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的臉氣得鐵青,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樣爆發一定是對盧曉倩積怨已久了,前一段時間,他還告訴我要和盧曉倩好好生活,不再想其他的事情,既然選擇了盧曉倩就該對她好。畢竟她也為他付出了很多,她是真的愛他。徐斌的巴掌停在了半空,終究沒有落下來,他以前是一個溫潤的男子,就算現在被社會被生活改變了很多,終究不是一個野蠻人。要做打女人的事情,終究還是有些心理障礙。
可盧曉倩卻因為徐斌的這個動作徹底發怒了,她瘋了一樣推搡他,再無往日小鳥依人的甜蜜模樣,抓狂的模樣也絕非一朝一夕的憤怒。
“徐斌,你要打我嗎?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以為我真的欠你的?無論對我怎麽樣,我都應該受你的?我告訴你徐斌,我受夠了,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盧美人就是這樣,情緒上來時,可以完全不顧及周圍的一切,她衝過去,揪住徐斌的襯衣,掄起粉拳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我那麽愛你,可你心裏從來沒有把我放在過最重要的位置上,那個蘇茜茜像個幽靈一樣天天出現在你腦子裏,你根本徹底忘不了她。”
我心裏歎息,盧曉倩說這句話也許並不誇大,這倒不是因為我多有魅力,而是我和徐斌當年是真心相愛,直至談婚論嫁分手後,我自始至終都並沒有對不起他,更沒有糾纏他至厭煩,也沒有因為報複讓他難堪。回想起那四年的感情,但凡是個還有良知的男人怎麽會偶爾不愧疚?
這就是天理昭昭。感情的戰爭裏,永遠沒有真正勝利的小三。盧曉倩如果愛上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男人,她結局一定會很慘,如果遇到的是徐斌這樣還未完全喪盡天良的男人,必定要受這種煎熬,像普通戀人,普通夫妻那樣去要求搶來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注定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徐斌,你憑心想想,我對你的父母有多好;但是你呢,我父母不喜歡你,嫌你們家窮,嫌你沒本事,可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就不能為了我跟他們低一下頭,哄哄他們?”
徐斌一言不發,盯著她沉默抗議。
盧曉倩愛徐斌,可是終究還是不了解他的。她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為了徐斌付出確實不少,可她不知道,窮小子有窮小子的麵子,有窮小子的清高。你當初死皮賴臉地追求他,早就已經把他慣壞了,現在讓他去討好你的父母,就算他已經習慣了目前上流社會的生活,讓他徹底做一隻哈巴狗去向你的父母搖尾乞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徐斌,你沒話說了對不對?我給別人買衣服,花的是我自己的錢,關你什麽事情?我和你還沒結婚呢,我愛給誰買就給誰買,想管我,別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
徐斌一把攥住盧曉倩的手:“盧曉倩,當初是誰非要和我結婚的,要不是你哭著喊著求我,我會要你?你父母別以為有點錢就能對我指手劃腳,我現在自己做公司,沒沾他們什麽光。”然後他一鬆手,盧曉倩向後倒退了幾步,險些摔在了地上。徐斌眼中有不忍,想上前去扶她時,盧曉倩就哭了起來:“沒有我父母你能開公司?還不是給人打工為了幾千塊錢的薪水看人臉色……我為你付出了這麽多,你連影子天天都看不見,我找個未婚夫心裏裝著別的女人,連陪我的時間都沒有,我為的是什麽啊?”
“你後悔了?”徐斌臉上柔情不在,這樣的表情讓我想起了那次在他訂婚宴上,他怒視我的樣子,接近於瘋狂了。
“對,我後悔了,天底下比你好的男人有的是,我當初瞎了眼才會找到你!”
徐斌衝過去,再一次狠狠地揪住她:“說,你這襯衣是給哪個男人買的?今天不說出來,我和你沒完!”
盧曉倩痛得變了聲音,看來徐斌的手勁兒不輕。她漲紅了臉,挑釁地說:“這是我給耀陽集團的少東家何公子買的。人家一句話就幫我爸解決了大問題,我買東西謝謝人家怎麽了?不找人家找你,有用嗎?”
見徐斌不做聲,盧曉倩之前的一點心虛完全沒有了,聲音高了幾度接著說:“有本事你去找人家發脾氣啊,我爸都得仰人鼻息,更何況是你?”
徐斌挫敗地鬆開她,氣得肩膀一陣陣顫抖,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上去拉住了盧曉倩,口氣慢慢地緩和下來,輕聲哄著她:“曉倩,我忙著工作也是想證明給你父母看,不想被他們瞧不起,沒有太多時間陪著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應該多體諒我……”
“我怎麽體諒你,整天忙來忙去,也沒見你的公司賺到幾個錢,人家整天運籌帷幄,照樣決勝於千裏之外,你怎麽就不能像人家那樣?”
徐斌耐心被磨光:“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決勝千裏是給他爸爸麵子。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家庭我的出身,現在再來說這個有用嗎?”
“哼,那當然,有幾個男人能和人家何公子比!”盧曉倩恨恨地推開他,拿起地上包裝精美的紙袋,揚長而去。徐斌的手攥成了拳狀,揮舞在空中,沉思了片刻,突然挫敗地抬起了腳步,想要追上去。可是盧曉倩已經伸手攔下了計程車,坐進去,揚長而去……
夏風中柳枝微微地擺動,徐斌迷茫地望著麵前熙來攘往的車流,慢慢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說不出的寂寥彷徨。盧曉倩終究是不懂他的,徐斌剛才說的我能理解,他現在拚命地努力工作應該是真的想拋卻一切過往,真正開始想和盧曉倩好好生活,他不想過以前那種貧寒普通的生活,他開始想忠於自己的選擇。
向小區的位置走去,前麵是唯一的去路,我無奈地向先走,終究還是被徐斌看到了。
“茜茜……”徐斌輕輕地喊著我,眼圈微微泛紅,人們都說男人是狼和嬰兒的綜合體。此時的他就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急切地需要別人的慰籍和安撫。
可對不起,我沒有半點多餘的感情可以浪費在他的身上。
“我有急事,再見!”
拉著行禮箱往前走,徐斌追了過來:“你拿著行禮做什麽,是不是許靖軒欺負你了?”
我不語,他直接拉住我的箱子不讓我走,略顯渾濁的眼睛裏突然閃出一絲光亮:“你是不是和他分手了?”
猛地止住腳步扭身看著他:“徐斌,我和你已經徹底退出了彼此生活的舞台。我的生活不是離開了許靖軒,就會有你的位置。生活是我自己的,不是必須要和某個男人有所牽連,就算永遠是我自己一個人,也一樣可以活得精彩,也並沒有半點給你的餘地。
我以前之所以留在這個城市,留在那個掛名的家,是因為我在19歲的時候就已經和你相戀,是一直不想我的父親找上你讓你為難,讓你的家人難堪。我一直忍在那個家裏,按照父親的要求去做,4年多,都是為了你,並不是我懦弱!是因為我不想因為自己家庭的複雜而讓你的生活也變得不平靜!就算我和許靖軒分手了,離婚了,又怎麽樣?你去我的家裏鬧啊,你去告訴我父親一家啊,你以為我會怕你們,你們一個一個誰也沒有資格幹涉我的任何事情。
你和盧曉倩玩完了?如果再敢來糾纏我,你試試看!別怪我對你們任何人都不客氣。我上次已經最後一次警告過你了,別逼我恨你!你大概從來沒見過我真正恨過誰吧?你難道想試試看?”
我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然後又突然扭身:“徐斌,你應該記得,何仲康也是我的好朋友呢,聽說你很怕他?”
夏天的公路上,尾氣的味道更讓人心煩意亂,我不是想要落井下石地挖苦徐斌,可是我不能給他任何糾纏自己的理由……
回到屬於我自己的小公寓裏。
所謂的家其實也很簡單。用信用卡透支買的單人床,小小的衣櫃,減價的寫字台。但是處處收拾得纖塵不染。我還買了帶有浪漫色彩的牆紙貼上去。同色係的燈具和飾品。花費不多,但是整個風格都是我喜歡的。
我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收拾到衣櫃裏,小冰箱裏什麽都沒有,我記得承諾過自己的胃口,要好好補償它,決定去超市好好采購一番。
剛走到人工湖前,就聽有人喊我:“蘇茜茜!”
我看了看四周,竟沒發現人影。
“蘇茜茜!”
好像是何仲康的聲音,向著正中那座獨棟別墅望去,三樓露台上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向我揮著手,正是大名鼎鼎的何公子。
“等會啊……”他迅速地扭頭,大概幾分鍾的時間就跑到了我的麵前。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閑裝,竟是像帶著陽光一樣。
“你手機怎麽關機了?我就有預感,你肯定是遁到小窩來了,正好被本公子逮個正著!”
“我手機沒電,放家裏了!”
何仲康笑得開了花,牙齒顯得格外潔白,拉起我的手就往他別墅裏走。
“喂,你幹什麽啊,鬆手!”
“緊張什麽,你不也是一個人吃飯嗎?既然都搬來了,沒聽說過遠親不如近鄰嗎,今晚就我這吃飯了!”
很容易就掙脫了他的手,我站在原地不肯向前:“何仲康,別鬧了,我心情不好!”
他知道我搬過來了,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根本不理會我,何仲康指著他的別墅告訴我:“巧不巧,我今天喬遷新居,來了很多朋友,請了新港大酒店的名廚,做了無數精美可口的食物。多你一個就是多套餐具而已,你確定你要自己一個人回小窩裏孤零零地吃飯?再說了,我們以後是鄰居了,你要是想回避我,有必要嗎?”
別墅的大門是敞著的,隱約聽到裏麵男女說笑的聲音,何仲康嘲笑我住的地方太小,不叫房子,頂多算個窩。
如此回去清鍋冷灶,麵對著一個不能開機的電話,何苦呢?
“嗯,我回去換件衣服吧!”人家大少爺相邀,我就是他朋友的身份,總不好給他丟臉的。
哪知他不耐煩地說:“羅嗦!換什麽漂亮衣服,還不就長那樣,災情太嚴重,整容也來不及了,湊合吧!”忍不住要給他一拳,我哪有長得那麽醜。
意外地和他走進了別墅中,果然他沒有騙我,一樓的大廳裏三三兩兩地坐著一些人,有男有女,打扮得也很隨意,年紀都不大,一張張陌生的麵孔,都回過頭來打量我。
他們手裏拿著盤子,一張大大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香氣四溢。
“仲康,這位美女是誰啊?”走過來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穿著一件橘黃色的吊帶衫,下麵搭配著一條白色的超短裙,長發梳成馬尾,大美女一枚。
何仲康介紹:“蘇茜茜,我鄰居!”
“鄰居?”這一說不打緊,又趕過來三個女孩子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仲康!”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眼見著我前麵這三個女孩子頓時換做一副淑女狀,乖巧地喊道:“阿姨!”
有兩個男孩子也湊過來打招呼:“阿姨,你看你們仲康一約會,美女就講究一批一批的,這還給不給別人機會了?”
我扭過頭去,看到一位極其美麗端莊的女人親手端出來一盤烤肉,微笑著說:“仲康和你們一樣,雖然愛玩,但是不會玩過頭的。”
“我媽最了解我了!我就是表麵花心,其實還是處男呢!”
何仲康看著我,背對著自己的母親,又是擠眉又是弄眼,旁邊那兩個男孩子捂住嘴偷笑。顯然何仲康背著自己母親沒少幹“壞事”!
隻是我沒有想到,何仲康的繼母看上去這麽年輕漂亮,而且和他的關係是如此之好。我也是有繼母的,真是同命不同運。
她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穿了一件最普通的T恤,一條棉布裙子,站在這裏自然比較“顯眼”。
“阿姨……”
“你好!”
何仲康走到我的身邊,鄭重地介紹:“媽,這位是蘇茜茜小姐,以前是我新世紀的員工,被我錯誤開除後一直追悔莫及。媽,我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法彌補。媽,你可得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幫我好好洗白一下!”
這個何仲康和“媽媽”還真是親呢,這樣一介紹我,何媽媽不由更加認真地打量起我來,追問兒子:“怎麽啦?”
何仲康簡單地把我曾經訓斥他的話還有公司管理的一些想法說了一遍,何媽媽笑容慈祥地點點頭:“本來就是你太自大了。蘇小姐,隨意啊。”
熱鬧的晚餐暫時驅走了心中的孤寂。因為有家長在,那些玩伴們沒有很晚就相繼告辭,我也要走,被何媽媽留下:“蘇小姐,我聽仲康說你住得很近,不妨多坐一會吧。”盛情難卻,我隻好又留了下來。
說了一會話,門鈴響了,何仲康去開門,從外麵跟著他一起來了三個人,我愣在那,沒有想到竟然是盧曉倩一家。
盧曉倩手上拿著幾個小時前我看到的那個襯衣禮盒,可是發型著裝都是煥然一新,從頭到腳打扮得端莊淑女,跟在父母身後,儼然一個美麗出眾的大家閨秀。
何仲康一臉盛色,傲氣地坐回何夫人的身邊,也不介紹,場麵有些尷尬,倒是何夫人認出了盧父,站起身來。
盧父像是沒想到何夫人也在,頓時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何夫人也在啊,我聽說何公子近日在新港置業,想起自己有一尊泰國開光的金象,辟邪鎮宅,特意送過來。”
何仲康嗬嗬一笑:“盧總,您這消息也太靈通了,連我住哪都打聽到了!”
“我也是聽曉倩說的!”
“哦?曉倩又是怎麽知道的?”
對麵的夫妻麵露尷尬,盧曉倩臉上一紅,一抬頭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我,臉都綠了:“茜茜,你怎麽在這?”
“茜茜,是我請來的客人!”何仲康淡淡地解釋著。
何夫人招呼他們落座,盧母把帶來的禮物遞過去。
“讓您破費了!”何夫人禮貌地客套,說著讓何仲康去拿來一套英國的骨瓷餐具作為回禮。
“何夫人,您有何公子這麽能幹的兒子真是福氣啊!像我就有曉倩這麽個女兒,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找一個好婆家,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有福氣嫁給何公子做妻子,有這麽出色的丈夫,又有這麽好的婆婆!”
盧母一邊說一邊拿眼看著自己的女兒,還有些擔心地看著我,把盧曉倩推銷到何家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可是又怕我說她女兒的壞話。看來他們還真沒把盧曉倩與徐斌的婚約當回事。
何夫人溫婉一笑:“他父親想得倒是很多,我就無所謂,孩子們隻要自己喜歡就行,不幹涉的好。我想得比較明白,再多的錢也是將來留給孩子們,管得再多最後閉眼之時,還不是也得隨人家。徒增煩惱,讓孩子們怨恨而已……”
盧父盧母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的女兒,像是用眼神告訴她:“孩子,未來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你要堅持啊!”
想到這,我忍不住抿著嘴笑,一抬頭看見何仲康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我剛要再次告辭,何媽媽說自己累了,盧家三口竟是比我先走一步。何仲康送我出去,外麵晚風清涼,在一大片花圃前他對我說:“茜茜,我的繼母對我很好,她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一定會讓她喜歡你,絕不會讓她傷害你。”
當時聽得我一頭霧水,後來的時候,想起他對我說的這句話,才知道他竟付出了那麽多。
回到小屋裏,我把自己埋進床心,看著床頭放著的手機,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已經是午夜12點多了,我忍不住拿起它,輕輕地開機。
飛來無數條短信,一條一條都是許靖軒的名字……
我突然不敢看,連手指都是顫動的,幾秒鍾之後,我強迫自己關機。
一夜無眠……
許靖軒
接到茜茜發來的短信時,我正在開會,所有的人因為我突來的沉默呆住,漸漸地交頭接耳,秘書提醒我繼續的時候,我還是渾然不知,我生平第一次在那麽多人麵前失態,拉開椅子,奪門而去,迫不及待地把電話打給那個擾亂我思緒的女人。
可是竟然是關機,一聲又一聲的提示音終於讓我放棄了無用的等待,沒有返回會議室,而是直接開車回到了家。
客廳裏還是我早上離開的模樣,可是一個細節還是被我發現了,心中一陣巨痛:我慌張地打開鞋櫃,沒有看到應該擺在門口的那雙茜茜喜歡的細帶鞋托;不僅如此,鞋櫃裏除了幾雙男士冷色調的鞋子之外,空空如也……
我跑到臥室,一眼看到梳妝台上放著的鑰匙、銀行卡,還有那枚同我一模一樣略小一圈的戒指。
她竟然連戒指也留下了?
打開衣櫥,裏麵尚有很多女士的成衣,都是我之前買給茜茜的,可是她真正喜歡穿的,經常穿的,那些都是她自己買來的,竟是一件也沒有了。
她真的離開了?
直到這一刻,我還不相信,她發短信告訴我的竟是真的……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閉上眼睛,我不可否認,心竟像是被活生生地摘取一樣……
接下來,心中湧起無限的怒火,我從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可是我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一拳打在了床頭上。鐵藝的圍欄撞在手上,很快滴出血來,我隻覺得麻木,因為所有的痛都集聚在了心中,手上的感覺幾乎已經麻木……
蘇茜茜,她竟然就這麽不負責任地走了?為什麽?為什麽?
我已經告訴過她,我不會背叛她,我不會娶別的女人,我用這一輩子的時間照顧她一生一世,她為什麽還要離去?
為了這個決定,我在香港一病十天,蘭馨告訴我,我病著的時候在她麵前喊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喊得讓她心疼,喊得她淚流滿麵。
那是我虧負一生都沒法償還的女子,她留著淚對我說:“靖軒,對不起,我不該再要求你對我負責,你已經結婚了,對不起……”
這樣的蘭馨隻會讓我更加愧疚,我答應,以後會用其他的方式補償她,隻要我還活著,一定不會食言……
因為我即便是和茜茜分開,我也不能再娶其他的女子為妻……
姑姑回到香港後,病情漸重,一直臥床不起,她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見她,告訴我她突然想死掉算了,在這個世界上,她最掛念的就是我,而她竟然讓我煩惱了……她不是有意要阻撓我的婚姻,可是她實在沒有辦法麵對那張噩夢中相似的臉。醫生告訴我,她明顯有了抑鬱症複發的前兆,我安慰她和她保證,我會和茜茜分開,但是請她給我一點時間……
深深的愧疚,難以割舍的鈍痛,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我的喉嚨。
可是所有的堅持見到茜茜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她俏皮地喊我“行長”,我知道她對我不滿,可我又能怎麽辦?
每次忍不住想要把她擁入懷中慰藉思念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姑姑含淚的眼睛;每一次想深深地吻住她,把她揉入我的身體時,我都會想起年少時,姑姑用刀子割傷自己時痛苦的表情……
可是茜茜同樣是我不能放棄的人,如果沒有我,她的家人又來尋她麻煩怎麽辦?如果沒有我,徐斌又來欺負她怎麽辦?如果沒有我,馬上要過八月十五了,誰能給她一個溫暖幸福的家?想起上次,她一個人跑去酒店,瑟瑟發抖地開門時的樣子,我的心就好像在滴血一樣。
昨天,當真的抱她再次擁入懷中的時候,我放棄了最後一絲掙紮,我辜負了姑姑的期望,我摒棄對所有人的誓言,隻為兌現對她的承諾:我不會娶別人,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她還想怎樣?
這個女人真的要把我逼到萬劫不複的地步嗎?
帶著怒氣,我衝到了她的單位,沒有見到她,所有的人隻說她請了假……
茫茫人海,我開車在路上,一直不停地開著,找不到她的身影,竟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對自己說:她既然離開了,又何嚐不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至少三個人裏,我沒有違背姑姑的意願,沒有背棄對蘭馨的誓言,她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我為什麽竟是如此的痛苦?許靖軒,你從小心懷大誌,不該為了一個女人如此,你給她已經很多了,是她自己放棄了你……
再次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樓下,再也看不到為我點亮的那盞燈。
打開門,漆黑一片,再也沒有人擺好了香噴噴的飯菜等我,催著我去洗手,不停地給我夾菜……
臥室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可是再也沒有她的身影……
同樣消失的還有洗手間裏纏繞著她長發的梳子,她粉紅色的牙刷,屬於她香氣的洗麵奶,掛在那滴水的內衣……
我一點也不餓,可是心中空得難受,像一個癮君子,懷念著每天一進門撲鼻的飯香。
突然想起昨天她做了那麽多我喜歡的飯菜,急切地打開冰箱,想要證明此時的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孤單……
廚房裏倒影著清冷的月光,冰箱裏那麽多的食物竟然全部消失了,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我一個人生活的日子,隻有幾顆孤零零的雞蛋……
我突然狠狠地摔上冰箱門,憤怒得發狂……
拿出手機,給她打過去,關機,關機,還是關機……
早上天剛剛亮,我依然抑製不住自己的憤怒,開車去到茜茜工作的大廈門前,一直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告訴自己是為了怒氣而來,可是再看到她那個纖細的身影時,天大的怒氣竟然一下子全散了,原來我不是單純的生氣,我隻是因為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而不能夠,才會這麽失態?
怒氣雖然散去,心裏又開始別扭起來:她竟然那樣的從容,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可是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長發也是精心梳理過的,甚至一直清湯掛麵的她,竟然化了淡妝,身上是她之前新買的一直舍不得穿的套裙,自信溫婉地和一個個熟人打招呼……
相比我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襯衫,胡亂抹了一把臉就這樣來等她,此時的我狼狽不堪……
她說她買了房子,具體位置在哪裏?她以前是對我提起過的,可是我竟忽略了地址,從沒想過,她能真的離開我,自己再重新去建築一個沒有我的家……
打開車門,我向她大步的走過去……
蘇茜茜
看到許靖軒站在我的麵前,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他想明白了,那麽理智的一個人啊,我給他指出了一條最輕鬆的道路,他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
將近20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思考,像他這麽聰明冷靜的人,為何還要來糾纏呢?我不過是一個他心生憐憫的弱女子,他不愛我,他除了我之外,還有太多的責任需要肩負,許姑姑、李蘭馨,哪一個不是比我重要?
“你昨天住哪了?”他表情很平靜,正是暴怒前習慣性的神情。
“許靖軒,為什麽要問我的去處?你應該知道,我離開了就不會再回去,我不是一時的任性,這是我們兩個人最好的結局!”心平氣和地對他說。
“為什麽?”許靖軒沉默地看著我,突然苦笑了一下,“蘇茜茜你究竟還想讓我怎麽樣?你太貪心了!”
眼淚就要流出來,這個人,這張臉,就僅僅昨日的一夜,就讓我魂牽夢縈,可是我不能哭……
“對,我就是很貪心,我希望有一個無論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一起麵對的丈夫;我希望有一個隻對我承諾過負責的男人;我希望我能徹底走進另一半的家庭;我希望我心愛的男人也能愛著我……
許靖軒,我知道很多人即便是給你做情婦,也是甘之如飴。你能向我許下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承諾我應該心滿意足。但是我是蘇茜茜,不是別的女人,我願意吃糠咽菜和我的男人住草棚,也不願意跟著一個永遠把我推在心門之外的男人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你的世界一而再地拒絕我的進入,我的世界中將無法與你重疊。所以除了不讓你因為我而為難,我選擇離開之外,你的哀傷我不想再去體諒,你的精彩終將也與我無關……”
許靖軒那樣深深地看著我,像是再做最後的掙紮:“不要想太多,跟我回去!”
我對他笑而不語,終究還是淚落滿腮。
“許靖軒,我很開心認識你,我曾經有過一次不堪的感情。我希望能把我和你之間的美好留到最後。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成為我這一生最美的回憶,你不要破壞它……
你放不下李蘭馨,你放不下對姑姑的責任,終有一天這些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會把我們之前的美好,炸得片甲不留……
除非你願意與我麵對一切,除非你能把你的責任也讓我一起承擔,可是你能嗎?你不愛我,所以不能,永遠也不可能。”
“你想好了?”許靖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頭側過去。
“是的!”
身邊所有的一切嘈雜,漸漸無聲,我們周圍的景色隻剩下黑白兩種顏色,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卻刮來一陣陣沁涼的風……
許靖軒走過來,突然一把抱住我,緊緊地把我摟在懷中:“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一滴淚落在了我的額頭。他迅速地鬆開我,開車離去……
我猛地抬起頭,那輛熟悉的路虎車已經揚長而去,消失在了車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