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著急過,尤其是看到蘇以韻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和空洞無物的大眼,更是恨鐵不成鋼。
到了公司,他就拉扯著蘇以韻進了急症室,一路上還生怕把她的手碰到,一直都用另一隻手托住。
這個傷口,說大不到說小不小,關鍵是傷在虎口這個位置,多少算的上是一個穴位,加上傷口有些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
顧北城沒有掛號,直接帶著蘇以韻去了急診科。
急症室的大夫一看,立馬就就搖了搖頭,說傷口太深需要縫針。
直到這時,一直處於神遊發呆狀況的蘇以韻才終於回過神來,訥訥的說:“還要縫針啊。
顧北城見她回過神來了,忍不住帶著怒氣嘲諷一句:“你還知道怕疼啊!”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蘇以韻立馬就覺得傷口疼的不得了,緩緩皺起了眉頭。
顧北城身為一個男人兼蘇以韻的同事,到底看不得女人難受,轉頭問醫生:“縫針要打麻藥嗎?”
大夫正在一邊開單配藥,抬起頭看著傷口認真說:“看這位姑娘是什麽職位了,如果是高精密度的工作者,我們不建議打麻藥,因為會影響手指靈活度。”
顧北城當機立斷,“打麻藥吧。”他想的是,以後要是蘇以韻不能做製作了,那他就幫她做,反正自己本來就是被安排給她的製作師。
然而一直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蘇以韻卻再次發聲了,“不打麻藥。”她聲音堅定而強勁,顧北城立馬不可思議的看向她,蘇以韻也會看,展齒露出蒼白而燦爛的笑容,“我以後還要靠這隻手畫畫呢,不能打麻藥。”
她可不想自己以後畫出來的都是扭扭曲曲的歪直線,難看死了!
顧北城還是不放心,又說了一遍,“縫針很疼的,我怕你受不了。”
話音剛落,蘇以韻就立馬接上,“放心,我沒問題的。”隨即又是展演一笑。
顧北城這下徹底愣住了。
醫生也不再猶豫,遵循了當事人的意見,沒有開麻醉藥。然後詢問了蘇以韻的名字年齡之後,就把單子給了顧北城讓他去劃價。
蘇以韻獨自坐在屏風後麵的病**,看著醫生背對著她開始配藥準備工具,心裏沒由來的酸了一下。
鼻間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眼前全是白花花的沒有情感的顏色,幾乎每一次來醫院都是和慕皓軒一起,她從來都覺得這味道和這顏色有什麽,可是這一次,她隻覺得心裏空曠無比,寂寞極了!
慕皓軒,你在哪?你為什麽一聲不吭的就又離開了?
蘇以韻低著頭,一滴眼淚驟然從眼中垂直墜下,落在地上開出了一朵濕潤的花。
再一滴、兩滴。蘇以韻的眼淚大有決堤之勢,然而她卻突然抬起左手,倔強用力的在眼睛上擦了幾下。
。這一幕,正好被劃價完畢趕回來的顧北城看到了眼裏。
這個軟弱又倔強的女人擦眼淚的動作,一下子就印入了他的心。顧北城緩緩走上前,把護士開的藥水遞給醫生,醫生接過,將這些藥水用針管拔出來,又注射進剛剛配好的藥瓶裏。
“要開始縫針了。”醫生轉過身,將這些醫用品擺在蘇以韻麵前的移動桌上,然後出門叫了一個護士來幫忙。
蘇以韻看著這些尖銳的針頭,清澈的大眼一眨也不眨,看起來毫無畏懼,眼底卻又分明藏著一絲膽怯。
顧北城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坐在蘇以韻的身邊,一把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讓她看不見這些東西也看不見自己的手。
蘇以韻明白他的用意,但卻終究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掙紮著起身,坦然一笑,“沒事,我不怕。”
然後扭頭看向了另一邊牆壁。
醫生和護士已經把基本的清理工作做完了,就差開始縫合了。顧北城看一眼蘇以韻倔強的小臉,無奈的朝醫生點一下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醫生當即低頭工作起來,沒有猶豫,針線一下子就鑽進了傷口的皮膚,從另一麵鑽了出來。
顧北城始終觀察著蘇以韻,她緊咬牙關,雙眼依舊死盯著牆麵,眉頭微微皺一下表示疼痛,卻又立馬舒展開來好像在安慰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知為何,顧北城的心底慢慢泛起了一絲心疼。他一向討厭愛逞強的女人,但是眼前的這個,卻沒由來的讓他產生了一種保護的欲望。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走,每發出的一聲響聲,都在告訴蘇以韻時間又多難熬。
終於,細細密密的縫了四針後,醫生開始收尾。蘇以韻輕輕呼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氣,毫不在意般拂去自己鼻間和額頭滲出的細汗。不知怎的,她自己心中都對自己升騰出了一絲敬意。
“好了嗎?”她扭過頭,故作輕鬆的問醫生。醫生帶著口罩,含糊不清的回答:“再去掛一瓶消炎水就可以了。”
剩下的工作交給護士,顧北城跟著醫生走到屏風外麵的辦公桌,聽他的醫囑,“這兩天手不要碰水,不能吃辣,飲茶飲酒,明後兩天都要到醫院來掛消炎藥,恢複的好的話一個星期就能夠拆線了。”
醫生低頭又開始開口服藥和這兩天打針的單子,顧北城眼底忽明忽暗,看著他字跡潦草的紙張沒由來的問了句:“這傷口,會留疤嗎?”
“多少會有一點,縫的針腳很細,悉心照顧的話不仔細看是不會看出來的。”醫生頭也不抬淡淡的說,他沒有想到的是,患者在答應縫合的時候都沒有問這個,而眼前的這個看起來不像是她男朋友的男人卻問了這個問題。
蘇以韻的手也已經被包紮好了,一圈圈的被裹成了一個木乃伊。她哭笑不得的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伸出手來展示給顧北城看,“恐怕這幾天,我都不能拿剪刀了。”
顧北城白了她一眼,沒有理她,跟醫生道謝後就拉著蘇以韻出了診室。
“現在去打針?”蘇以韻舉著自己的豬蹄問顧北城,顧北城“嗯”了一聲,讓她在原地等著,轉身就走進了劃價開藥的隊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