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眼看著林曼月，一言不發。

林曼月沒有辦法，直直的跪下，感受到頭頂傳來利刃般的冷眼。

好半晌，太後才開口讓眾人退下。

林曼月頂著太後目光的壓力，依舊規矩的跪下。

“嘭——”的一聲，太後砸碎了茶杯，嗬斥道：“你妹妹好大的膽子，敢給皇後下毒，說！你們林家是受誰指使的？！”

林曼月心一驚，很快反應了過來。

如果太後真的是疑心林家，大可以傳旨讓林府眾人都進宮。

甚至，主要拷打審問的就是林本孝和孔溫。

為什麽問她呢？

難道……太後在試探她？

想到這裏，林曼月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不緊不慢的說道：“太後娘娘息怒，臣女以性命擔保，林家絕無大逆不道的心思……”

太後冷笑一聲，依舊不肯放過她，反問道：“怎麽？你對皇後離世的消息並不感到意外……還是，你已經提前知道了什麽？說！”

麵對太後的質問，林曼月隻感覺到頭皮發麻。

想到皇後離世是人為的，那麽……宮裏一定被安插了別人的眼線。

而如今，皇後突然離世，對於欺君一事，太後一定是很忌諱的。

說不定……剛剛的那個公公就是太後安排的人，就是試探她，會不會和太後說實話。

想到這裏，林曼月磕了一個響頭，規矩的回答道：“皇後娘娘離世，臣女悲痛萬分，還望太後保養身體，不要過於悲痛……回太後的話，剛剛入慈寧宮前，領臣女入宮的公公，已經告訴臣女皇後薨逝的消息了。”

林曼月猜的果然沒錯，太後審視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起來吧，好孩子，難為你了……”

話雖如此，卻聽不出半點兒關切的話語。

太後示意林曼月起來，又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高聲道：“來人，賜茶。”

宮女們這才上前來，給林曼月倒上了茶水。

太後懶懶的看了她一眼，問道：“好孩子，剛剛嚇壞了吧？”

林曼月端起茶杯，溫柔一笑：“回太後的話，太後對臣女隻有恩賜，無責備一說，怎麽會嚇壞呢……”

太後沒有接她的話，反而自顧自的說：“他們都以為哀家傷心，失去了一個好皇後……”

說罷，重重的捶了捶桌子，發出響聲，她才繼續說道：“哀家傷心，到底死的是哀家的親侄女啊……”

林曼月忙放下茶杯，給太後順著氣：“太後娘娘，您……”

突然，太後猛的抓住了林曼月的手，壓低了聲音靠近她的耳朵：“你妹妹一出宮，皇後就中毒離世了，經伺候的宮女太監們說，這段時間，你妹妹和皇後幾乎時時在一起，若下毒，倒也容易……”

林曼月吃痛，想要掙脫手中的束縛，卻被太後越拽越緊，隻好硬著頭皮，無奈的說道——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妹妹既然已經內定了入太子的東宮，皇後娘娘又是親自教養她的，兩人關係如此好，若是……她真的有異心，也是損人不利己啊……”

太後深深的看著她：“哀家也是不信，可……宮女們都是一根舌頭，隻說是你妹妹做的，要是再問，一個個竟都咬舌自盡了。”

林曼月一愣，感覺身體升起一股寒意。

太後閉上眼睛，聲音很輕——

“他們的爪子已經伸到宮裏來了……”

“林曼月……你要是不想全家陪葬，你就留在宮裏，找出真凶……”

說完，她話鋒一轉，語氣嚴厲道：“來人，留林大姑娘在慈寧宮小住，送她出去！”

“……是”林曼月無奈，隻好接下了這個要求。

.

看著林曼月離開，太後才喚道：“她走了，你出來吧。”

龍璟這才從簾子後麵出來，向太後行禮：“孫兒拜見皇祖母。”

太後歎了一口氣，揮手道：“起來吧。”

待到龍璟坐下，太後又退避了眾人，幽幽的看向他：“你母親太蠢，這些年要不是哀家親自護著，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過叫她留人小住，不好駁了她麵子，讓她自己事事留意，就這樣……她倒死了。”

龍璟在暗處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他原本以為，那段歲月不過是個開始……

眼見著，心愛的人馬上就要嫁給自己，好不容易又和母親關係好轉，誰想到，一轉眼……

全部煙消雲散。

太後多看了他幾眼，突然笑道：“哀家本不想扣你那心上人的，你非要哀家把她抓來……什麽意思？”

想到這裏，龍璟感覺心髒被抓了一下，讓人生疼。

他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開口說道——

“等母後薨逝的消息一昭告天下，她少不得被抓起來，到時候……兒臣也護不住她，倒不如現在兒臣親自把她關起來，也好派自己人護著……”

太後對他的小情小愛顯然沒興趣，聽完之後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反而開口道：“……倒不如，趁現在把你的正妻定了，把局勢先穩定下來，畢竟蕭家……哎，等哀家一死，誰還能護住你……”

龍璟知道太後在說誰，微微蹙眉：“皇祖母，蕭氏最大的族女還沒有及笄……”

太後擺了擺手，淡淡道：“哀家知道，所以一並下旨，將來及笄後，蕭氏女依舊入你東宮做側妃。”

龍璟還想說什麽，被太後打斷：“難不成，你想事情結束之後，棄蕭家於不顧嗎？”

龍璟心一緊，連忙跪下表達自己的忠心：“皇祖母，孫兒不敢，孫兒承諾，將來無論如何，都會善待蕭氏女的……”

太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言道：“記得你說的話便好……”

她又重新閉上眼睛，感覺到身體的疲憊，不知還有多少活頭：“太子妃人選……你可有定奪？你父皇與哀家商量過了，如今隻看你的表現，好與不好……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這話多少有威脅的意思。

好與不好，皇上都有三個兒子，太後母家永遠有蕭氏女入宮。

隻有他……若是不再自己坐穩皇位，遲早會落得個一命嗚呼的下場。

想到這裏，龍璟鄭重的跪下，向太後磕了一個響頭，說道——

“回皇祖母的話，孫兒對茂家姑娘茂輕輕仰慕已久，雖知是二皇弟的未婚妻，但……孫兒求皇祖母成全！”

既然，這一切都是因茂家而起。

那麽，就讓茂家親自了結。

太後倏地睜開眼睛，對上龍璟的堅定的眼神，一時之間倒失了言。

龍璟依舊嘴角噙著笑容，隻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悲涼——

“……另求太後下旨，讓蕭氏女及笄之後，入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