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天晚上的陌生短信,宋知宜這幾天每一晚都被曾經的噩夢纏著。

好幾次她都會從夢中驚醒,她被驚醒時,從**坐起來的動作很大,幾乎每一次都會將唐彧辰吵醒。

這天晚上,宋知宜夢見了自己站在透明的玻璃前,就這麽站在那裏眼睜睜的宋峰麵目全非地被人狠狠的毆打著,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叫喚著,可無論宋知宜怎麽聽都聽不見他在叫喊著什麽,她隻能看見自己的父親在與自己隔著一窗之隔的另一邊,絕望的被人毆打著,被人拿棍子狠狠的打著背,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人用剪刀剪掉手指......

她看見自己的母親衣衫不整地跪在父親的邊上,一下又一下給那些人磕著頭,哭泣著,可那些人就好像沒有心一樣冷漠,手裏的動作越來越狠,宋峰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

她就這麽幹幹的站在玻璃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就這麽活生生的毆打致死,而她卻什麽都不能做,她拍著那透明的玻璃窗,歇斯底裏的吼叫著讓他們放開自己的爸爸,可她依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他們放在水泥地上拖走。

宋知宜猛的睜開眼睛,從**坐了起來。她擦了擦自己額間所冒出來的冷汗,側過臉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她的一隻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床邊,發現原本應該躺在自己床邊的唐彧辰卻不在,而且那床鋪上連一絲餘溫都沒有。

宋知宜心裏一驚,想也不敢多想立刻掀開被子,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就走出了房。

客廳裏的燈全都關著,宋知宜下意識的走到唐彧辰的那一間書房,輕輕的將書房的門推開。

書房內的窗簾都緊緊的拉著,隻亮著一盞小燈,發著很暗,很虛弱的光芒,那燈光偶爾會有微微閃著,就好像下一秒就會被熄滅一樣。

整個房間裏都充滿了一種詭異又陰森的氣氛,看得宋知宜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唐彧辰?”宋知宜有些害怕的小聲呼喊著,“你在嗎?”

宋知宜小心翼翼的放輕腳步踏進書房,隨後輕手輕腳的將書房的木門慢慢的關上,然後一點一點朝著那微弱的光芒處慢慢走去。

宋知宜的心被提到了喉嚨處,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唐彧辰?”

宋知宜謹慎的東張西望著,小心仔細地環顧著整個書房,也沒能見到唐彧辰的身影。

“奇怪......這麽晚了回去哪裏......”宋知宜小聲的喃喃著,“不在書房還開著燈......”

說罷,宋知宜就想著走過去將這昏暗的燈光給關掉,可忽然,她感受到自己的腳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於是宋知宜低下了頭,看著正被自己的腳踩著的一份文件。

“真是的,怎麽文件還掉在地上了......”宋知宜小聲的說著,隨後緩緩地蹲下身子,將地上那份文件給撿了起來。

她看著那份文件上寫著的字,卻愣住了。

這不是一份公司文件,而是——關於宋知宜父親宋峰當年的所有事情的調查結果。

宋知宜拿著報告的手顫抖著,她一下子癱坐在書房冰冷的木地板上,借著書房裏那一盞微弱昏黃的燈,一點一點看著上麵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都讓她難以置信。

唐彧辰從衛生間出來走到臥室時,發現宋知宜不在**,他心裏有一絲不安,他走出房門,聽見書房裏傳來隱隱約約的抽泣聲,於是他悄悄地推開了書房的門,看見宋知宜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手裏拿著的是他這些天找人調查的調查報告。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宋知宜的身邊,將偷偷擦著眼淚的宋知宜從地板上抱起,將她抱到客廳的沙發上。

他垂眸看著那一張被宋知宜的眼淚打濕了的調查報告,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些天,他找人在暗中調查著那一年所有的來龍去脈,以及幹這些事情的幕後黑手,所有的真相就都在此刻宋知宜的手中。

可是唐彧辰失眠了整整兩天,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開口將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訴宋知宜。

他害怕她會傷心,會難過,可他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她早晚也都會知道。

唐彧辰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害得你爸爸破產,背下巨額債款的主使者其實就是你的姑姑宋紅。”

“那一年,你父親做生意做的很成功。我也曾在老宅見過他與我爺爺談生意的場麵,在他走後,我爺爺還誇讚你爸爸很有商業頭腦。”唐彧辰摟著宋知宜的肩膀,“隻是在之後的一年,我們都知道了宋峰破產的消息。”

“我們也都很疑惑,按照你爸爸的那個商業頭腦,無論如何都隻會讓他的公司越來越好,絕對不可能是突如其來的破產,”唐彧辰繼續說著,“圈內的人與你父親的交集都算不錯,所以會在暗中動手腳的,也許隻會是圈外的人。”

宋知宜從唐彧辰的懷中抬起頭看著他,臉頰上還掛滿著淚水:“所以你就查了宋紅?”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她,”唐彧辰用指腹擦了擦宋知宜的臉頰,“隻是當我在調查曾經為你爸爸做事情的一個秘書的時候,他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宋知宜皺了皺眉頭:“什麽話?”

唐彧辰回答道:“他說,曾經宋紅想花錢收買他讓他將你爸爸的公司機密告訴她。”

“之後在那邊調查手機號的人告訴我,給你發消息的地址就是你姑姑正住在裏麵的那一所醫院,我可以斷定是你姑父發出來的。”

宋知宜點了點頭:“也是,宋紅住院了,他們也沒錢了,的確會用這種方式來騙錢。”

宋知宜垂了垂眼眸:“可是我不懂,為什麽我姑姑會這麽狠心的害她的親弟弟,會做出這麽狠心的事情來。”

“嫉妒,”唐彧辰握了握宋知宜冰涼的手,從沙發的另外一邊拿起毛毯蓋在宋知宜的身上,“你姑父無能,而你的姑姑即便開了一家生意還算不錯的店,但與你爸爸公司所賺的那些錢來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更何況,從我找人調查的事情來看,你姑姑曾經也想讓你爸爸幫幫你姑父,給你的姑父在你爸爸的公司裏安排一個好一些的職位。可是你的姑父沒有什麽學曆,也沒有什麽技術,所以你父親拒絕了。”

“你父親的錢越賺越多,你們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你覺得像你姑姑這樣一生都很要強的女人而言,她能不嫉妒嗎?”

宋知宜的雙手遮住自己的雙眼,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所以......她害我爸破產......可是這麽些年我的爸媽到底去哪裏了?”

唐彧辰拿過宋知宜手裏拿著的文件,翻開停在了其中的一頁上,指了指這上麵的字,說道:“宋紅花錢找人將你爸媽囚禁在山中虐待著他們整整一年,一年後,宋紅又找人將你爸媽殺害了,隨後丟進了沒有人住的深山中,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許你爸媽的屍體早已經被動物吃幹抹淨了。”

宋知宜的心像是被幾千把刀子狠狠插入一樣痛苦,咬著牙:“她好狠心。”

宋知宜本以為,宋紅討厭她隻是因為自己的爸媽破產欠債,覺得她成了一個累贅。在他們班呢來就不富裕的家庭裏,他們還要供著她讀書。

而現在看來,宋紅也許沒有想到宋峰會不帶著女兒一起逃跑,反而是將十歲大的女兒交給自己撫養,這也許是她計劃中疏漏的一步吧。

所以相比起宋紅討厭她,比這更多的或許是也想置她於死地恨吧。

但是宋紅很聰明,她知道如果自己將宋知宜害死,那麽必定自己也逃不過坐牢,所以她改變得了方式,她想盡辦法的侮辱她,讓自己的女兒在學校裏慫恿大家一起霸淩傷害她。

唐彧辰低著頭吻了吻宋知宜的頭頂,柔和的說著:“她狠心,所以她現在也遭到了報應。”

宋知宜紅著眼眶,聲音再也控製不住的顫抖著:“可她這點報應又有什麽用呢?”

宋知宜難過地咆哮著:“憑什麽我被她害得父母雙亡,憑什麽她就能躺在醫院病**昏迷著不去承擔自己所犯下的錯?憑什麽痛苦的是我們受害者啊!”

她的淚水像是止不住一樣從眼睛裏湧出來。

唐彧辰慌忙的從茶幾上抽過餐巾紙,抿著唇給宋知宜擦著眼淚。

唐彧辰的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樣,他恨自己無能,隻能看著自己喜愛的小女孩在自己麵前哭成淚人,而自己卻不能為她做些什麽來改變那一場悲劇。

他摟緊了宋知宜的肩膀,聲音沙啞著:“不要哭了,乖。”

“等她醒來,她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唐彧辰安撫著掩麵哭泣著的宋知宜,“善惡終有報,她做了這麽多事情,老天一定主持公道的。”

宋知宜哭的不成樣子,眼睛也哭的有些腫。她抽泣著,已經說不出一整句完整的話來,她隻是靠在唐彧辰的肩膀上,不斷地落著眼淚。

“乖,”唐彧辰心疼的皺著眉,此刻他的心就如同傷口在鹹澀的海水裏浸泡過一般生疼的厲害,他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替宋知宜擦著眼淚,“眼睛都哭腫了,明天起來要睜不開了。”

唐彧辰起身將宋知宜抱進臥室,輕輕的將她放在**,為她蓋好被子。

唐彧辰摸了摸宋知宜的頭發,溫柔的低下頭在宋知宜的額間落下一枚吻:“閉上眼睛,我去冰箱裏拿一個冰袋給你敷敷眼睛,嗯?”

宋知宜的聲音沙啞又虛弱,像是用盡了力氣回應著他:“好。”

當唐彧辰拿著冰袋進入房間,看著雙手緊緊揪著被子閉上眼睛早就睡過去了的宋知宜時,歎了口氣,哭了一個晚上興許是哭累了吧。

他用毛巾將冰袋包裹著放在宋知宜閉著的雙眼上,動作又輕又柔,生怕將熟睡中的宋知宜吵醒一般。

他坐在宋知宜邊的床沿上,側著身子,一隻手扶著冰袋,他的眼睛看著宋知宜那一張還有著淚痕的麵頰,唐彧辰的眉目間寫滿著心疼。

既然他沒能在她最艱難的那段日子裏遇見她,沒能保護好她,那麽往後的日子,他一定會保護好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