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總覺得, 今天晚上，可能是她最後一次看見這群野貓了。
它們是小區外麵的流浪貓，物業白天看得嚴, 它們不好進來，所以總是晚上來。
淼淼認真看著洛言霄, 眨巴了兩下眼睛, 她隱約感覺到洛言霄的情緒，小心地扯了下他的衣服：“言霄哥哥，你怎麽了？”
洛言霄見她一臉討好：“沒什麽，就是……”
外麵的貓剛才還在打架, 此時打完了，有兩隻貓離開了，還剩下兩隻親昵地廝混在一起。
洛言霄抬手，遮住了淼淼的眼睛。
“這些……不適合你。”洛言霄說這話時也很不自在，他雖然平時涉獵廣泛知識儲備豐富, 但這方麵的知識……他隻是個六歲的孩子而已。
不適合嗎？淼淼隻覺得每天有瓜可以吃還是挺熱鬧的。
她“哦”了一聲，隨即提出自己的疑惑：“哪裏……不合適？”
“是它們長得不好看？還是……”淼淼想了想說，“姿勢不好看？”
淼淼的語氣還有點可惜：“昨天打架挺精彩的, 可是你沒在。”
洛言霄：“……”
“打架是不對的。”洛言霄無奈地說, 他要說的也根本不是這回事啊。
可他……
他沒辦法說。
這可能就是人類和貓族的種族觀念不同？
洛言霄不讓她看外麵的野貓了，淼淼看電視看到一點多就開始犯困，她看一眼正在打麻將的大人們, 拽了拽洛言霄的衣服。
“言霄哥哥, 我困了。”她揉著眼睛說。
洛言霄從沙發上爬下來，拉著她往樓梯上走。
淼淼被他牽著, 困得睜不開眼睛都, 走幾步就要靠在扶手邊打個盹兒。
洛言霄的耐心有多好呢？期間也不催促, 花了十幾分鍾陪淼淼走上了樓。
房間早就準備好了，淼淼還有點意識，爬上大床，就坐在床邊上，把自己的衣服給脫了。
她裏麵都有小背心和褲衩，床頭已經擺好了睡裙，淼淼慢吞吞地自己換上，洛言霄實在看不過去了，幫她把裙子正麵扭了過來。
淼淼半睜著眼睛，把自己往被窩裏一塞，隻露出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小手掏了出來。
今天過年，她太開心了，所以伸手就著這個姿勢抱住了洛言霄，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淼淼揚起嘴角說：“言霄哥哥，新年快樂！”
洛言霄臉頰都還留有溫熱，他思考著什麽，接著表情有點嚴肅地說：“淼淼，女孩子是不可以隨便親人的。”
淼淼無辜地眨眨眼睛：“可我已經親了啊。”
“那我……讓你親回來？”她大膽地提出建議，甚至覺得這是個非常不錯的提議。
洛言霄卻說：“好，在我親回來之前，你不能偷偷跑掉。”
淼淼想了想，認真點頭。
洛言霄聽到想要的答案，心情大好，盤腿坐在淼淼床邊得地毯上，給她講了一個“狼來了”的故事。
淼淼在聽到小孩兒被狼吃掉的時候，忽地一下就清醒了，小手攥了攥被子，她的一排長睫毛呼扇了兩下，落下一排剪影。
“怎麽……被吃了啊，好嚇人。”她把自己縮了縮，有點奇怪，言霄哥哥今天怎麽會講恐怖故事。
洛言霄卻在笑，他說：“因為他撒謊了，撒謊的孩子就會被狼吃掉的。”
“你答應的事也要做到，做不到也會被吃掉的。”
淼淼繼續往被子裏縮了縮，總覺得……今天的言霄哥哥，好像有點可怕。
“知道了哥哥，我以後不會撒謊的，答應的事也都會做到的。”
“淼淼真乖。”洛言霄笑容和緩了不少，“我再給你講一個小紅帽的故事呀？”
淼淼聽過小紅帽了，她小小聲地說：“你能講一個沒有狼的故事嗎？”
洛言霄頓了幾秒，扭頭看著她，眼神有幾分抱歉：“我今晚會一直陪著你，你不用害怕。”
淼淼聽了他的保證，在下一個故事講完前，就睡著了。
她的呼吸聲均勻規律，在這個熱鬧的夜晚裏，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洛言霄信守諾言，抱著一本書，看到了天亮。
別人的大年三十在夜裏守歲，他守的是淼淼，這樣的機會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回 ，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大年初一一大早，洛家的二樓房門就被挨個敲響。
“爺爺奶奶，新年快樂，恭喜發財，我給你們拜早年了！”洛凱旋的聲音清晰洪亮，響徹了整棟別墅。
淼淼也被這聲音吵醒了，她還沒睡夠，有點難受。
她翻個身，實現一掃，看到了坐在床邊的洛言霄，立馬就咧開了一個笑容。
“言霄哥哥，你起得真早。”
洛言霄揉了揉自己的眼眉，沒有告訴淼淼，他其實一夜都沒睡。
洛凱旋挨個房間在敲門討紅包，紅包給得小了他還會繼續煩，典型的趁火打劫。
淼淼沒法繼續睡了，起床換好了衣服下樓，坐在餐桌上剛問了聲好，就收到了一堆紅包。
爸媽和姥姥昨晚都回去睡了，就她和顧唐在洛家睡的。
任誰睡一覺醒來，就被塞了一堆紅包，都會覺得一整個“哇塞”吧。
紅包還都挺沉甸甸的，淼淼的小手提包裏都放不下了。
洛言霄也拿來一個紅包給她，看著比洛爺爺洛奶奶的還要厚。
洛言霄說：“新年快樂。”
淼淼眼裏的光瞬間明亮起來，好吧，她是很喜歡洛言霄沒錯啦，可她也很喜歡小錢錢，那洛言霄送來的小錢錢就更完美了。
淼淼樂得合不攏嘴：“謝謝言霄哥哥，那我……我也要給你紅包嗎？”
淼淼又遲疑了起來，這才到手裏的紅包，又要插上翅膀飛走了嗎？
洛言霄搖頭說不用，“從輩分上說，我是長輩，送你紅包是應該的，你不用送我。”
洛凱旋在一旁露出期待的目光來：“那小叔叔……”
他一開口，洛言霄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順手也給了他一個紅包。
但是……很薄，這是怎麽回事？洛凱旋立即就拆了這個紅包，裏麵就一張，甚至都不是錢。
那是一張小卡片，上麵寫著：原諒卡——原諒你一次，限期一個月內使用。
洛凱旋的目光立馬變得哀怨了起來：“我不要原諒卡啊，我就缺錢，我昨天就沒拿到紅包，今天要紅包回回血，沒有錢的紅包算什麽紅包，哼，小氣鬼。”
“你不要啊，”洛言霄平靜地說，“那還給我。”
“這可不行！”洛凱旋又拚命藏著那張小卡片，“萬一……萬一真能用上呢，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洛奶奶在一旁招呼他們快吃早餐：“吃完飯，還想要紅包就表演表演才藝，一個才藝一個紅包。”
洛家以往的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洛言霄年年拿紅包拿到厭倦，而洛凱旋呢，拚命耍出了十八般武藝，最後拿到了紅包還不如人家一個多。
他已經不服氣很多年了。
今年還有淼淼和顧唐在，他勢必要搬回來一城：“你們等著，我一定好好表現，音樂老師都誇我有進步呢。”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奶奶笑笑說。
淼淼和顧唐則安靜地坐在旁邊，兄妹倆似乎都意識到了，表演才藝這件事，好像和他們也沒什麽關係。
顧唐從沒學過什麽鋼琴繪畫，學校的文藝匯演他倒是參加過幾回，一回表演話劇，他演一塊大石頭，後來演過大樹，他最厲害的一次，演了一隻蜻蜓，滿舞台上亂飛。
顧唐對自己有點失望，他扭頭看看妹妹，看淼淼很認真在思考著什麽。
顧唐問她：“你們期末表演，你演了嗎？”
淼淼點點頭，在回想：“《波塞婭公主的貓》。”
顧唐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問道：“那你演的該不會是……”
“我演的那隻貓。”淼淼微微一笑，“大家都誇我演得好。”
畢竟是本色出演。
小貓造型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活靈活現，她相信也沒有能比她演得更好的人類了。
顧唐輕輕呼出一口氣，忍不住摸摸淼淼的頭發：“沒關係，我們沒有什麽才藝，我們看看就好了。”
淼淼遲疑了一下：“可是有紅包哎……”
淼淼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裝不下的小手提包，“每天吃的穿的，爸爸的車子很舊了，媽媽要買化妝品，這些都要錢啊……”
顧唐啞然了半天，他沒想到，淼淼這麽小，就已經開始為錢發愁了。
他總覺得這個當哥哥的也有責任，於是他決定認真琢磨琢磨自己還能表演點什麽。
淼淼很認真地說要表演一隻貓，貓姐在旁邊默默看著，看著自己地主人熟練地躺在地板上，那慵懶的動作確實很像貓，然後她還打了個滾，賣萌。
貓姐：“……”
看不下去了，它轉身扭著尾巴走了。
洛凱旋在樓上的琴房裏挑來挑去，淼淼他們開門進來，他正在試小提琴的音。
“吱呀吱——”
淼淼趕緊捂住了耳朵，她帶著困惑問自己的哥哥：“那是什麽聲音，是誰在鋸木頭嗎？”
顧唐無語地說：“不是的，是洛凱旋在拉小提琴。”
顧唐一張臉拉下來，瞪著洛凱旋。
“洛凱旋，我知道為啥他們不讓你在家裏學樂器了……”
別人的琴音是用來欣賞的，而洛凱旋的，分明是催命討債的，顧唐實在沒忍住，又吐槽了一句：“你是不是就沒學過小提琴？”
洛凱旋很掉麵子：“我當然學過！還學了一年多呢！我這是太久沒拉了，等我找一找感覺。”
他需要時間找感覺，五分鍾後，樓下的人先受不了了。
程雯這一晚本就休息不好，聽了兒子的琴聲後，頭疼得厲害，直接掏了一個紅包出來：“紅包給你，請你放過小提琴。”
洛凱旋還不幹了：“你在做什麽你知道嗎？你也許是在將一個音樂家扼殺在了搖籃裏！”
程雯皺皺眉頭，從紅包裏抽出一部分錢來：“還要繼續嗎？”
洛凱旋趕緊扔了小提琴，跑過去接著：“不不不，我不拉小提琴了。”
程雯摸摸他的腦袋：“音樂家要有點骨氣，下回不要拿紅包。”
淼淼的小眉頭擰了幾下，看了看旁邊被拋棄的小提琴，她小心翼翼拿了起來。
比她想象中要重，淼淼學著洛凱旋剛才的樣子，一隻手拿著琴弦，試著在琴上比劃了下。
心裏想：這玩意兒可能就是那麽難聽？
她也不會拉，為了紅包，隨意拉了幾下。
程雯已經走遠了幾步，又回過了頭來：“我想了想，洛凱旋你拉得也沒有那麽難聽，這找到感覺了……”也還行。
但再一瞧，這回是淼淼拉的。
洛凱旋喜笑顏開的：“真的嗎真的嗎？你是覺得我有進步了對嗎？”
程雯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淼淼，你以前學過嗎？”
淼淼停下了動作，認真盯著小提琴看，覺得有點神奇，怎麽好像沒那麽難聽呢，她又拉了兩下，才回答程雯的問題。
“沒有啊，我看洛凱旋是這麽拉的……”
程雯挑了挑眉頭，掃了一眼洛凱旋。
這就是有天分和沒天分的區別嗎？
她再次摸了摸洛凱旋的腦袋：“還是算了，你放棄小提琴吧，未來的音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