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張子文的心有如被萬千破碎的玻璃在紮一般疼痛,臉上的肌肉亦因心痛而不住的震顫。

原來,傷害自己深愛著的人是那麽的痛苦。蔣柔麗出了公園,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回到家中,這讓一直跟在她後麵的張子文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回到家的第二天,張子文又來到曾經戰鬥過的西區派出所參加實習。

雖然僅僅時隔半年,這裏卻物是人非,在孫富玉犧牲沒多久後,老劉就主動打報告調到了別的單位,那位張所長也因民jǐng犧牲負上連帶責任而被降職調離。

“張子文,今晚有行動,六點半就得到單位。”臨下班時,武建躍見張子文沒jīng打采的,提醒了張子文一句。他和楊漢林是張子文這次實習的新師傅。

張子文答應了一聲,神sè黯然的走出辦公室。從昨晚分手到現在,張子文無數次的拿起電話想給蔣柔麗撥過去,但號碼總是按到一半又放棄了。

就算是接通了又能說什麽呢?她需要的不是張子文的懺悔,而是張子文隻愛她一人的承諾。張子文知道隻要自己答應和劉楠分手,肯定能獲得她的原諒,但這恰恰是張子文難以做到的,劉楠對張子文的愛並不比蔣柔麗少,手心手背都是肉,讓張子文根本無法取舍。

劉楠在白天的時候給張子文打過幾個電話,她知道張子文和蔣柔麗的情況後,並沒有像膚淺女人一樣表現出興高彩烈,而是以她所特有的“溫柔”千方百計的哄張子文開心。

隻是張子文的心情實在很糟,僅存的良心讓張子文無法在傷害一個女孩的同時,又在和另一個女孩子談情說愛。連她共進晚餐的提議也婉轉的拒絕了。

“媽!今晚派出所加班,晚飯我現在就做吧!”推開家門。張子文若無其事的嚷嚷道。身為人子,不讓父母cāo心是起碼的孝道。張子文不能把傷感的情緒帶到家裏,累的母親也跟著為難。

“子文,你和蔣柔麗怎麽樣了?”jīng明的母親卻沒有忘記此事,跟著張子文走進廚房問道。

“我想慢慢告訴她。”張子文猶豫了一下,繼續說謊道:“媽!這事我會處理好的,您不用擔心。”

“唉!你這孩子,怎麽就在感情上處理的這麽糊塗呢?”母親歎了口氣,搖著頭走出了廚房。

六點三十分,張子文準時來到派出所。在行動前。新來的王所長把民jǐng召集到一起開了個會。參加會議的還有幾位不認識的同誌。

人都到齊後,王所長清了清嗓子,拿起麵前的一份文件念道。,念完文件又把坐在前麵的幾位同誌介紹了一下,至此張子文才明白此次行動的目地和重要xìng。

原來。與J省相連的北C國因為饑荒和經濟上原因,不斷有人非法越境到我國求生,這些非法越境者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年輕女xìng。

她們在蛇頭的cāo縱下,以幾千元不等的價格被賣到農村嫁給取不上媳婦的農民當妻子,隨著這幾年非法越境者的逐漸增多,這個問題已經嚴重到了影響兩國正常邦交的程度,北C國zhèng fǔ多次就此事同我國進行交涉,要求我國zhèng fǔ遣返非法越境人員。

而今晚就是第二次全國統一清查行動,其目地就是抓捕非法越境人員。集中遣返。那幾名同誌則是市局派來增加jǐng力的機關民jǐng,行動時間定在晚上七點。

“這些非法越境的北C婦女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已經在我們這兒結婚生子了,把她們遣送回去就意味著破壞一個家庭,說實在點就是弄的人家妻離子散。”王所長介紹完行動有關事宜,看看距離七點還有段時間。開始做起民jǐng門的思想動員來。

他喝了口水繼續說道:“這樣做是很不人道,但要知道,這種事是來不得半點同情心的,這是國與國之間的大事,我們幹的就是這活,誰也不要有怨言,讓你怎麽幹就怎麽幹,每個小組都必須完成任務。”

“我再補充一點,如果遇到非法越境的北C男子必須要遣送回去,在抓捕時還要多加小心,”指導員待王所長講完後又接著補充道,“北C可是全民皆兵的國家,所有的男人都受過軍事訓練,你要把他送回去,他搞不好就得和你玩命,所以大家執行任務時一定要當心。”

七點整,全所民jǐng分成八個組,每組一輛車出發了。張子文和兩位師傅及市局抽調的一位同誌一組。

“老楊,咱們這組的目標有幾家啊?”市局的那位同誌和他倆很熟悉,剛上車就笑嗬嗬的開口問道。

“有四家,老白,要不這次我挑個順溜點的給你留著啊?”楊漢林邊發動車邊調笑道。

“滾你nǎinǎi的,你是不是晚上沒吃草,餓的難受啊?”老白笑罵道。

吃草?張子文聽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楊漢林姓楊和羊字同音,所以老白才這麽罵他。

楊漢林大概是聽慣了別人這麽開玩笑,也不生氣,對著武建躍道:“建躍,咱們怎麽抓?先抓遠的還是先抓近的?”

武建躍沉吟片刻道:“還是先從遠的抓吧,抓住一個送回來一個,讓小張先看著,這樣省事。”他掏出煙,給車上幾個人每人發了一顆,點著後罵道:“媽的,這北C國真夠鬧人的,自己經濟不行,還不許跑出來的人混口飯吃,遣送回去好像他們能養活似的。連帶折騰的咱們也跟著不安生。”

“武哥,那些非法越境北C婦女不是被蛇頭賣到咱們這的嗎?怎麽讓你說的蛇頭好像是做了好事一樣。”張子文很是不解的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北C婦女都是活不下去才跑到咱們這邊來的,所謂的蛇頭實際上就像中介所一樣幫她們聯係個夫家,這事你情我願,既解決了娶不上媳婦的男人討老婆的問題。又解決了跑來的北C女人生存問題,多好啊!”

老白好象對這事很了解。品著香煙嘮了起來,“嫁到咱們這雖然也不富裕,但比起她們國家那能餓死人的生活,是強的太多了。”

本章節 狂人 手打)

“那有什麽樣啊?荒山禿嶺的沒什麽看頭,不過我們遣送回去的那些人可挺慘,他們剛越過口岸就被那邊的當兵的一頓毒打。都是用槍托木棍真打呀!”老白想起當時的情景有些惻然,“這還不算什麽,當兵的打完人後,把男的用粗鐵絲穿過鎖骨。排成一串拉走。而女的則用鐵絲穿過鼻孔像牽牛一樣牽走,邊防檢查站的武jǐng說,這些拉回去的人基本都得槍斃。”

“你靜他媽瞎說,能那麽慘嗎?”楊漢林有點不相信,撇嘴道。

“誰說謊是孫子。這事我編瞎話幹嘛!不信你問巡jǐng隊的趙老狠,他當時也過去看了。”老白有些急了,又是賭咒,又是找人證的。車裏一時靜了下來,這和抓賊不一樣,現在大家都知道這是在把活生生的好人往火坑裏推,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車子顛簸了半個小時後,到達西區派出所管轄最遠的一個村子,車子直接開到一個破爛草房的門前。我們四個人全都下了車。進入草房一看,土炕擠著幾個人正在吃飯,屋子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十五、六歲瘦弱的驚人的小女孩。

“康柱子家吧?”楊漢林進屋問道。

“啊!是啊!你們有啥事啊?”炕上的一個快六十的老婦人奇怪的答道,晚上突然闖進好幾個jǐng查,這事放誰身上都不會讓人安心的。

武建躍出示了一下工作證,問道:“西區派出所的。你家前幾天買的那個媳婦呢?”

“那個就是。”老婦人指著角落裏的那個小女孩,驚慌的道:“你們要幹啥?”

“她就是?”老白看了眼那小女孩,又看了看炕上的幾個人,除了那老婦人和這小女孩,屋子裏就再沒別的女人,看來應該是的。

“幹啥?”武建躍冷笑一聲,“你家連人都敢買,是不是想蹲大牢啊?她是外國人知道不?”

“啊!我們也不知道買媳婦是犯法呀,你不要抓我們哪!”那老婦人哆嗦的道。

這時張子文經過仔細觀察發現,炕上的另外三個男人中,有一個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哆哆嗦嗦說不了話,那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一個是小兒麻痹,另一個是白癡。真的是很慘的一家人,不用想也知道這家人靠zhèng fǔ救濟生活。

“我們可以不抓你們,但這個北C國人我們得帶走。”武建躍說前麵那些話的目地就是想嚇嚇這家人,減少往回帶人時的阻力。

“她,她可是我們花了兩千塊錢買來的呀,”老婦人聽我們不抓人送了口氣,接著又哭道:“買來這些天,我見她身子單薄,一直拿她當閨女養著,都沒有和我兒子圓房呢。你們把她帶走,我花的錢可怎麽辦哪?那可是我賺了三十年的呀!”

楊漢林幾個人都有些不忍心,但沒有辦法,這小女孩必須帶走。

“小張,帶那小女孩上車。”武建躍無法再呆下去,對張子文吩咐道。

張子文上前伸手就要拽那小女孩,誰想,她突然舉起右手朝自己的胸口紮去。

她要自殺!在昏暗的燈光下,張子文看出她手裏握著的是一把很小的剪刀。

由於距離的關係,這時要想攔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張子文一個箭步上前,用自己的手掌擋住了剪刀的落點。鑽心的疼痛自手掌處傳來,她這一下傾盡全力,張子文的手掌幾乎被她刺穿。

張子文一把奪下她的剪刀,衝她大喊道:“你不想活了?”

這女孩也被張子文手上的鮮血所驚呆了,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撲簌簌的滾落下來。老白幾個人搶步上前,關切的問道:“怎麽樣?沒事吧?”

張子文忍痛搖了搖頭,掏出兜裏的餐巾紙。簡單的把傷口堵上。

“你他媽的?”武建躍抬手就想打那小女孩耳光,但手舉到半空。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把手放了下來。

“這閨女來的時候就拿著這把剪刀,誰也不讓靠前。”老婦人看到張子文流血,邊說邊找出一塊布條遞給張子文包紮傷口。

這布條並不幹淨,張子文都有點怕它感染傷口,但那老婦人停在半空的手,讓張子文不得不接過布條,為了不傷害她的感情,張子文以一種豁出去的心情把布條裹在傷口上。

“我們走吧!”武建躍拉起那小女孩往外就走,張子文故意落在後麵,從兜裏掏出一千塊錢放在炕上。

“這!”老婦人驚訝的看著張子文。張子文沒說什麽。衝她擺擺手跑出了草房。

回去的路上,我們敲開一個個體診所的門,進去簡單處置了一下傷口。還好,雖然傷口很深,但創麵不大。不用縫針也可以。到了單位,武建躍讓張子文留下來看守這個小女孩,他們接著出去抓人。

張子文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小女孩。

她的年紀應該在十六七歲左右,幹幹瘦瘦的,差不多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頭發幹黃粗糙,臉sè蠟黃沒有一絲的血sè,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著驚恐的神sè,蜷縮在椅子上楚楚可憐。

張子文不由的想起了老白的話。難道這麽可憐的小姑娘也要遭受那非人的命運嗎?從那剪刀,從那恐懼的眼神,完全可以想象她經曆了什麽樣磨難,為什麽這種不平要降臨在這本該充滿歡笑的花季少女身上?

這事太大、太深,張子文不願、更不敢再想下去,張子文一個小人物又能怎樣?

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張子文的腦海裏。別人張子文管不了,但是她張子文可以偷著放掉呀!這念頭在張子文腦海裏越來越清晰。張子文思前想後,追究起來隻要說張子文自己上廁所時沒看住就行,大不了給個處分背到學校去,但這可以救人一命啊!想到這,張子文興奮起來。

“你!”張子文指著她,又指了指窗戶,“走吧!走!GO !”

那女孩不敢相信的指了指窗戶,張子文點了點頭,並從身上掏出全部的二百多元錢,塞到她的手裏,不住的往窗戶處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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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張子文心頭一鬆,但隨之又為她的命運擔憂起來,這樣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讓她怎麽生活啊?唉!可張子文又能怎麽辦呢?張子文歎口氣,關上了窗戶。

“武哥!那小姑娘在我上廁所時跑了。”武建躍等人回來後,張子文低著腦袋解釋道。

出乎張子文的意料,武建躍幾個並沒有生氣,楊漢林還拍著張子文的肩膀安慰道:“沒事,跑就跑了吧!當jǐng查看跑人是常事,這小姑娘跑了也好。”

“對,”武建躍插嘴道:“一會匯報時,就說這家沒有人就行。誰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抓到人,我們那三家不也隻抓到兩個嗎?”

張子文感激的點點頭,“謝謝幾位大哥。”

“cāo!說什麽呢?”武建躍假裝生氣的道:“都有犯錯的時候,多擔待些就是了,說什麽謝啊!”張子文笑了笑,也就不再說話。

行動徹底結束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抓到的人全部連夜送往看守所看管。張子文看跑人的事,所裏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一件在張子文看來很大的事,連個音都沒有聽到就過去了。

現在張子文已經是身無分文了,隻能靠兩條腿回家。

“哢哢,嚓嚓”寂靜的夜裏,隱約傳來的不僅僅張子文一人的腳步聲,似乎有一個人總是若有若無的跟在張子文的身後。

“誰!”張子文突然轉身高喊道。

一個瘦小的身影自牆角中走了出來。

“是你!你跟著我幹嘛?”想不到竟然是那個北C的小女孩一直跟在張子文的後麵。

“我,我沒有地方可去。”她怯怯的答道。

黑漆漆的眼中透著無助和一絲的期盼,僅著一件破舊單衣的瘦弱身子,在寒冷的夜風吹拂下瑟瑟的發抖。

張子文歎了口氣,走上前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好奇的問道:“你怎麽會說漢語?”她的漢語腔調和李虎男的發音很接近,但語序是正確的。

“我媽媽是漢族人。”也許是這個簡單的關心溫暖了她那淒苦的心,又或是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小女孩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她再次的重複著,說完緊咬著下唇,努力的不使淚水滴落下來,睜著霧朦朦滿含希冀的看著張子文。

“要不先上我家吧?”張子文歎了口氣,知道她過早的經曆了生活上的磨難,敏銳的看出自己善良的一麵,把張子文看成了可以依靠的對象。

“謝謝!”她眼中閃過一絲喜sè。深鞠一躬。乖巧的跟在張子文的身後。

“媽,您怎麽這麽晚還沒有睡?”輕輕的推開門,很意外的發現母親正捧著一本書坐在沙發上。

“還不是等你嗎?你不回來我睡不著,餓了吧?”母親笑著放下書,站起來要去給張子文端夜餐。

“這位是?”看到張子文後邊跟著走近來的小女孩,母親愣住了。

“您好!打攪您了。”小女孩衝著母親深鞠一躬,帶著歉意的說道。

“你先坐那兒歇一會兒吧!”張子文指著沙發道,說著拉著母親進了廚房。

“你拉媽上這幹什麽?把人家自己留在屋裏多不禮貌啊!”母親對張子文的行為有些不滿。

“媽,張子文是要和你說說她的事,當她麵說會讓她難堪的,”張子文摟住母親的脖子,有些撒嬌的道,要留她住一陣子。母親的工作必須要做通。

“你這死小子,都長的像個大毛驢子了還撒嬌。”母親疼愛的打了下張子文的肩膀,這種兒子對母親的依戀讓她感覺分外溫馨,“這小姑娘是怎麽回事,怎麽像是災區來的呀?”

“媽,她是北C的非法越境人員。”

“啊!”母親大吃一驚。緊張的看著張子文道:“你去派出所實習,怎麽領了個偷渡的回來了?這不是犯法的嗎?”

“媽,您先別著急,聽我解釋啊!”接著,張子文把小女孩的來曆簡要的講了一遍。

“你這孩子膽子可真大,連人都敢偷著放。”母親聽張子文講完經過,埋怨了張子文一句,接著又歎了口氣道:“唉!作孽呀!這小姑娘也真夠可憐的,可她以後怎麽辦哪?總不能永遠住在咱們家吧?”

這也是張子文犯愁的,回來時,張子文想了一路也沒琢磨出個結果。

“以後就給您當閨女得了,”張子文笑嘻嘻的搖著母親的肩膀道:“您不總說我這兒子不如女兒貼心嗎?這回正好送上門來一個女兒,您現在可是兒女雙全啦!”

“去你的。”母親被張子文逗的一笑,嗔罵道:“死小子天天沒個正形,快出去陪陪人家吧!我給你們弄吃的。”

“媽,還是你去陪她說會話吧,你是長輩,又是女xìng,好說話,我來做飯。”說著,張子文把母親推了出去。

還在上小學的時候,為了讓父母高興,張子文就已經學會了做飯做菜。父親犧牲後,張子文更是樣樣家務搶著做,所以這些年鍛煉下來,弄點夜餐對張子文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十多分鍾的工夫,兩菜一湯就做好了。

“吃飯嘍!”張子文端著餐具走出廚房,高聲喊道。

“啊!我來吧!”正在和母親說話的小女孩慌忙站起身,要來幫忙。

“不用你,讓你哥哥幹吧!”母親一把拉住了她。

“不!不!我行的,阿姨,我什麽都會幹的。”那女孩有些著急了。

“真的不用你,在天朝,男女平等,你不要想的太多。”母親拉住她的手不放,“來,咱們去洗洗手,準備吃飯。”說著,拽著她進了衛生間。

這感情進展的也太快了點吧?看著母親那嗬護倍至的樣子,張子文心裏竟然泛起了些微的妒忌。吃飯的時候,女孩顯的很文雅,也很拘謹。母親坐在她的身邊,不住的為她夾菜。小女孩吃著吃著眼圈又紅了。

“玉姬呀。不要再想那麽多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媽媽,他就是你的哥哥!”母親輕撫著她還有些雜亂的頭發,也跟著掉起了眼淚。

“嗬嗬,媽你可不要有了女兒就冷落了我這個兒子呀!”張子文趕緊笑著打圓場,“你怎麽光給她夾菜,不管我呀!”張子文故意裝做委屈的瞥瞥嘴。

“撲哧!”兩人被張子文逗的都是一笑,傷感的氣氛也隨之飄散。吃過夜餐,小女孩進衛生間洗澡。母親找出張子文上初中時的舊衣服送了進去。

“媽!你倆都說了些什麽呀?”張子文拉住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母親問道。

“唉!”母親又是歎了口氣。才道:“這小姑娘很可憐的,她叫樸玉姬,母親幾年前就病死了,父親幾個月以前又因為政治問題被抓了進去,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根本在那邊生存不了,這才跟著老鄉跑到這邊來,太多我也不好細問。”

“這到是,任誰要是有條活路,也不會原意冒著生命危險流落異鄉啊!”張子文跟著點了點頭。

“好了,你明天還得去實習,快去睡吧!我等她,一會兒洗完了我領她睡我屋。”母親推著張子文催促道。

“媽,”張子文很是歉意的看著母親。“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說什麽呢?混小子,和自己媽還說這話,玉姬很乖巧,媽也挺喜歡她,以後你上學走了。正好有人可以給我做伴,我還挺高興呢!”

看著她那閃耀著慈愛光輝的麵容,心中對母親的熱愛一時難以言表,張子文猛的摟住她的脖子,在母親的臉上突然親了一口,嗬嗬笑著跑回了房間。

靜靜的躺在**,張子文又陷入了失眠,一會兒想想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一會兒又想想劉楠,而想的最多的是蔣柔麗。想著她那邊跑邊抹淚水的身影、想著她那溫婉文靜的笑容、想著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蔣柔麗把一切都給了張子文,而張子文卻以最殘酷的方式傷害了她,張子文真不是人,想到這張子文的心像刀剮一般難受,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狠刺幾刀才能好受。

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東方逐漸發白。張子文爬起床,到外麵一口氣跑了兩個多小時,心情才漸漸平複下來。

“武哥!我有個朋友托我問個事。”到了單位後,張子文趁楊漢林不在屋的時機,對武建躍問道。通過做天一天的接觸,張子文發現武建躍的xìng子最是爽快,這也是張子文找他問的原因。

“啊!啥事!說!隻要哥哥能辦的決不含糊。”武建躍打著哈欠說道,他昨晚跟著往看守所送人,回家的時間比張子文還晚,今天又得正常上班,所以顯的一臉倦容。

“我朋友的弟弟,今年十七了,但一直都沒有落戶口,像他這樣的還能落戶口嗎?”這是張子文昨晚想的結果,得想辦法把樸玉姬的戶口給解決了,要不遲早是個毛病。

“就這事啊!簡單,組織一下手續申請落戶就行,”武建躍不加思考的答道,“就是組織手續麻煩些,需要居委會的證明、父母單位的證明、鄰居的證明和民jǐng的調查。”

靠!要七八種證明還說簡單?張子文邊用筆記錄,邊在心裏嘀咕著。

“把這些手續準備好後,找片jǐng上報到戶籍科就行,咱們所以前的老劉現在正好調到戶籍科,正管這事。”說著,不無羨慕的道:“他算是找了個好地方,油水是大大的啊!”

老劉管這事?張子文心裏一喜,張子文和他關係不錯,這事能好辦不少,“戶籍科怎麽有油水呢?”張子文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現在有些人為了出國整假戶口,那些北C女人生的孩子也要落戶口,都得通過他,你說有沒有油水?”武建躍不加掩飾的道。

“哦!”張子文真的是恍然大悟,能整假的就好辦了。取完了經,張子文立刻和所裏請了會兒假,跑到局裏去找老劉。

老劉已經從那次打擊中徹底恢複過來,jīng神頭相當不錯。見到張子文是熱情的不得了。張子文先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老劉馬上就明白張子文的意思。一點沒含糊的把事攬了下來。

“劉哥,晚上一起吃頓飯吧,咱們聚聚,我也挺想你的。”張子文對他這麽念舊很是感激,想在晚飯時有所表示。

“你個學生也不掙錢,請什麽請,你不要多想,這事我給你辦了。”老劉明白張子文的意思,一口回絕道。

“這事不會讓你擔什麽風險吧?”張子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沒事,你的事哥哥肯定給你辦的明白的。你就先回去吧。”正好又有人來找他辦事。老劉怕張子文和他沒完,硬是把張子文送了出來。

在一起共過生死的感情就是不一樣,僅僅五天的時間,老劉就把樸玉姬的戶口解決了。

取了戶口薄的當天,張子文就領著樸玉姬辦了身份證。這回。樸玉姬就成了地道的天朝籍朝鮮族公民了,出生rì期是1980年。她戶口的順利解決使母親大鬆了一口氣,她再也不用擔心這揀回來的幹女兒的出路。

當晚,張子文強拉著老劉到市裏最高檔的飯店吃了一頓,武建躍和楊漢林是理所當然的作陪。這頓飯花了張子文兩千多塊,光五糧液就喝了四瓶。喝完酒,武建躍提議去歌廳唱歌。他既然提出來了,張子文作為東道主自然是無條件的答應。

九五年南市的歌廳並沒有包房,所有來玩的人都在一個大廳裏。周圍擺著一些桌子,中間是舞池,有大屏幕的電視放在前麵,要唱歌的人需跑到前麵去唱歌。

點歌時也沒有亞迪等卡拉OK係統,而是點哪首歌,服務員就把哪首歌的歌碟放進影碟機。唱歌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演唱,人多又很雜場麵很混亂,治安相當不好,打仗幾乎天天晚上都有。

jǐng查的威風到了這裏算是徹底顯現出來,我們一行四人進了大廳後,老板立刻迎了上來,把我們讓到最靠前的位置坐下,啤酒、果盤像不花錢似的往上端,正在陪著其他客人的幾位最漂亮的小姐也趕快坐到了我們的旁邊。

張子文注意到,還有兩桌客人見我們來了立馬匆忙結帳離開,前麵歌廳自己的歌手也停止了演唱,拿著麥克道:“下麵我為西區所的武哥和楊哥、劉哥演唱一首謝謝你的愛”

武建躍幾個很坦然的喝酒胡侃起來,混沒把陪在一旁的老板當回事。真牛啊!張子文喝著酒心裏暗道。

不過,張子文的麻煩馬上就來了,陪著張子文的那個小姐一個勁的往張子文身上黏糊,還主動抓起張子文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張子文冷著臉把手抽了出來。

“怎麽啦!帥哥!閑我長的醜啊!”小姐趴在張子文的耳邊,嗲聲道。

張子文往旁邊側下身子,轉頭看了她一眼。昏暗的燈光下,但見這小姐披肩秀發,皮膚白皙,樣貌堪稱娟秀,卻偏偏又是眼波**漾,饒有興趣的注視著自己。

“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這樣!”大家都是出來玩的,不能因為張子文壞了他們的興致,張子文帶著些許的歉意道。

“哈哈!菁菁,你一定要把我這兄弟陪好啊!”武建躍就坐在張子文旁邊,聞言笑道:“他可還是個處男呢!”他的話引逗的眾人紛紛大笑起來,張子文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心裏暗罵武建躍落井下石。

菁菁更是笑的花枝亂顫,借機雙手摟住張子文的胳膊,把頭靠在張子文的肩膀上,聲音軟軟而狐媚的道:“他是處男怎麽了,我還是處女呢!”

“處女?你確實是處女,不過完整的詞應是被處理過的女人。哈哈!”坐在她另一側的楊漢林聞聽,又是一頓不懷好意的調笑。

菁菁大是不依,搖晃著張子文的手臂嘟嘴撒嬌道:“親愛的,你看他們呀!合夥欺負人家,你也不幫幫我。”

在這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環境裏,看著周圍一對對放浪形骸的粘在一處,這煙花女子帶給張子文的新鮮刺激感受,是張子文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張子文被她的媚態弄的也是心跳加劇。說一點感覺沒有那是假話。但張子文一直視此為恥,又不好粗言拒絕。隻有向老劉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啦!好啦!你們就別逗小張了,他還是個學生,咱們玩咱們的吧!”老劉看的張子文的眼神,出言製止道。

“好,我們下去跳舞吧!菁菁,你把我們兄弟照顧好啊!”此時恰好舞曲響起,楊漢林衝菁菁遞了個眼sè,拉著小姐步入了舞池。老劉和武建躍也跟著下到舞池跳起了慢四。

那老板見正主都下去跳舞,如釋重負般的長籲口氣,再三叮囑菁菁陪好張子文。找了個借口逃掉了。那菁菁仍舊摟著張子文的胳膊不放。一張粉臉貼在了張子文的耳畔,膩聲道:“帥哥!你真是大學生呀?”

此時,偌大的一章桌子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不用再有所顧忌,張子文抽出胳膊。很有禮貌的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習慣這樣。”

菁菁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見sè不亂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詫sè,但隨即嬌笑道:“讓我來猜猜你是學什麽的好不好?”

見她不再纏上自己,張子文心頭稍定,笑著道:“可以啊!你猜吧!”

“那我若猜中了你怎麽獎賞我?”菁菁的眼神飄忽勾魂,笑嘻嘻的道。

“你想怎麽獎勵?盡管說吧!”張子文不信她能猜中自己的身份,拍著胸脯大咧咧的道。

不過張子文在回答時把她說的獎賞改為了獎勵,因為張子文認為獎賞有種居高臨下打賞的感覺。而獎勵則顯的較為平等些,雖然她是小姐,但張子文覺的她也是有人格的,自然應當給予尊重。

菁菁很敏感,聽到張子文的話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接著笑道:“人家可不貪心。我要是猜中了你陪我跳支舞就可以。”

“就這個?”她的要求很出乎張子文的意外,張子文以為她會提些物質上的要求,“成!沒問題。”張子文根本並不相信她能猜中,答應的很是痛快。

“但你可不能昧著良心,在人家猜中時不承認哪!”菁菁有些不放心的道。

“你哪來那麽多心眼,張子文保證不昧良心行了吧?”張子文讓她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那好,我猜啦!”菁菁眼中閃過狡潔的笑意,拉著長音道:“張子文猜你是jǐng校的學生。”

張子文張大了嘴巴,她怎麽知道的?

“哈哈!讓我猜中了,你可不許賴呀!”菁菁高興的拍手歡笑道,快樂的就像個得到心愛洋娃娃的小女孩。

“你贏了。”張子文有些喪氣的點點頭,“不過!”張子文憋著笑,不無得意的道:“張我會跳舞,隻能說對不起了。”

從驚訝中醒過來後,張子文已經想通她為什麽能猜中張子文的身份了。首先武建躍 三人都是jǐng查,那麽和他們在一起的張子文不是請他們玩的人,就是他們的同行。

而老劉又說張子文是學生,這就排除了張子文是社會人的可能,那麽隻剩下張子文是jǐng校生這個可能了。這問題其實並不難猜,但因她是小姐,張子文對她的智力存在一些輕視,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聰明。

“哈!你耍賴!討厭死了。”菁菁不依的用粉拳輕錘著張子文的肩膀,忽然又詰的一笑,“你想的美,我可以教你啊!一直教到你會跳為止,正經陪人家跳一曲後才能算數。”

張子文汗,沒想到她這麽難纏,張子文這不是沒事找事嘛?好好的打的哪門子的賭啊?

“這!”張子文苦著臉,“要不咱們換個別的獎勵吧?”

“那!也行!”菁菁煙眼珠一轉,嬌笑道:“那就把你今晚的時間全部獎勵給我吧!”

“不行,再換一樣!”張子文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菁菁的神sè一黯,隨即抓著張子文的胳膊嬌嗔道:“你耍賴,你賴皮。”

“哈哈哈,你們幹嘛呢?玩的這麽開心?”正笑鬧著,一曲結束,老劉三人帶著舞伴回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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