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誰掉進後塘,成了水鬼?

“妞妞是個勇敢的姑娘,她是上學去啦。”外婆拿了紙巾遞給我:“小丫頭慢點吃,鍋裏還有。咦,你今天怎麽變得這麽斯文?”

我嘿嘿一笑:“這不有客人在嘛。”

“客人?誰?”

“還能有誰?白老板啊!外婆,你剛見過人家,轉身就忘啦?”

“你個小丫頭,人家早走了。”

“啊?”一塊土豆從我的筷子上滑落,我慌了,忙用手去搶,結果土豆太燙,我又舍不得扔掉,於是條件反射地往嘴裏塞,嘴巴頓時被燙得生疼,忙又吐出來,急著去找涼水喝。菜剛出鍋,太燙了!太燙了!

連續灌了好幾大口涼開水,我的舌頭仍是麻麻的,食不知味。

外公從外頭走進來,取笑我是個小饞貓,我撓撓頭,傻傻地笑著。外公盛了碗飯,遞給外婆,又盛了碗給我,我推給外公,自己去盛了一碗。蒸鍋裏的飯冒著濃濃的熱氣,薰得我腦袋泛暈。

坐下來吃飯,外婆突然叫我:“小佛,小佛,小佛!”

“啊?”我反應過來,盯著碗裏隻剩半碗的白米飯,打趣外婆,“你怎麽連喊我三聲啊,跟喊魂似的,哈哈。”

外公用筷子敲我的頭:“我看你的魂是真丟了,你外婆叫了你十多聲。”

“嘿嘿。”我揉著腦袋,不知該說什麽好。

外婆輕聲道:“是不是事情太蹊蹺,把你嚇著了呀?”

“什麽事啊?”

“你奶奶的事啊,紙胎鬼……”

“哦,還好。白老板很厲害,一下子就把奶奶的紙胎鬼給鎮住了,然後帶我去沔陽渡化另一隻紙胎鬼。外公外婆,你們可不知道,白老板不僅力氣大,武功也好,跟那隻紙胎鬼,嗯不對……應該說畸胎瘤!白老板跟畸胎瘤打架的時候,哇噻,好英勇啊,像電視裏的俠客一樣。說到底,他也是為了我們才會這麽拚命的,不知道他身上那些傷口要不要緊?他現在又去了哪裏呢?”我停了一下,問外婆,“他什麽時候走的啊?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呢?”

外婆和外公對視一眼,然後道,“白老板是我請來的道友,為什麽走的時候要跟你說一聲呢?”道友並非是修道之人之間互視為朋友,而是與佛性造詣相等之人,互尊為道友。

我被外婆的話噎住,咳嗽幾聲,道:“那個……好歹我跟他也算是經曆了生死大事,是生死之交了,怎麽著也要……跟我說一聲的。”我聲音越講越小,把頭埋在飯碗裏,扒拉幾口飯,再抬頭,發覺外公外婆雙雙盯著我看,一臉笑意,我忙把飯咽下去,“我吃飽了,先回屋了。”

小跑離了飯桌,又覺得不過癮,偷返回來聽牆角。

外公道:“咱們家姻禾不會是……”

外婆回道:“照正常來講,十五歲,是到了早戀的年紀了。”頓了頓,又道,“白老板年輕有為,俊逸沉穩,品性、德禮各方麵都還不錯,可是畢竟小佛還小,什麽也不懂啊。”

“她是年紀小,夫妻那些事她比誰都清……哎喲!你個死婆子,打我幹嘛?”

“我不止要打你,還要咬你!你這個當外公的怎麽能說這話呢?被小佛聽了去,笑不死你,哈哈哈哈……你別撓我癢啊喂我跟你說……老虎不發危你當我哈哈哈哈士奇啊……”

後麵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轉身進了屋。

外公外婆雖然已到古稀之年,但恩愛有加,生活過得挺有格調。

小九仍然在熟睡當中,我把電腦打開,裏麵的照片被一陣風掃到了地上,我忙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突然看到照片背麵有一行清秀的字:祝姐姐生日快樂,越來越漂亮。落款人是:白荀。

我生日是三月十五,還有大半個月左右,收到來自弟弟的賀詞,真是太意外了。

愛不釋手地看著照片,輕撫照片上爸媽和弟弟的臉,我喉嚨一陣哽咽。用力深呼吸,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準備把這張照片給外公外婆看看,讓他們也高興高興,爸媽他們並沒有忘記我的生日呢。

剛出房門,我又摸了摸照片的邊緣,手感不對,仔細一瞧,是一個夾層,我驚了一驚,連忙返回房間,把門抵上,跟個偵探發現了敵方情報一樣,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照片……

照片的夾層,有一封字寫得極小極小的信。

信是弟弟寫的,他說,他是今年年初才知道自己還有個親姐姐,很想見我一麵,可是爸媽不讓他見,說我八字太陰,克父母親人,所以他在網上查了許多資料,找了許多“高人”,想方設法來幫助我。可是那些“高人”收了錢,就敷衍了事。也並不是說全都是騙人了,可是以他們的道行,還不足以來插手我的事,所以弟弟到目前為止,隻把玄異知識當作神化故事來品,並沒有遇到真正的高人。

他找到白老板的時候,原本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可是白老板還沒接下他的單子,就說要去遠遊,問及到哪裏去,恰好是到洪湖棄村來,所以,弟弟隻來得及急托白老板帶一張照片給我。

我算是比較愛哭的,遇到委屈會哭,看到可怕的鬼魅會哭,被人欺負會哭,可是此時此刻,我看到弟弟這封信,卻沒有流淚。

心裏酸楚,百感交集,卻不想哭。

閉著雙眼把照片貼在心口處,我靠在門上,沉默了很久。

半響後,我站起身,把照片夾進了書桌最裏層的那本代數裏。我最厲害的門科,與我最相信的親人,你們離我這麽近,卻又那麽遠,我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對待你們敬而遠之。

“不好啦,不好啦,快出來救人呀……”

突然,屋外有人大喊起來,是村尾的劉大嬸。她嗓門大、熱心腸,平常村裏有什麽事,都由她挨家挨戶通知,因此大家戲謔她為劉快嘴。

我開了門跑出去,屋外已圍了三五個人,劉大嬸站在最裏頭,扯著嗓子:“大家夥快去後塘,有人掉進塘裏啦。”

有人問她:“是誰掉進去了?”

“我也不曉得呀。”

“你不曉得還叫我們去救人?救誰啊?大家都知道後塘裏有水鬼,你可別害我們。”

“啊呸……老娘什麽時候害過你們。”劉大嬸壓低了聲音,“我打那片玉米地走出來,路過後塘,聽到塘裏有響動,嚇得我癱到了地上,結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

有人催了:“你能一次性把屎拉完了麽?急死老子了。”

劉大嬸神神秘秘地環顧了四周,然後道:“我聽到有人說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呀,然後看到後塘那池水,哎喲,跟水開了似的,全冒著大氣泡啊。當場我就嚇得尿褲子了!”說到這裏,她還把屁股給大夥兒看,大夥兒哄笑了一陣,她繼續道,“媽喲,我哆嗦著想跑,看到有人撲通一聲跳進了池子裏,嘴裏冒了幾個大泡,然後沉了下去……”

有人問:“那人怎麽出現在那裏的呢?他是誰?”

“鬼才知道喲,我嚇都嚇傻了,連滾帶爬跑回了家。”劉大嬸渾身打了個抖兒,“回家我細細一琢磨,萬一真是有人掉水了,那可咋辦喲,咱村一共就那麽一百多戶人家,哪家出事大家心裏都難受不是?”

“也是也是。”

大夥起哄,互擁著向後塘的方向跑去。

我聽明白了,應該是後塘的水鬼開始找替身了。水鬼隻有把一個活人拉下水,弄死掉,它才有投胎轉世的機會。

說實在的,這個方法也不曉得是哪個天殺的想出來的,跟傳銷似的,真是作孽!

外公外婆許是聽到了大家的議論聲,緩緩走了出來,看到我,把我招進屋。一坐下來,外婆就說起後塘的水鬼。

外婆說後塘裏原是有水鬼的,因為大家都對那個塘比較敏感,所以沒有一個人去那裏玩耍,自然水鬼也沒有找到替身,這麽些年來,怨氣越來越大,幾乎要影響到我們村子的水眼,外婆燒符文文書也快壓不住的時候,那水鬼卻悄無聲息地被一個高人給渡化了。

說起來也巧,我跟白老板離村的那天夜裏,外婆做了個夢,是那個水鬼來謝恩來了。

我細細回憶了一下三天前的事情,那天我跟著妞妞爸去抓妞妞媽,回來路過後塘,我被一雙手拉了下去,起先以為那是水鬼,卻感覺到手有熱意,所以……那個時候,是白老板躲在水底下,在渡化水鬼了。依照事情的前因後果來看,後來白老板超度了水鬼,卻把功名記在了外婆的頭上,這樣外婆就能根據功名的陰德,而增加一兩年的壽命。

等白老板再來村子,我一定要好好感謝感謝他。

我問外婆既然都沒有水鬼作亂了,為什麽還會有人跳水呢?外婆說,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劉大嬸眼花,看錯了,她是因為本身就懼怕後塘,所以產生了幻覺;二是,在上一個水鬼被渡化後,也就是我離開村子的這三天內,又有人掉進後塘淹死,變成了新的水鬼。

會是誰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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