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宜在回家的路上的時候接到了宋鍾鳴的電話,說宋紅突然心梗住院了。

宋知宜匆忙的趕回家想要把行李先放進家中,隨後去醫院照看一下宋紅。即便宋紅家對自己不好,但好歹也照顧她照顧了這麽些年,無論怎麽說,作為侄女還是要去看望一下。

可是隨著電梯門緩緩的打開,宋知宜遠遠的看見自己的家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宋知宜有些驚慌,因為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站在自己家門口的身影怎麽看都不像是奪命·李的背影,可這個背影也極其的熟悉。

宋知宜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不敢站在原地瞎想著。她慌忙的拿著行李進入電梯,隨後立刻害怕的掏出手機給唐彧辰發著消息。

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兩個拇指在屏幕上微微顫抖著打著字。

宋知宜害怕的站在樓底下的大堂處,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也動不了,她強迫著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能變得慌亂。她回憶起那個站在自己家門口的男人的背影,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正是馮宇。

宋知宜不知道馮宇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口,更不知道他到底在這裏等了多久。

她更不知掉為什麽馮宇是怎麽知道她家的位置的。

她無助的蹲坐著靠在電梯門旁的牆壁上,兩隻腿彎曲著,雙手搭在兩腿之上,目光空洞的看著著明亮的燈光,腦子裏一片空白。

唐彧辰匆匆趕到的時候,看見宋知宜就這麽蹲坐在那裏,身體還控製不住的顫抖著。他快步走過走,蹲下身將宋知宜輕輕摟住,一隻手不停的輕撫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別害怕,我來了,”唐彧辰放柔了自己的聲音,語氣裏也還帶著些若有若無的緊張和顫抖,“乖,別害怕。”

一時之間,宋知宜再也控製不住了,所有強忍著的堅強的盔甲在這一瞬間全部瓦解。她靠在唐彧辰溫暖的懷抱裏,眼淚卻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在他的懷中小聲的抽泣著。

唐彧辰輕撫著她的背,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有安慰過人,所以他害怕自己笨拙的安慰人的方式會讓宋知宜更加難過。

他緊緊抿著唇,皺著眉,隻是靜靜的陪著宋知宜。

“怎麽辦,他一直站在我的家門口......”良久之後,宋知宜才微微平複下來了自己的心情,“我不知道他來找我幹什麽,我要怎麽辦啊......”

唐彧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搬去我家住,好不好?”

宋知宜聽聞,沒有再拒絕唐彧辰,而是乖乖的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好。”

唐彧辰牽起宋知宜冰涼的手,一隻手拿過宋知宜的行李,帶著她離開。

回到唐彧辰家的那一瞬間,宋知宜才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她一下又一下的摸著泡芙軟乎乎的毛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發著呆。

唐彧辰洗好澡出來時,看著依然還坐在沙發發著呆的宋知宜,輕輕歎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他摟過宋知宜的肩膀,將她緊緊的摟進自己的懷抱中。他微微低了一下頭,在宋知宜的頭頂上落下一個輕吻。

“別害怕了,我在這裏呢。”唐彧辰的一隻手附上宋知宜正在摸著泡芙的手上,輕輕捏了捏她那軟若無骨的手,“先去洗個澡,然後安安心心睡個覺,嗯?”

宋知宜點了點頭:“嗯。”

宋知宜洗好澡,在客廳裏巡視了一眼也沒有唐彧辰的身影。直到聽見廚房裏傳來的聲響,她轉過身看著唐彧辰端著一杯牛奶,拉開廚房的玻璃門走了出來。

他走到宋知宜的麵前,將牛奶遞給她:“喝完好好睡個覺,一覺醒來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宋知宜點了點頭,接過唐彧辰遞過來那溫熱的牛奶,小口小口的坐在沙發上喝著,還不忘摸幾下在沙發上仰躺著露出圓滾滾肚皮的泡芙。

牛奶很快就見底了,宋知宜將杯子放在茶幾上,轉過頭看著唐彧辰。唐彧辰伸出溫柔的用指腹將宋知宜唇邊的奶糊給抹掉,之後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拭著自己的手。

“我......”宋知宜小聲的說,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惹人憐愛,她猶豫了一瞬,“我去睡覺了。”

唐彧辰點了點頭,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來到次臥,隨後在宋知宜躺下床後,輕輕的替她撚了撚被子,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個親吻:“晚安,做個好夢。”

他伸手將台燈關掉,之後便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離開了宋知宜的房間。

這一覺,宋知宜睡的迷迷糊糊很不安穩。

也許是因為今天馮宇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緣故,導致宋知宜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她夢到了以前那些破碎的事情,那些對於她來說痛苦至極的事情。

夢到那個晚上,滂沱大雨像是天漏了一個洞一樣,不停的下著,路上的積水莫過了半個車輪子。宋峰將她輕輕的抱在懷裏,聲音溫柔卻又控製不住的顫抖著。

他說著:“小知宜要乖乖的知道嗎?”

“爸爸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出差,你要乖乖的在姑姑家等爸爸媽媽來接好不好?”

年幼的宋知宜乖乖的在宋峰的海裏點了點頭,以為就是一場普通的出差,還不忘伸出小巧的手朝著李玉婷笑眯眯的說:“媽媽抱抱。”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父母早已經強忍著淚水,她也不會知道這一次的道別到現在足足已經13年了,他們也沒有回來接她。

宋峰牽著宋知宜的手,將她帶到宋紅的樓下,宋知宜笑著跟著自己的父母揮著手:“爸爸媽媽,記得早點回來。”

雜碎的夢總是會不經意的切換著某個場景。

睡夢中的宋知宜皺著眉,她夢見自己背著書包來到了高中。

那裏的每一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

他們指著她的鼻子,圍繞在她的課桌前,嘻嘻哈哈地嘲笑著她。

“你怎麽沒有爸爸媽媽啊?”

“你爸爸媽媽怎麽會是老賴啊?”

“你怎麽還有臉在這裏上課?”

他們暴力地翻著自己的包,將隔層裏放著的衛生巾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拿了出來,將它打開在上麵亂塗亂畫著,然後再將它塞進自己的書包中。

他們將自己的考試試卷全部撕得粉碎,就這麽從她的頭頂上灑落。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粉碎的紙條,在自己的頭頂上緩緩飄散著。

她一點都沒有辦法,她阻止不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她隻能就這麽被他們欺負著,他們那一張張罪惡的臉都一一在她的夢中浮現著,如同一個個致命的惡魔,想要一點點將她逼瘋。

她成了他們口中的“賤人”,她每一天都在他們的欺壓下痛苦的活著。她也也曾想過一了百了,可是她不能,她要等最愛她的爸爸媽媽回來接她,她要等著......

他們回來。

宋知宜從睡夢裏醒來,眼角還掛著淚痕。

臥室裏昏暗一片,寂靜無聲。厚重的窗簾遮住了窗戶也遮住了窗外那一輪掛起的月亮,它將室內與外界隔絕了起來。

宋知宜撐起身子,看著這漆黑一片的室內,腦海裏還在不斷上演著剛才夢裏所發生的一切。

她垂了垂眼眸,就這麽坐在**,她的額間冒著冷汗,被汗浸濕的睡衣貼在她那細滑的肌膚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這場真實的夢裏走了出來。

她掀開被子,踩著拖鞋輕輕的轉動著門把手。

隨著輕微的“哢噠”一聲,房門被打開。

與宋知宜的想的不一樣的是,客廳裏的燈還是亮著的。

她有些疑惑的走了出去,看見唐彧辰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泡芙依偎在他的旁邊。

聽到房門傳來的聲響,唐彧辰抬起了頭,那一雙桃花眼裏毫無遮掩的疲倦與心疼,就這麽看著站在房門口的宋知宜。

良久,宋知宜才開口:“你怎麽還沒有睡?”

“睡不著,”唐彧辰微微垂了垂眼,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怎麽出來了?”

宋知宜在唐彧辰的身邊坐下,低聲說著:“做了個夢。”

唐彧辰撇過頭,眉頭微微皺了皺,像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宋知宜垂下眼眸,將手輕輕搭在了唐彧辰寬大的手掌上,唐彧辰下意識的抓住宋知宜的手,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宋知宜深呼吸了一口氣,即使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說了這些事情,唐彧辰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她鼓起勇氣,緩緩地開口:“我做了個夢,夢到了我的爸爸媽媽,也夢到了那些......對我不太好的高中同學。”

“我十歲那一年,爸爸媽媽將我送去了我姑姑家,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她們說我的爸爸媽媽是欠錢逃跑了,說我是老賴的女兒,所以他們總是欺負著我......”

唐彧辰靜靜的坐在旁邊,摟過宋知宜肩膀,安靜的聽著宋知宜講著那一段過往。他無法想象在這個小女孩的身上到底發生了多麽痛苦的事情。他聽著她平靜的敘說著那一段句句紮心的過往,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進了他的心坎。

“他們將我的試卷撕掉,撕得粉碎,然後從我的頭上將那些碎紙屑扔下,有些人直接逼著我當著他們的麵將那些紙條吃進肚子裏......”

“他們在我的書包裏放在蟑螂,放著死掉的老鼠......”

“他們在體育課跑八百米時故意將我絆倒,他們總是會將剩菜剩飯潑在我的衣服上......”

“他們覺得我就不該跟他們在一個班級裏上課,他們覺得我晦氣。”

“不光是他們,連我的姑姑也這麽覺得。你在譽酒樓遇到我的那一次,是我姑姑的生日,我在包間門口聽了很久他們說的那些話。”

宋知宜說的很平靜,就像那些事情她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聽著宋知宜的話,唐彧辰隻感覺到自己的心酸脹的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他那骨子裏埋藏已久的那一股狠戾像是一頭猛獸一樣越發的想要衝出牢籠。

他不敢想象這些事情就這麽發生在了一個弱不經風才十幾歲的孩子身上,如果那個時候自己遇見她該多好,也許就能在那個時候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