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兩人都已經領證了,婚戒總該有一枚。

即便之前什麽項鏈、戒指、耳環等珠寶傅裴南也送了無數,但畢竟含義不同。

工作日的商場倒沒有擁擠得像菜市場, 兩人來到CHAUMET門店,唐珞在櫃台上看中一枚Bee my love係列的玫瑰金鑽戒。

傅裴南拿在手上掂量:“就這個?”

鑽戒很輕, 雖然唐珞覺得它優雅好看,傅裴南卻還是覺得單薄了些。

唐珞卻說:“就這個。”

兩人愛情長跑八年, 分手三年,如今終於修得正果,她隻願返璞歸真、一切從簡。

她抬起手在光線下望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門店明亮的光線下, 戒指在她蔥白的手指上亮著一圈細膩而毛絨絨的光。

在遠古時代,奴隸主會在奴隸脖子上戴上鎖鏈表示著某種占有。久而久之, 鎖鏈演化為漂亮的項鏈、腳鏈和戒指,也逐漸失去了野蠻的含義, 而象征著某種情人之間的牽絆。

在古埃及, 一環一環的形狀意味著某種永恒。

她甘願歸屬於他, 而他也歸她所有,她願兩人互相羈絆, 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脫。

她說:“就這個吧, 這個戴著也輕便。”

傅裴南卻不以為意:“是挺輕便,你把它戴無名指上,別人看到了都不會覺得這是婚戒,就當是戴著玩兒呢。而且輕不輕便的, 你又不會經常戴對吧?”

他語氣間頗有幾分怨氣,像一個得了名分卻被藏在身後不得公開的明星小怨夫。

唐珞斜睨他一眼, 走上前去兩手搭在他肩上又鄭重地拍了拍:“老公!做我的男人要懂得以大局為重好吧?”

邏輯自洽的渣女語錄。

“是是是, 你證都跟我領了, 我還要啥自行車啊,是吧?”說著,目光從壁龕上劃過,見上麵一頂皇冠不錯,便順勢換了個話題對Sales道:“這皇冠不錯,拿下來看看。”

唐珞在一旁應和:“是好看哎!眼光不錯!”說著,微微蹲下身,Sales便小心翼翼將皇冠試戴在她頭上。

唐珞用淺色絲巾在後麵編了條鬆鬆的麻花辮,戴上了這頂皇冠莫名適宜,看上去像慵懶快樂的公主,又像高貴不容半點覬覦的女王。

“一起包起來。”傅裴南鬆弛的聲音道。

戒指內側刻上了“T&F 10.23”的字樣,傅裴南的黑金卡絲滑地劃過POS機,Sales將包好的飾品遞給傅裴南,祝二人幸福美滿。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唐珞又逛街買了好些衣服鞋子包包。

傅裴南將拎了滿滿兩手的袋子放入後備箱,問一旁兩手空空、瀟瀟灑灑戴著墨鏡喝奶茶的唐珞:“逛夠了嗎?沒逛夠接著逛。”

有時逛街一件喜歡的東西都遇不到,今天逛街卻是戰利品滿滿。

唐珞自然滿足,回了句:“可以了可以了,我們回去吧,腳都磨出泡來了。”

傅裴南看了眼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半。

馬上便是飯點了,他便又問了句:“要不吃個飯再回去?”

唐珞又吸了滿滿一大口奶茶,而後“嗝”地打了個飽嗝:“喝奶茶都喝飽了。你餓不餓呀?餓的話一起去吃飯。”

傅裴南不是很餓,他自己一個人時也常常忘了要吃晚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那回家吧。”

到了家時天已暗下來了不少,兩人提著東西上了樓。唐珞逛了一天早已累蒙,在車上便有些打不起精神,到了家換了身睡衣便倒在**昏昏睡了過去。

傅裴南也累,隻不過沒有睡。

兩張結婚證和一個裝了兩人鑽戒的戒指盒被她塞進了斜挎包內,小小一個斜挎包被她塞得鼓鼓的,像一個藏了好多小鬆果的小鬆鼠。

傅裴南打開她包包把結婚證拿出來,翻到扉頁看了一眼。

唐珞對著鏡頭笑得傻氣,傅裴南看著她那模樣也忍不住笑了。

天逐漸地暗了下來,床邊傳來唐珞呼呼入睡的鼻息。為了不影響她休息,傅裴南並沒有開燈。

他走到床邊望著她沉沉的睡顏。

白天咋咋呼呼,一入了睡便這麽安靜可愛。

他就這樣把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娶回了家。

他三十歲的生日,他隻覺得老天待他不薄。

傅裴南走到沙發上躺了下來,拿起疊在一旁的毛毯蓋在了身上,淺淺閉上眼休息。

而沒休息多久,手機在茶幾上“嗡嗡”震了起來。

傅裴南嚇了一跳,怕吵到唐珞休息便很快接了起來,而一接聽便聽陳文宇吭哧癟肚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歪!哥!你現在人在北京是吧?”

傅裴南清了一下有些暗沉的嗓音:“嗯,在北京。”

“我珞姐是不是也在北京啊?”

“嗯,她跟你說的?”

“沒有啊!我看珞姐剛發了條朋友圈好像是在SKP啊。你們來北京了也不告兒我一聲,真行。你們現在跟哪兒呢?”

“在家。”

“行,那我過來找你們,我昨兒也回北京了,這不過兩天中秋了嘛。”說完,他也不等一聲傅裴南讓不讓他來,便臉大地掛了電話。

傅裴南:“……”

他們結婚的事他還沒有同任何人提起,他也不知第一個知道他們婚訊的有緣人將會是誰,而看樣子就是這小子了。

孽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孽緣。

唐珞聽到了響動睡意朦朧地呢喃了句:“怎麽啦?”

“沒事,你接著睡。”

“過來陪我睡,快點!”她有些鬧覺似的說了句。

傅裴南便爬上床從背後摟住了唐珞:“好好好,陪你睡,你接著睡。”說著,又單手給陳文宇發了條微信,“一會兒到了發微信,別敲門。”

之前物業係統裏已經錄入了陳文宇的臉,是唐珞和他分手離開後錄的。小區安保嚴密,恨不能設上千道門禁,不過於陳文宇而言卻如入無人之境。

而沒半小時,門口便傳來“哐哐哐”的敲門聲,緊跟著陳文宇中氣十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哥,我來了哥,給我開門啊哥。在嗎哥?”

傅裴南罵了一句“操”便下了床去開門,看到他一臉喜氣地站在門口,手上還不忘提了水果。

傅裴南說了聲:“進來。小點聲兒,她睡覺呢。”說著,才放下了把著門的胳膊讓他進來。

陳文宇這才把動靜放小了些,換了雙一次性拖鞋進了門。

黑漆漆的屋子裏隻有玄關燈應聲亮起,不過終歸是來了客人,傅裴南還是按亮了廚房燈,打算和他在中島台坐會兒便送他打道回府。

陳文宇卻臉大地走到了客廳沙發上大喇喇坐下,還順手扭亮了一旁的落地燈。

傅裴南沒辦法,隻能拉上了臥室與客廳之間的隔擋。

光線被阻隔在外,傅裴南這才按亮了客廳燈。

一見傅裴南這不歡迎自己的架勢,陳文宇立刻掛臉:“幹嘛呀哥,有了女朋友忘了弟的,又不是家裏有小寶寶了至於嘛!”

前兩年他爸媽剛給他填了個半大點的弟弟,當時一回家,他但凡弄出點光亮、聲響,他媽就是這副恨不能吃了他的樣子。

傅裴南脫口而出:“她就是小寶寶啊。”

聽了這話,陳文宇猶如受到一萬點暴擊!當即翻了個白眼,抱起了一旁的單身狗元帥,試圖引發共鳴:“真是受不了他們這戀愛的酸臭味,討厭惡心呸!是不是啊元帥?”

元帥卻衝他“汪—汪—”地叫了兩聲跳到了對麵沙發上窩下,跟誰踩了它尾巴似的。

傅裴南十分順手地補了他一刀:“你這就叫貓嫌狗憎,你說說你多討厭吧。”

陳文宇不以為意,見地毯上擺了一地奢侈品紙袋便隨手翻了翻問了句:“逛街去啦?”

“嗯。”

陳文宇又手賤要去翻。

如果是自己的東西,他想翻傅裴南也就任他翻了,不過這一地都是唐珞的,其中還有幾套是她內衣,傅裴南便“啪—”地打掉他的手說了句:“別翻!”

陳文宇要收回手,胳膊肘卻碰到了沙發上的小斜挎包。

小包包本就塞得滿滿當當,金屬磁鐵扣都是勉強扣上去的,自然是一掉地就炸了,裏麵東西灑了一地毯。

陳文宇眼尖地看到那兩個紅本,拿在手上翻了一翻,又合上本子左看看、右看看:“啥呀這是?”

傅裴南不回,淡定地坐在一旁任他翻著。

陳文宇倒是不驚訝,這種小玩具淘寶上一搜一大堆,不知道自己哥哥嫂子一把年紀了怎麽還玩起這小把戲了,戲謔地問了句:“不是真的吧?”

傅裴南指了指上麵的鋼戳:“你看這戳像有假嗎?”

陳文宇拿到落地燈下左看右看,又翻開扉頁摸了摸,感受著鋼戳厚厚的印記,而後一臉狐疑地斜視他,還是不信地道:“騙小學生呢吧?”

結婚了能一點動靜沒有?

別說領不領證了,但凡他哥把珞姐領回家,他們傅家都要翻了天了。他還想著到時候怎麽做他舅舅舅媽的工作呢。

傅裴南卻隻回了一句:“愛信不信!”說著,把他手上的兩本結婚證不輕不重奪了回來,“洗手了嗎你?再給我摸髒了。”

傅裴南不費勁證明,陳文宇反倒覺得這事兒有七八分真了,立刻追問了句:“不是吧哥,你們不會!”說著,放低了聲音,“你們不會真扯證了吧?閃婚啊?”

傅裴南斜他一眼:“七八年了,算什麽閃婚?”

“我舅媽知道嗎?”

傅裴南輕搖頭。

陳文宇聽了更是大受震驚:“哥!你不怕舅媽知道了從窗戶上跳下去啊?”

傅裴南隻回了句:“全天下屬她最惜命,這窗戶她跳不了,你放心。”

陳文宇仍然無法從兩人已經扯了證的震驚中走出來,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半晌才連連搖頭憋出一句:“不過哥,你這事兒辦的真是!”

“真是什麽?”

陳文宇舉起一個大大的大拇指:“爺們兒!”

*

陳文宇又過了好半天才回過味來,感歎了句:“不過哥,你這事兒倒是給了我一靈感,以後我萬一要是……”

傅裴南連忙打住他:“行,後麵的話你就別說了,好的不學你學這個?”

陳文宇自信地道:“放心吧哥,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他們還能怎麽著啊,逼我離婚?離了婚再結那可就是二婚了,我們家那長輩,一個個眼睛都長頭頂上了,哪個他們看得上的千金大小姐肯屈尊找個二婚的啊?一次沒背過的包倒了一手還要掉半價,一樣的道理。”說著,他看向傅裴南,眼角露著狡黠的光芒,“而且我媽也惜命,不可能從窗戶上跳下來。”

正暗自得意,隻聽傅裴南在旁邊輕笑了聲來了句:“但我姑能把你從窗戶上扔出去。”說著,抿了一口茶幾上的茶,“等小號練好了,大號銷號不就順手的事兒嗎?”

陳文宇:“……”

對對對!就你!就你是獨一無二的寶貝獨生子!

又坐了一會兒,陳文宇又好奇這、好奇那地問了句:“你們啥時候領的證啊?婚禮還沒辦呢吧?”

“放心,婚禮上肯定叫你。”頓了頓,“今天領的。”

陳文宇又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不是吧?那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沒打擾你們什麽活動吧?”

“沒什麽活動。”

“所以你們領了個證,逛了逛街就算完了?就這麽把商場牆體上掛著的大影後娶回家了?不是吧裏!辣麽容易?”

是啊,這一點他需要反思。

領證領的匆忙,後續配套卻沒有跟上。

傅裴南在唐珞多年的悉心□□與商家的盡心“輔佐”下,大部分需要儀式感的場合,他都沒有掉過鏈子。

不過再如何,他仍然是一個摸不透女孩子究竟喜歡什麽的大直男。

他問了陳文宇一句:“你有什麽主意嗎?”

*

昨晚唐珞做了一夜的夢,加之酒精作用下睡得並不好,今天又在外跑了一天,回家這一覺便睡得格外深,也格外久。

醒來時隻聽客廳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講話聲,唐珞頭腦昏沉地叫了一聲:“傅裴南。”

“哎。”傅裴南立刻應著,走入了臥室。

唐珞小聲問了句:“來客人了嗎?”

她此刻還穿著睡衣呢。

one room的戶型兩個人住著倒爽,隻是不方便待客。

傅裴南在她床邊搭坐下來,輕輕捋了一下她被薄汗濡濕的碎發:“沒有,就陳文宇。”

唐珞“哦”了一聲這才放鬆下來。

一開始還感到大腦啟動困難,不過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到底是補足了能量,唐珞怔怔望著此刻眼前的這一張臉,一想到此時此刻他已成了她丈夫,她便感到格外奇妙。

唐珞長長伸了個懶腰,傅裴南拽著她兩條胳膊,把橡皮泥一樣綿軟無骨的唐珞從**拽了起來:“該起來了。”

唐珞順勢爬到他背上:“我沒力氣了,你背我起來。”

原本隻是撒撒嬌的玩笑話,傅裴南卻背著她從**起身。

唐珞小幅度地踢蹬著腿:“歪,別亂搞。”

陳文宇還在外麵呢!

傅裴南不聽,直背著唐珞走出了簾子。

“砰—”的一聲,漫天的彩帶接連飄落,陳文宇在一旁道:“祝天底下最帥最美的哥哥嫂子新婚快樂~”

那一刻的驚喜讓唐珞真的很快樂。

她踢蹬著腿從傅裴南背上下來,走過去,見客廳擺了一麵巨大的玫瑰花牆。

紅玫瑰打底,中間用白玫瑰寫著——Happy Wedding!

陳文宇婚禮司儀一般在一旁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預示著愛情長長久久,每個字一百朵的白玫瑰,意味著百年好合!”

唐珞在一旁捂著臉忍不住“咯咯咯”地笑。

傅裴南道:“你弟弟。不,以後就是小叔子了。陳文宇送你的,你喜歡嗎?”

唐珞回了一句:“簡直是土得可愛!”

陳文宇立刻道:“聽到了吧哥,我就說了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玫瑰,珞姐親口說的可愛,你承不承認?”

傅裴南不應聲。

唐珞把手機遞給陳文宇道:“快,我要合影。”

“得嘞!”說著,陳文宇接過手機,又搡了搡傻站在一旁的傅裴南,“哥,你也去啊。”

於是唐珞穿著一件法鬥狗波點的真絲睡衣,腦袋上還帶著個胡蘿卜發箍站在花牆旁。

傅裴南一副不是很願意和這醜東西合影的模樣,不過也還是站到了花牆另一邊。

陳文宇十分敬業地趴在了地板上幫兩人拍照,把兩人的腿拍成兩米長。

“哢嚓—哢嚓—”拍了十幾張,陳文宇這才比了個OK,傅裴南便走到唐珞身後抱住她的腰:“餓不餓?出去吃飯吧。”

被陳文宇小老弟這麽一搞,唐珞也瞬時興致十足:“那你們要等我!我要去換衣服補妝!”

“好,等你。”

半小時後,三人一起上了車。

傅裴南和唐珞手拉手濃情蜜意地坐在前,陳文宇不甘落後地從後座探了個大腦袋過來:“哥哥嫂子,按理說今天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甭管我跟你們多親吧,我自己一個人杵在這兒的確不是那麽太合適哈。”

這話說的,唐珞都以為他要借故給兩人製造二人空間了呢,不成想陳文宇話鋒一轉就來了句“但是”。

“但是啊,既然哥哥嫂子邀請,那我這個當弟弟的也不能推辭,我今天也非常榮幸哈,能第一個見證我哥哥嫂子的新婚。所以一會兒你們就當我不存在該幹嘛幹嘛就行,我一會兒就負責給你們拍照!哥,我保證把我嫂子拍得美美的。”

傅裴南借著後視鏡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當你不存在。話太多!”

*

餐廳內意料之中地清了場。

也不知他何時準備的,竟還簡單裝點過。

蠟燭擺放出一條小路通到落地窗邊的四人桌旁,粉藍色的氣球滿足了她的少女心。唐珞穿了一條杏色的法式連衣裙,穿了雙五公分的細高跟,拉著傅裴南的手走到了窗邊坐下。

京城夜景一如既往的紙醉金迷,俯瞰著整條長安街的夜景與靜靜流淌的金黃色車河,唐珞還未沾一滴酒,便已感到有些醉了。

三人舉起了紅酒杯,輕薄的玻璃杯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響。

放下酒杯,陳文宇自知不該第一個發言,見麵對麵坐著的二人隻是深情對望,而不言一語,便又忍不住自己話閘子,婚禮司儀一樣地問了句:“嫂子,我哥今天這準備還滿意嗎?”

不知是自己不勝酒力,還是這個夜晚太過醉人,唐珞隻是小抿了一口酒,便已感到滾燙的醉意爬滿了自己的臉龐。

她忍不住笑意地望向陳文宇道:“挺滿意的,就是……”

陳文宇立刻道:“就是什麽?我這就替我哥改進!”

唐珞看著在這二人燭光晚餐的氛圍下,坐在傅裴南身邊略顯多餘的陳文宇:“就是你不在這兒就更完美了。”

作者有話說:

陳文宇:“我走,我這就走!”

隻有小老弟一人受傷的世界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