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談話並不是那麽愉快,楊邵以為,陳秋肅這種體麵的老板麵子上掛不住的時候,會選擇離開,沒想到他居然安靜地陪在一旁。
拋開陳秋肅是個禽獸不談,他出眾的樣貌和信息素濃度著實吸引眼球,經過他們身邊的omega,都會多看陳秋肅一眼,順帶再看看坐在陳秋肅對麵的楊邵。
楊邵沒有陳秋肅那麽坐得穩,他脾氣急得狠,不喜歡被人當猴子看,可是又沒法離開。
因為楊陶來快餐店的目的就不是為了吃東西,兒童餐吃了不到一半,便跑到兒童區玩去了,這才是他來快餐店的真實目的。
楊陶一走,陳秋肅才找到說話的機會,“保險金的事情,我會跟職員核實的,可能是工作對接上出了問題。”
隨便陳秋肅怎麽說,楊陶現在對保險公司人的話是一個字不信,更別說陳秋肅是他們老板,一丘之貉,狼狽為奸,他咬住吸管,漫不經心地白了陳秋肅一眼。
陳秋肅知道自己話很沒有說服力,不足以讓楊邵相信,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他不想跟楊邵針尖對麥芒的,兩個人隻有心平氣和,才能有效溝通,他必須得從楊邵現如今的生活入手。
“你……結婚了?楊陶的……另一位監護人呢?”
楊邵對他沒什麽好臉色,“死了。”
陳秋肅噎住了,半晌才回道,“不好意思……”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對於感情和**,陳秋肅有自己的標準和原則,楊邵作為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和他有過親密關係的人,在楊邵身上他始終有一份責任,這種責任迫使他去留意楊邵的一切。
如果給予楊邵物質上的補償,那他倆之前的事情,好像是一場金錢交易,陳秋肅從心理上是接受不了的,可如果沒有物質上的補償,他又想不到更好的彌補方式。
不管楊邵的態度如何,陳秋肅還是得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做到的。”
楊邵也不是傻子,陳秋肅說了兩遍,自己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嗎?
陳秋肅可能不知道楊陶是他的兒子,但是他想就以前的事情做出補救。
“這算什麽意思?嫖資?”
陳秋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剛好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他故作鎮定,跟楊邵說了句稍等,這才接起電話。
當初跑掉,一方麵是嚇到楊邵了,另一方麵是楊邵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臉,這麽多年他都沒想過要對方負責任,如今陳秋肅和他麵對麵說這番話,他覺得有點可笑,又有點悲哀。
也不知道陳秋肅接的是誰的電話,眉頭緊蹙,連電話都沒來得及掛,用眼神示意楊邵他得走了,起身便走出了快餐店。
看著陳秋肅遠去的背影,楊邵暗自鬆了口氣,幸好沒硬塞給自己一大筆錢,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楊邵捏著布滿水珠的可樂杯,再喝一口時,裏麵清湯寡水的,自嘲了一句,“操,他要真給我還真要。”
把楊陶剩下的兒童餐吃了個精光,楊邵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提著複讀機往兒童區走。
兒童區在快餐店的角落,空間不大,小孩玩夠地方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去了一個五大三粗的alpha。
楊邵正想叫楊陶穿鞋走,那alpha跟楊陶搶同一個搖搖木馬,楊陶哪兒是成年人的對手,被那alpha伸手一推,整個人往後仰去,後腦勺咚地一聲撞到了牆上。
Alpha把搖搖木馬放到了兒子麵前,隻是看了楊陶一眼,這一撞給楊陶撞愣住了,整個人沒緩過勁兒來,腳步虛浮在原地晃晃。
“楊陶!”楊邵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推開alpha,直衝到了楊陶跟前,他手往楊陶後腦勺一摸,摸到了一個鼓起的大包。
大概爸爸的聲音,喚醒了楊陶的意識,也有可能是後腦勺疼起來,楊陶嘴巴一撇,哇哇大哭起來。
“我操了!”楊邵把楊陶拉到角落,手上的複讀機甩到alpha腦門上。
複讀機不完全是金屬材質,打起人來並沒有什麽實質的威力,alpha反應過來後,迅速和楊邵打作一團。
對方是alpha,楊邵還隻有一隻胳膊能用上勁兒,完全占不到上風,旁邊的人都在勸別打了,楊陶也嚇壞了一直喊爸爸。
楊邵看準時機,一腳踹在alpha肚子上,alpha也奮起給了他一拳,兩人雙雙倒地,掙紮一番,alpha先起身,他打紅了眼,抄起旁邊的木馬就想往楊邵腦袋上砸去,沒想到手腕上一緊。
“放下。”
陳秋肅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因為奶奶因為自己不去相親的事情,在醫院大發脾氣,又說自己不行了,又說沒臉見陳家的列祖列宗,讓陳秋肅說什麽都得去一趟。
走到半路,陳秋肅想著沒有給楊邵留過正式的聯係方式,他又折了回來。
先前坐的位置,已經沒有看到楊邵的身影,桌上吃過的東西還沒收拾,倒是洗手池的角落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在嘈雜的議論聲中,自己好像還聽到楊陶的哭聲。
陳秋肅撥開人群,見alpha舉起木馬,他本能將人攔了下來。
Alpha一臉凶相,當著眾人的麵,覺得很沒有麵子,反過來想要教訓陳秋肅,誰知陳秋肅的力道驚人,捏得他手腕咯咯作響,鑽心的痛感讓他沒力氣舉著木馬,木馬“哐”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見凶器掉地上了,剛剛不敢上前的領班也在這個時候上前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怎麽會打起來的?”
自己離開前後不過幾分鍾,楊邵怎麽會就和人起了衝突?可是一想到楊邵的脾氣,好像也說得通。
他看向楊邵時,有心裏有些氣憤,可看到楊邵臉上的血,擔心蓋過了氣憤。
一旁的楊陶哭得很傷心,陳秋肅別過頭,先去安慰小的了,“楊陶,別哭了。”
“陳叔叔……嗚嗚……我腦袋疼……”
陳秋肅順著楊陶手指的方向摸到他後腦勺凸起的位置,目睹全過程的路人你一言我一語,讓陳秋肅明白了大概是怎麽回事,再看向地上的時候,楊邵已經爬起來了,走到水池旁在清洗臉上的血。
楊邵知道陳秋肅在看他,他沒有回頭,想想剛剛陳秋肅看他眼神,一定又是覺得自己教壞小孩了,隨便了,隨便陳秋肅怎麽想。
他抹了一把臉,指著掛了彩的alpha,“你別想跑啊。”
Alpha正想發作,陳秋肅不疾不徐開口,“麻煩你幫忙報警,這事是在你們店裏發生的,當事人要是跑了,就你們店負責,我現在要帶小朋友去醫院。”
Alpha一聽,他先動的手,難免會有點不占理,一看陳秋肅挺有架勢的,他有點怕了,虛張聲勢,“去就去,我也要驗傷!”
“驗,都驗。”陳秋肅掏出手機給司機打了電話,讓司機派人來處理這件事,隨後帶著楊邵父子離開了快餐店。
出了快餐店,楊邵就想帶楊陶離開,他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他就是不想在陳秋肅麵前出醜,可楊陶還被陳秋肅抱在懷裏。
“帶楊陶去醫院看看,小孩說不清哪兒不舒服的。”
這回楊邵沒有拒絕,像是喪家犬一樣,跟在陳秋肅上了車,駕駛座還坐了其他人,他更不自在了。
司機挺有職業素養的,目不斜視,“老板,我已經叫人來處理了。”
“嗯,去醫院。”
逼仄的環境和熟悉的信息素,讓楊陶安靜了下來,他從陳秋肅肩膀上撐起身子,見楊邵胸前有血跡,又哭上了。
“爸爸……你流血了……”
楊邵想去摸楊陶的腦袋,一想到他喊腦袋疼,沒敢輕舉妄動,隻是故作鎮定,“行了,別哭得跟死了爹一樣,沒什麽事。”
剛說沒事,楊邵的鼻血流了出來,楊邵怕弄到人車上,他現在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沒錢再賠給陳秋肅了,他想用衣服擦擦,被陳秋肅一把抬住了下巴。
陳秋肅動作不算大,另一隻手拿著紙巾給楊邵擦了擦鼻血,“不管怎麽樣,都不該當著小孩的麵打架,你這樣會嚇到孩子的。”
楊邵想躲開陳秋肅的手,才發現身後就是車門,無路可退。
“別動。”陳秋肅略帶命令的口味。
楊邵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掙紮。
陳秋肅說得對,確實會嚇著楊陶,可他媽誰咽得下這口氣?
“當著我麵打我兒子,我還不能跟他動手?”別說alpha,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掛了彩再走。
陳秋肅把染紅的紙巾扔到了垃圾桶裏,情感上理解楊邵,但是人又不能隻衝動行事,“舊傷就沒好,還跟人打架,打架之前先思考一下,能不能顧好自己?你要是受傷了,楊陶怎麽辦?”
楊邵沒有反駁,他看著楊陶後腦勺鼓起的大包,“本來就不怎麽聰明,腦子再撞壞了以後怎麽辦?”
“我的聰明腦袋……嗚嗚……”楊陶抱住頭,將臉埋進陳秋肅的胸口。
車子開了一陣,最後停在了一家沒聽說的醫院門口,他們還沒下車,已經有護士出來迎接了。
楊邵還在走神,陳秋肅已經抱著楊陶下車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