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卯星被這麽一喊,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他不是一個張揚的人,奈何視線都焦距過來了。
蛇蠍美人如夢初醒一番:“劉店主!你這開門做生意的,沒有理由不賺錢的。”美人把他想拒絕的理由都堵死了。他沒話可說,隻能被迫點頭:“姑娘是想讓我改刀?”
蛇蠍美人眼中閃過少有的錯愕,頭鯛,指的是江河受孕後入海的第一條鯛魚,它往往活力足,肉糍美,魚骨大,用來做魚生,是上號的材料。
可惜廚師刀法不佳,魚白中還有魚油,切刀時間過長,導致魚肉變軟,入口的感覺自然而然就不是最佳的。
二次處理,做熟食自然糟蹋食材,改刀的又有難度,一級的廚師未免做的好。
她眼前的人似乎有這個實力。進店時她還沒品嚐的魚生,就是最好的證明,魚肉雪白,紋路清晰。
自己話癆的二妹還一個勁兒跟幺弟咬耳朵,說什麽“這魚端上來時還會動,可嚇人,可殘忍了!”
隻要他出手,估計還是有幾分勝算的。畢竟這是一年或者好年,才有的頭鯛啊,可貴了,肉疼!
蛇蠍美人肯定的點點頭:“改刀!”
劉卯星將那盤擺放還算不錯的魚生端了下去。
新員工跟在他屁股後麵:“老板!我是不是把你坑了?”劉卯星憂傷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
他真的很想說,對的,下輩子小心點兒!轉頭對上自己新員工我見猶憐的表情,他還是扛下了所有。
他默默的將菜倒在案板上,指節分明的手,一勾永靈刀的刀把,細小的嗡鳴聲蔓延開去。
大廳的人立馬傳來一聲低語:“這是?永靈刀?”
劉卯星心中駭然,居然有人識貨!
厲害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永靈刀鋒利無比,任何分心都能發生慘劇,他隻能專心的將魚肉改刀,小心翼翼的將魚油和肉分離,再順著紋路,將沒有切好的部位片下。
所有被切碎的肉在他的改刀下,重新排列,擺放,歸整為零,要不是他下第一刀時有些分心,魚肉還能拚出完整的魚,連紋路都能對上那種。
他拿起一旁的白毛巾擦了一下額上的細汗。
身後傳來掌聲:“好刀法!”
他轉頭一看,居然是蛇蠍美人。跟在她身邊的幾個孩子瞪大了雙眼,有幾分不敢相信,眼前的美人是自己刻薄的姨。
因為此時她居然在問:“店家!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嗎?”
這舉動如此冒昧,如此不和規矩,甚至很風範。
完全不是平日裏姨能敢出來的事兒。
新員工不能理解幾個孩子的表情,話癆小姐姐眨巴著眼:“你見過天上下海鮮嗎?”
該員工老實巴交的搖搖頭:“沒!”
話癆小姐姐神補刀:“那就對了,我們現在的視角就像天上下海鮮了。”
他們的姨還抖開自己的帕子,包裹住永靈刀的刀柄,小心萬分的將它拿起:“漂亮,這刀好看極了。先生可的名字可是永靈二字?”
劉卯星站在一側,將擺盤好的魚生遞給自己的新員工。轉身對蛇蠍美人道:“是的!”
“先生真是奇人。”蛇蠍美人一抬眼,靈動的雙眸都是仰慕之情,再低頭時,她對永靈刀讚歎又多了幾分。
劉卯星沒有急著要回刀,反而提醒她:“改好刀的魚生已經上桌了,姑娘不想品鑒一二?”
隻顧著看刀的美人,她這才收起自己豔羨的目光,雙手將永靈刀奉還給劉卯星,並囑咐到:“先生好度量,方才是小女不識泰山,誤認菜品是他人做的,先生見諒。”
劉卯星聽著她的客氣話,雙手取回刀:“姑娘言重了。”他說話的語調都被帶偏了,想調回來時,自己已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果然人這種東西,很容易被外界帶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放在這裏也恰到好處。
兩人出去時,幾個人也規規矩矩的,他們守在改刀後的刺身旁邊,滿臉期待,就差一句:“姨,你快來,我們等不了了。”
她們姨眼神一烈,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重話就落座了,她纖纖玉手剛拿起筷子:“用餐!”話音還沒落,幾人如狼似虎的就搶奪起來。
劉卯星看了一眼自己身側,自己的新員工跟話癆小姐姐年齡相仿,也是個孩子,他將一道小食地給她:“這是邊角料,我加了點蝦籽,你也去休息吧。”
小姐姐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
劉卯星認真的點了點頭。
身後傳來苛責的質問:“劉店主!你這麽藏私不好吧。”話癆小姐姐看自己姨有意為難,立馬夾了塊魚生,效仿自家大姐,將魚生往自己姨嘴邊一送。
她姨條件反射的吃了一口,鮮滑,爽口的魚生,糾纏著她靈活的舌尖,海洋的寬廣,帶著勢不可擋的威壓,直麵而來。
這一口魚生,讓人感覺到大海無窮無盡的力量,她在自然的麵前是那樣的渺小。她感慨著,腦海中回放著自己學藝時,老師傅的尊尊教誨。
做人、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往往比兩隻眼睛都睜著要好,畢竟有一隻眼睛,它還可以休息。
美人的脾氣也軟了下去,同時她也被這美味征服。畢竟是二次改刀,還能做出一級美味,江淮河上的老師傅,都不一定有這本事,不愧是永靈刀選中的主人。
高人,也是奇人。
做菜的技術,放眼整個龍國,在他之上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對方年紀還比她小。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美人感歎著,將手裏的折扇一收,仿佛一錘定音一般,她睜開美目,深色的眸子鎏光,映著燈火熠熠生輝:“江某今天來的匆忙,沒什麽豪禮,隻能奉上一份請帖,至於參不參與,全憑劉店主自己做決定。”
美人纖纖玉手敲著桌案,旁邊放著描金的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