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月氣極，衝著林皎月喊道：“那個月兒分明就是你，難道你名字沒有月字？”
林曼月搖搖頭：“父親，若我真是入了青樓，被人認出來了，豈非早就名聲掃地了？”
林皎月眯起眼睛笑道：“那是因為每次你都帶了麵具的，進了房間後，又把燭火熄了兩盞……”
林曼月抬頭看向她：“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不過，看你的腿，是從膝蓋以下都摔折了吧，咱們家沒有這麽高的地方，你是從哪兒摔的？又是怎麽爬回府的？”
林本孝一愣，林皎月手上的確有摩擦的痕跡……
林曼月繼續笑道：“如果父親母親不信，大可以把我和小妹驗身，看看……誰才是月兒？”
林皎月一愣，立刻慌亂起來：“胡、胡說！我一個千金小姐，怎麽可以驗身！”
林曼月看著她似笑非笑：“怎麽？驗身不可，殺人就可以了？青樓之人被折磨的甚慘……或者小妹給我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痕跡？”
此話一出，有好幾個婆子都吃了一驚，剛剛她們給三姑娘清洗的時候，的確看到了不少紅痕……
聽見這句話，林本孝見幾個婆子神色有異，臉色突然變得難堪起來。
畢竟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在說對方是妓女，換誰身上都恨不得打死。
孔溫猛的一拍桌子：“下賤胚子！來人，給我狠狠的打她的嘴！”
林皎月不再說話，隻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林曼月，看著她溫柔端和的臉，隻想撲上去撕爛。
眾婆子嚇了一跳，她們本就是印泉山莊的人，剛剛莫名派了幾輛馬車來接她們。
說林府已經讓大姑娘翻天了，太太身邊沒有可用的人，這才把她們所有人都接了過去。
原本以為是太太想要教訓一下女兒，沒想到，怎麽這些話，個個都在把大姑娘往死路上逼啊……
想起來當時被毀容的稚娘……這些當娘的心怎麽都這麽硬啊。
不過當時大家都認識了林曼月，知道她是一個不擺架子的主子，為人又大方厚道，是以大家都沒有動作。
反而不少人勸著孔溫——
“太太別氣，說不定是有誤會呢？”
“對啊，太太，大姑娘好性兒，咱們這些做奴才的都知道……”
“……”
孔溫怒極，氣得咬牙，本來找她們過來就是為了遏製住林曼月的，沒想到，居然反過來勸她。
就在這時，門外出現一盈盈婦人。
頭發高高挽起，身姿搖曳，不過穿粗布衣服，反而有一種楚楚可人的愛惜感。
這時莊頭沒有戴上她那帷帽，那張嬌媚高貴如謫仙般的臉就這麽露了出來。
她端著一碗湯，腰肢緩緩伏下：“見過老爺太太，回老爺太太，這是小廚房熬的骨頭湯，對三姑娘最有用了……”
說罷，她眼波上挑，輕輕的看向了林皎月，見她同樣長的有幾分嬌媚可人，那張臉上不過多了幾分稚氣。
林本孝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自從娶了孔溫，他幾乎就再也沒有見過漂亮的女人了。
見林本孝的眼睛都快黏在那個女人身上了，孔溫頓時氣的都不罵林曼月了。
原本她是想吩咐府裏的下人抓住林曼月的，奈何林曼月已經把整個府裏的人都換成了她的人，這才作罷。
隻好讓王嬤嬤把印泉山莊的人接來。
想著哪怕是這個莊頭，好歹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以帶來分散林曼月的勢力。
想到這裏，她冷哼一聲，提醒林本孝：“她就是我說的那個軍妓，那個醜八怪的娘……”
此話一出，在場的婆子們頓時驚訝無比，莊頭一直都是深居簡出的狀態。
十幾年前，太太突然派了這個莊頭過來，還帶著一個女嬰。
第一次見麵，幾乎所有的男人眼睛都粘在了她的身上，女人們雖然有些嫉妒，但見她是太太親派的，也不敢有多造次。
莊頭話不多，甚少出門，曾經有幾個男人想要挑逗她，都被她揭穿當眾打了一頓。
是以大家都對她多有恭敬，以為是哪家家破人亡的小姐。
結果，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身世……
林本孝原本火熱的眼神頓了一頓，被拆穿了心思之後慌忙轉移視線，輕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孔溫冷哼一聲：“不過是個軍妓，老爺要是覺得汙了咱們的眼睛，待會打死就行了，反正這麽多年，我們供她吃喝，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
莊頭置若罔聞，仿佛對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畢竟，她是來看她女兒的啊……
她的眼神似無意從林皎月臉上滑過，又輕輕流轉。
如果，她能日日看見皎皎呢？
自己本就是軍妓，當年能周旋在各個男人之間，還是有些本事的，若是能順利當上姨娘……
自己，不就能日日見到皎皎了嗎……
孔溫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摟緊了抱住林皎月的手。
她一個奴才，拿什麽和自己爭！
隻聽見莊頭輕輕一笑，跪在地上，把湯舉過頭頂，竟也未灑出來。
這樣姿態萬千的人，隻怕是多少貴族小姐也沒有的儀態。
她朱唇輕啟，聲音聽起來輕靈，有種抓不住的脆弱，聽的林本孝覺得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
“回老爺話，奴叫柳娘，太太說的是，太太仁慈，奴感激不清……”
言罷，深深的彎下了腰，態度極具謙卑。
與咄咄逼人的孔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著麵上藏不住事兒的孔溫，林本孝一頓，心自然偏向了柳娘一些。
這麽些年來，孔溫性格獨斷又暴躁，自己從前雖然甚愛她嬌憨的模樣。
可是時過境遷，孔溫也早就沒有了當年的靈動，還老是拿當年一事壓自己。
已經多少年了，他已經做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卻在孔溫眼裏永遠低了一頭。
眼觀同僚，身旁有賢妻美妾，生活好不快活……
此番眼見柳娘楚楚動人的模樣，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是一個老爺，還不是當年連飯都吃不起的窮小子。
……
想到這裏，他略微一抬手，滿足感油然而生，說道：“以前的事兒也不必再提了，我們林家是最厚道人家，不會為難你的。”
柳娘偏頭，眼角的一滴淚緩緩滑下，感激的模樣頓時讓林本孝心中一熱：“多謝老爺，老爺大福大德，柳娘當以性命相報。”
她又看了看孔溫，心道不能讓她拿出全部的精力對付自己，畢竟她出身名門，而自己不僅身份尷尬，就連死契都在她的手裏。
既然她這麽恨林曼月……
那麽自己就幫林曼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