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報告教官
這條來自千裏之外的短信很簡潔,內容隻有三個字:早點睡。
路希笑了笑,一手摟著花卷兒的大腦袋,一手編輯短信。
背山而建的訓練基地,入夜後一片寂靜,環境與部隊營房幾乎無異的教員宿舍裏,短促的短信提示音響起,黑暗中的人手指一劃,解了屏鎖。
點開剛剛發來的短信,一行夾帶著表情的小字蹦跳了出來:( ̄^ ̄)ゞ報告教官,已帶領花卷兒毛團兒跑步回寢室,馬上熄燈上床。
屏幕的光線映照著男人的臉,唇邊一抹淺笑柔化了剛毅的麵部線條。
杜君浩眼裏的路希永遠都是那個會抱著布偶熊睡覺的小小少年,他溫順文弱的軀殼裏是一顆堅韌的心,但心裏卻有著一片柔軟如孩童的角落,他願意將自己的所有交到他手中,他希望他是這世上最幸福快樂的人,這與奉獻無關,他這麽做隻是因為他愛自己的孩子。
在他們的關係裏,他首先是孩子的父親,然後才是他的情人,這樣的感情旁人難以理解,但路希可以,所以路希也明白,不管杜君浩對他表現的多放心,那都是不可信的,杜君浩不可能不掛念他,做父親的怎麽可能不掛念自己的孩子呢?
一夜獨眠,杜君浩的全新生活從一個不見溫熱早餐不見愛子身影的清晨正式拉開帷幕。
春寒料峭,山間的角落裏還有未融的積雪,清晨的陽光隻是明媚卻不暖人,遠離喧囂的訓練基地,部分設施還在投建,學員隊伍喊著號子出操,驚擾了幾隻山雀。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帶著撲簌簌的煙塵開進了基地,車門彈開,一頭灰發的男人跳下車來,手裏拎著一個簡便的帆布包,看到不遠處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白澤!”
白澤是什麽?
白澤是上古洪荒時期的神獸,它棲身於昆侖山,通體雪白,懂人言,通萬物之情,可使人逢凶化吉,這是傳說中的白澤。
而灰發男人所喊的白澤是杜君浩在Z隊服役時的代號,Z隊所有成員都有代號,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取,和杜君浩同期通過考核,又分在同一隊的人裏有個愛玩愛鬧的,他提議用抽簽的方式來定下大家的代號,旁人懶得為這事費心,他提議了,旁人就附議了。
杜君浩膚色較深,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剛加入Z隊時又與人不相熟,所以更顯孤僻寡言,他的幾個標誌性特征與傳說中的瑞獸截然相反,當時抽到這個代號還被隊友們開過玩笑,當然憋著壞心思提議抽簽決定代號的那位仁兄收獲的取笑更多,他抽的代號是斑比,沒錯,就是那隻長睫毛大眼睛的小鹿。
“你不是又開餐廳又開酒吧的嗎?我還當你把自己吃的腦滿腸肥了呢。”笑著上前的灰發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的老戰友,“沒什麽變化嘛。”
“你也是。”杜君浩一身棕綠色作訓服,兩條長腿裹在長褲裏,褲腳紮在陸戰靴裏,身姿堅毅挺拔,高鼻深目輪廓立體的一張臉,明明不是窮凶極惡的麵相,但卻讓人感覺不好接近。
“我說你能不能激動點?怎麽說咱倆也五六年沒見了,你不想我啊?”陳楚城如同八十年代的港台明星耍帥那般一甩頭上的灰發,細細長長的眼睛一擠,拋給杜君浩一個媚眼兒。
“本來有點想,看到你就不想了。”虧得站在他麵前的是杜君浩,換成別人被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兒拋媚眼兒,估計能“受寵若驚”的給他一腳蹬出去。
陳楚城笑著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還跟以前一樣不招人待見。”
訓練基地的學員們於這年春天迎來了兩位信任教員,總教員寡言少語,疑似麵癱,對待學員嚴苛到近乎冷酷,他不輕易發火,但發起火來就能燒死一片;副理教員天生一頭灰發,愛說愛笑,自以為幽默風趣,自以為親和力十足,不訓練時他讓學員喊他白鷺,但時隔不久人們就發現了異常,這廝似乎有倆人格,且瞬間就能完成人格交替,完全不給他人緩衝時間。
兩位教員到崗之後的第二個月,其他教員全體降一級,原本和諧有序的基地一朝變天,二人得勢,從此再無安寧之日。
訓練基地裏的所有教員和九成以上學員都來自退伍軍人,而十個教員裏至少有八個為轉業特種兵,更有甚者是夏夜從國外聘請來的專業教習人員,這些人的綜合素質也很優秀,所以這樣的人事安排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不滿。
有沉不住氣的教員找上上級,想弄清楚新來的倆貨是頭上有犄角還是背後有尾巴,老總憑什麽高看他們一眼讓他們跑這來稱王稱霸?
由夏夜一手提拔起來,又親自將人下放到訓練基地做管事的開荒牛耐心的安撫勸導對方:夏總不是不看重你們,夏總是一位求賢若渴愛才惜才的好老板,他珍視每一位員工,知道你們各有各的優秀,他安排新任教員來此的目的是給大家製造取彼之長補己之短的機會,並沒有對誰另眼相待,你們乖乖噠取長補短,修煉提升,爭取早日成為夏總心目中的完美員工,夏總不會虧待你們的。
然而這番苦口婆心的勸慰對於年少時期就將自己交給國家、缺乏職場經驗、腦筋不夠活泛的教員來說並沒什麽卵用,開荒牛勸的嘴巴都幹了,對方還是一副冥頑不靈的二缺樣,無奈之下開荒牛隻好變換方向,試圖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勸服對方別亂提意見瞎鬧事。
開荒牛言道:好吧,我承認之前的言論純屬胡扯,你認為的才是事實,夏總就是對他青眼有加,主要原因是他救過夏總的命,夏總遭遇綁架身陷險境時是咱們的新任總教員憑借優秀的大腦和矯健的身手救出了夏總,夏總認為此人當得重任,我知道夏總單憑這件事就判定他的能力有些草率,有些任性,可沒辦法啊,夏總再沒道理也是老板,老板說啥就是啥,我這樣說你心理有木有好過一點?
教員深度無語的看著開荒牛,也不知道他被哪句話戳了**,沙包那麽大的拳頭蠢蠢欲動。
開荒牛敏感的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幹笑著說:“來這麽久都沒給你倒茶,你等一下,我去打壺熱水。”
話落不等對方回應,開荒牛變身奔牛衝出了自己的宿舍,一口氣奔到四樓,呼地推開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著急忙慌的對屋裏的人喊:“白鷺,我屋裏有個刺兒頭,他要打我!”
“你可是領導,誰敢打領導啊?”躺在**玩手遊的白鷺連個眼神都吝於奉送,敷衍到了極致。
開荒牛:“萬一他敢呢?”
“那我就幫你……”白鷺一鬆手指,屏幕上的小鳥嗖的彈了出去,打散了一堆籠子,解放一群同伴,白鷺滿意的笑笑,將視線轉向了門邊,大喘氣的續道,“打回來。”
開荒牛:“……算了,我還是去找老大吧。”
白鷺的笑意裏有了讚許的成份:“乖。”
開荒牛自言自語般的說:“嗯,順便告訴老大你又躺在**玩手機。”
白鷺笑容一斂:“站住!”
開荒牛掉頭就跑。
白鷺:“別跑啊,我幫你收拾那個刺兒頭。”
開荒牛頭也不回:“呸!你會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