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中間隔了楊陶,這種感覺也很微妙,楊邵有種一眼看到了人生終極目標的錯覺,不就是收了攤下了班,和伴侶孩子一起回家嗎?

伴侶……

這個詞在楊邵腦子裏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將陳秋肅對號入座,他和陳秋肅是他曾經想都不可能去想的事。

晚上到家,楊陶賴在他爸爸和陳叔叔身邊不肯回自己房間睡覺,“爸爸,你跟我們一起去畫吧。”

陳秋肅也在旁邊幫腔,“一起去,正好可以問問你的意見,都是我和楊陶在準備,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楊邵也沒什麽想法,陳秋肅和楊陶準備得夠好了,自己出攤也不是差這幾天時間,如果能早點裝修完,店鋪也能早點開張。

“也行。”滿足了楊陶的要求,他才乖乖回房間睡覺。

陳秋肅倒是自覺,今天輪到他睡沙發了,等楊陶一走,他主動將陣地挪到了沙發上。

“年末你不是挺忙的嗎?怎麽還有空餘時間幹這些?”

陳秋肅剛好將枕頭放好,“周末,平時就讓司機回家接楊陶,下班的時候再去。”

時間這個東西,隻要你想,總能擠出空餘時間來的。

陳周到,果然很有心。

兩人距離稍微有點遠,楊邵盤腿坐在**,陳秋肅站在沙發旁,這些日子以來,這是唯一一次,讓陳秋肅覺得,他和楊邵沒那麽有距離感的時候。

“楊邵,今天你回來是給我機會的意思嗎?”陳秋肅這人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他本就不太會表達,也不知道該怎麽追人,如果不直接問,他真的害怕會錯過一些東西。

原本坦率的楊邵,被陳秋肅問得猝不及防,“我不知道。”

他也不是敷衍,他確實還不清楚,他沒法給陳秋肅一個肯定回答。

模棱兩可的回答反倒讓陳秋肅有些高興,楊邵沒有像之前那樣果斷拒絕他,不知道,那就是可能沒機會,可能有機會,機會好像回到了自己手上。

接下來幾天,楊邵在陳秋肅下班的點,帶著楊陶去跟他見麵。

天賦這個東西很懸的,別看隻是簡筆畫,楊邵完全拿不上手,勾線已經指望不上他了,他完全最簡單的上色就行,可就算是上色,他也能塗到邊框外麵去,還得陳秋肅來幫他補救。

楊邵舉著刷子有點不服氣,明明看陳秋肅和楊陶畫起來很簡單啊,怎麽輪到自己的時候,手跟別人的似的,怎麽都不聽使喚。

“你不是五音不全嗎?”

“但是這是畫畫。”陳秋肅不知道五音不全跟他畫畫有什麽關係。

楊邵的意思是,藝術細菌是相通的,既然陳秋肅音樂不行,美術也應該好不到哪兒去才對。

太高的地方麻煩陳秋肅,下麵的位置就得讓楊陶來幫忙。

楊陶邊修改,邊取笑他爸爸,“爸爸,你好笨啊,怎麽上色都不會。”

楊邵輕輕踹了楊陶屁股一腳,他大人的麵子就快要保不住了,畢竟有了他的加入,工期明顯延後,早知道不跟他倆來了。

“誒!”楊邵一抬頭,剛好看到陳秋肅的袖子掃到了塗料上,雪白的襯衣是一丁點的顏色都特別明顯,陳秋肅裝修幾天店鋪,就得報廢幾件套衣服。

楊邵就像是看到了楊陶踩水坑一樣,強迫症發作了,抓住陳秋肅的手腕,替他將袖子先折好,隨後又挽了上去。

楊邵的手指有點涼,冰涼的指尖在陳秋肅的胳膊上滑動,陳秋肅並不覺得冷,但還是有些戰栗。

他很自然地將另一隻手也遞給楊邵,楊邵愣了一下,還是幫忙挽好了袖子,楊邵等著陳秋肅收回手,陳秋肅居然一動不動的,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爸爸!我的袖子也下來了。”楊陶的胳膊橫在了兩人之間,算了救了楊邵一回。

陳秋肅毫不掩飾地衝楊邵笑了笑,“畫完這兒我們去吃飯吧。”

“好啊!我早就餓了,我現在能吃完兩個大雞腿。”楊陶挺操心家夥事的,畫沒畫完的話,就算是餓了他都吃不下。

楊邵裝作沒看到陳秋肅的笑容,進廁所洗了個手,出來時,兩人正在收拾東西。

“我在外麵等你們。”

楊邵甩幹手上的水,走到了店門口,現在天冷,又不是節假日,路上的行人不算特別多,他在角落蹲了下來,從兜裏掏出了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

滋的一聲,玄白的煙霧漂浮在眼前,辛辣的煙味刺激著楊邵的味蕾,他垂著眼睛盯著煙頭上的那一點猩紅。

陳秋肅弄得他心裏癢癢的,眼神交匯,肢體接觸,都會讓他心跳加速,特別是陳秋肅那能滴出水來的眼神。

楊邵一直覺得,陳秋肅的眼神是不具備一個alpha該有的攻擊性,太柔情似水了一點。

“爸爸!”從背後傳來楊陶奔跑的腳步聲,不等楊邵回頭,他結結實實地撲到了楊邵的後背。

楊邵被楊陶撲得一個趔趄,一手護住楊陶的屁股,一手將煙頭按滅,扇了扇麵前的煙霧,順手將煙蒂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就近找了一家中餐廳吃晚飯,楊陶如願吃上了他最喜歡的大雞腿,吃完飯從中餐廳出來,楊陶跟他爸爸站在飯店門口等陳叔叔付錢。

街對麵一對父母正領著小孩買氣球,楊陶眼睛都看直了,他精湛的演技並沒有引起他爸爸的注意,他爸爸一直看著店裏,像是在尋找陳秋肅的身影。

倒是陳秋肅出來後,見楊陶在跟他使眼色,他順著楊陶的目光看去,賣氣球的老爺爺已經舉著氣球往下走了。

“爸爸!爸爸!”楊陶等不及了,“給我買個氣球吧。”

楊邵還想問問吃了多少錢來著,被楊陶一打岔都給忘了,他上下張望,哪兒來的氣球啊。

楊陶拽著他爸爸和陳叔叔便往下追,老爺爺看著年紀挺大的,腿腳還挺利索,硬是追到了巷子裏,才給追上。

破氣球還挺貴,二十呢,就算不是自己給錢,楊邵都覺得肉疼,可楊陶喜歡,陳秋肅已經掏錢了。

要不是看人老人家不容易,楊邵真想按住陳秋肅的錢包,陳秋肅一給給了張大鈔,老爺爺接過錢,話趕話,“跟愛人帶孩子出來玩呢?今天濱江路的廣場有個表演,可以去看看。”

誰啊?誰是愛人?

楊邵臉上一熱,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陳秋肅倒是欣然接受了這個稱呼,收回零錢時還說了聲謝謝。

楊邵掌心也跟著熱了一下,一看是楊陶牽住了他,“爸爸,我們去看看吧。”

老爺爺目光慈祥,非常欣慰地點了點頭,果然是一對。

想著就當是消消食吧,陪著楊陶去湊湊熱鬧,誰知到了濱江公園才發現,湊熱鬧的人還真不少,不大的舞台,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群眾團團圍住。

音響的聲音是震耳欲聾,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陣仗挺大的,楊陶好奇心重,恨不得擠進去看個究竟。

楊邵想著看不到就走唄,後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好多人,人潮將他們朝舞廳的方向推近。

忽然,楊邵手腕一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一把,他迅速回到了陳秋肅身邊,一抬頭,楊陶居然騎到陳秋肅脖子上去了。

“爸爸!你抓緊陳叔叔,別跟我們走散了。”

陳秋肅聽進去了楊陶的話,鬆開楊邵的手腕,緊緊扣緊了楊邵的手掌。

楊邵動了動手指,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也感受到了陳秋肅的脈搏,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不是真想掙脫陳秋肅,沒有甩開,他也就沒再掙紮。

看了半天,才發現這所謂的表演是做洗發水促銷的,十五塊錢買一袋,楊陶覺得賺了,台上主持人問誰想要的時候,他比誰都聲音都大,為了他的麵子,陳秋肅果斷付了錢。

等表演結束,人群散去,楊陶都累了,但不忘把氣球和洗發水交到他爸爸手裏,最後趴在陳秋肅胸口假寐。

“什麽玩意兒都想要,他這個冤大頭,碰上你這個冤大頭,你倆真是能搭上火。”楊邵沒好氣道。

陳秋肅單手抱著楊陶掂了掂,“小孩高興嘛。”

“別說是洗發水,就算是今天有人給他發顆雞蛋,他都高興。”

可能是之前家裏條件不好,楊陶特別容易滿足,不管得到是什麽,他的反饋都是熱烈的。

車還停在商業區,這個點兒不好打車,他們還得走上去開車。

楊邵知道楊陶累了,但沒有真睡著,這上坡陳秋肅抱著他,還是挺吃力的,“你別仗著有人慣著你,你就欺負人啊。”

“我沒有。”楊陶抱著陳秋肅的脖子蹭了蹭,他就偷了一小會兒懶,“那陳叔叔,你把我放下來吧。”

陳秋肅鬆開楊邵,把楊陶放到了地上,替他整理好衣服後,起身又習慣性拉住了楊邵的手。

風拂過楊邵的掌心,還未將陳秋肅的體溫吹散,再次握住陳秋肅的手時,他有點愣住了,他倆已經牽了這麽久了?

“爸爸!陳叔叔!你們走快一點。”楊陶一個人遙遙領先,見後麵沒人跟上來,他又折了回來。

路口的燈將影子拉得很長,楊陶的氣球還係在他爸爸的胳膊上,陳叔叔輕輕拽了一下他爸爸的手,爸爸這才慢悠悠地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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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肅:歌會走調,但哥不會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