了一句:“至於嗎?見孟爺前,你總要讓我去補個妝吧?”說著,她睨了保鏢一眼。

幾個保鏢麵麵相覷——

最後保鏢頭子說了句:“手機先交一下。”

她交了手機,問了句:“我能去洗手間了嗎?”

保鏢做了個“請”的手勢。

過了會兒,唐珞補好妝走了出來。

小桃站在原地一臉焦急,這場麵,是個傻子也看得出孟老板不懷好意,唐珞赴宴,無異於羊入虎口。

小桃看著唐珞,眼淚都要急出來了,一直搖著頭,唇語像是在說:“別去了,珞姐……”

唐珞卻一臉從容,拉起了小桃的手道:“瞧你!飯局收手機也正常,畢竟人多手雜,之前趙謙瑜的局有一回不也收了手機?孟爺張口閉口幾個億的生意,都是商業機密,當然要小心謹慎一些。既然不讓你進,那你也別傻等著了,先回去吧,我晚上結束了自己回去。”

小桃一開始搖頭。

畢竟這陣仗,她真不知道珞姐進去了,會遭遇什麽。

直到她被唐珞攥著的掌心,觸碰到一個小小一粒的、像是紙條一般的東西。

小桃把那東西緊緊攥在掌間,她性格單純,也沒經過這陣仗,眼淚便不受控製地一直落,說了句:“那我先回去了,珞姐你多小心。”

唐珞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頭。

小桃憤憤地盯了幾個保鏢一眼,見他們無意攔她,便轉身走向了電梯間,按下電梯下到一樓,隨手攔了一輛車。

上了車,她才敢把手上那東西打開。

是一張酒店擦手紙,上麵用眉筆寫著:

【1** 0616 1122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