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行省。

安慶。

楚墨行走於城市之中,此地的繁華遠勝滁州,亦是此刻陳友亮的大本營。

“這種感覺是……”楚墨的腳步突兀頓住,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左邊方向,略微沉吟之後,腳掌輕輕一踩地麵,身影如同閃電般,急速向遠方飄去。

從頭到尾,甚至沒有引發路上行人的驚詫和矚目。就仿佛他一開始便不存在於那裏一般。

……

大帥府。

正在談論儒聖的陳友諒,話語突然止住,他的眸子之中一絲神光閃過,輕吐一口氣,平和道,“你們暫且退下吧。”

在未來號稱元末第一猛將的張定邊有些驚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陳友諒,他是陳友諒的發小,和其關係密切,武力更是驚人,在整個陳軍之中有著偌大權威。

他總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首席文官張必先在短暫沉默後,拱了拱手,又對其他人點了點頭,率先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房間中隻剩下了眸子之中泛起黃色光芒的陳友諒一人。

他坐在原地坐了許久,突然無聲笑了笑,“既然來了,為何不進?”

無聲無息間,楚墨坐在了他的對麵,蹙眉打量著他,話語十分的確定,“你不是陳友諒。”

“我是。”陳友諒不置可否道,“隻不過,我也同時是黃帝罷了。”

五帝之一的黃帝。楚墨眉頭越皺越緊,“你是軒轅黃帝?”

說起黃帝,無論哪個朝代,都毋庸置疑的指向了那位炎黃二帝之一的軒轅。不過,楚墨對於對方的身份,是打一個很大的問號的。

他總覺得這些五帝,非常的奇怪,例如黑帝,本身也是與黃帝同樣的人族始祖之一,而後來的劉邦也同樣自稱黑帝。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們都絕對不至於幫助妖族入主天下。

朱元璋身上的赤帝神性更是不用多說,赤帝即為炎帝!與黃帝同格的炎黃始祖。

如果他們真的是曆史上傳說的那些,那麽他們的利益毋庸置疑,是與人族,炎黃族裔相綁定。

所以,楚墨覺得他們並非是人族先祖,可能是某種更加奇異的東西……至於究竟是什麽,他琢磨著,在麵前這群存在不說的情況下,自己需要不斷的繼續向曆史長河上行走,這才能窺視一二。

“你可以認為是,但也可以認為不是。”陳友諒似是有些頭疼,捏了捏眉心,“這其中涉及到了非常複雜的原因……想要解釋太麻煩。而且,因為其他家夥的原因,我不能在此地久待!”

楚墨默默凝視著陳友諒,突然冷笑,下一個呼吸,直接出現在了陳友諒的身邊。朱雀與玄武的神形,在他身邊凝聚,死死的鎖住了陳友諒的氣息。

即便,陳友諒如同之前張士誠那般觸動神性,此刻也無力反抗楚墨。相較於和張士誠一戰,此刻篡奪了黑帝神性,奪取了殘缺的淮水神君位,重修了一次的楚墨,強了太多太多。

他想的話,甚至可以強行打破天地束縛,踏足第七境!

“……所以,我太討厭這片下界了。倘若!”陳友諒幽幽一歎,他突然道,“朱五四,雖然你身上蘊含著那個蠢貨的神性……但是我知道,這是你強行奪過來的!你強行砸爛了他的所有布局啊,很了不起。”

陳友諒眸子中帶上了一絲誠懇,“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黃帝的神性,交給你,輔助你一統天下!讓你的子孫後代,成為天的後裔,世世代代淩駕於黎明百姓之上。”

“所以,沒有你的幫助……我就踏不上那一步嗎?”楚墨眉頭微揚。

“是的,君權天授,這是自天人感應契約定下之時,人與天之間的契約!沒有我等的背書,天下萬水千山之神,不可能對你所開創的國度俯首!那麽天災人禍,橫行不斷,你再怎樣也不可能逆反天下之神,逆不了天。”

陳友諒嘴角勾起,“我勸你,最好不要踏錯一步!當初的那位周世宗,就是因為嘴硬了一些,和自己身後的那位神,產生了一些矛盾……所以,一招橫死,祖宗基業予了他人。”

周世宗?柴榮或者說郭榮嗎?和神產生了矛盾……所以這才有了趙大趙匡胤的崛起?!

楚墨又是試探了兩句,卻發現陳友諒嘴硬的很,當即沒有再猶豫,“你說的都對,但很可惜,我並沒有當皇帝的想法。”

“……什麽?!”陳友諒神色第一次發生了變化,語氣變得急促,“是因為你的兒子嗎?但是你當皇帝和兒子當皇帝,終究不是一回事……不明白皇帝意味著什麽!沒有當上皇帝,你甚至無法修行運法,那……”

陳友諒的話語僵硬,不敢自信的凝視著楚墨眸子中的璀璨神芒,“……你,你,怎麽可能?!”

從未當過皇帝,運朝法怎麽可能會修煉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這已經違背邏輯了!

陳友諒甚至沒來得及質疑些什麽,他的脖子便被折斷——他並沒有催動神性反抗,或許已然意識到反抗無用,也或許是單純因為震驚,失了神,忘記了反抗。

楚墨再度動用了吞神之法。

經過了加點,他用十年時間,消化獲得了名為黃帝的神通。

“這就是土之大權嗎?”楚墨掃視周遭,感覺似乎要比黑帝神性還更強些,陷入沉思,“是因為沒有經過苦戰?完整的吞噬?!”

之前的那場恐怖廝殺,引發了黑帝神性的大暴走,要說那樣子對神性沒有絲毫傷害,楚墨是半點不信。而他之後強行動用奪神法在天地之中篡奪,也未必能夠獲得完整的神性!

而這一次,或許是因為黃帝開始心存談判的想法,這才給楚墨獲得了一個完整大禮包的機會。

“從這個角度考慮,黃帝是大好人啊。”楚墨發自內心的感慨。他屈指一彈,麒麟神形在他身後凝聚。朱雀飛舞,火花四射。玄武蟄伏,如海深沉。麒麟活躍,厚重龐然……

“隻剩下白帝,還有青帝了。”楚墨在內心自語,若是能夠獲得五帝的全部神性,集齊五行屬性,那麽回歸主世界,他能夠凝聚出金色英靈嗎?!

他的內心有喜悅,也有忐忑,“奶奶的,金色英靈……感覺鬧出來的動靜,會比前麵兩個要大的多!回去之前必須要再找朱元璋好好的刷一刷好感度了。”

他思來想去,覺得未來沒有那位明太祖頂著,自己日子估計會很難過。

抿了抿嘴,楚墨隨意看向了大門方向,“好了,你們也偷聽了這麽長時間了!”

短暫安靜後,大門轟然撕碎。手握巨斧的張定邊麵容猙獰的看著楚墨手上的陳友諒的屍體,他的身軀因為憤怒而顫抖,隨時都有可能一斧子砍上來。

可是,張必先摁住了他的肩膀,雖然並不用力。

他神色複雜的凝視著楚墨,“朱先生,你還不離開嗎?!”

按道理來說,他們其實不應該在旁邊偷聽的。這犯下了偌大的忌諱……但問題在於,他們離開後,楚墨也好,陳友諒也罷,都沒有刻意的遮掩聲音……

以他們此刻的修為,自然能夠傾聽到。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即便明白楚墨是殺死了陳友諒的凶手,他們也很難直接將這位推到對立麵……

因為,凶手同樣也是那位黃帝。更重要的是……就連五帝都被麵前之人宰了,他們又算得了什麽?!

“您走吧。”張必先疲憊的揮了揮手。

“還早呢。”楚墨將陳友諒的屍體放在了左邊的位置上,隨後坐在了最中心的,陳友諒之前坐立的位置上,雙手交叉,“你們有沒有興趣,臣服於我呢?”

“欺人太甚!”張定邊終於按耐不住了,暴怒的揮動斧子,這是一位蓋世奇才,楚墨並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神性的氣息,但是這位陳友諒的發小,理論上不比他大多少的人,身上的氣息居然也到了超脫第四境。

這種天賦,即便談不上元末第一人,也差不了多少,絕對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蓋世天驕。

然而,楚墨隻是眸光一抬,紫氣便定格住了張定邊。

“……聖人?!”張必先臉色變得極其的難看,身軀發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從未聽到過麵前之人的名號,麵前之人居然也強得如此匪夷所思……居然,居然……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可能向您臣服。”鄒普勝也冷漠開口,“大帥對我們非常的好,您是聖人,但我等也不是背主之臣!”

和張士誠完全不是一回事,畢竟他臨死前的暴走,不僅帶走了自己麾下的不少死忠,更是徹底傷了他手下的心,再加上聖人這個身份作為台階,那群人順理成章的就下了。

可是,陳友諒可沒有對不起他們。

“那就不向我臣服!”楚墨從善如流,“你們帶著手下的勢力,向著此刻即將入駐東邊高郵城的朱元璋臣服吧!”

現場一眾人:“???”

“你們也應該知道了,北庭的脫脫,大舉南下了吧?”楚墨笑眯眯的凝視著麵前一眾人,語氣卻十分的確定,“你們沒有對抗他的手段!所以,要麽就集合起來,一起抗衡……要麽!”

“就全部都去死……甚至,包括你們的老家,也會遭受牽連,被暴怒的天魔軍,一遍又一遍的血洗!”

“所以,你們現在的選擇呢?”楚墨躺在了椅子上,帶著些許玩味的凝視著麵前的幾人。

許久的沉默。

張必先終於咬緊牙關開口了,“您就不擔心……我們對您報複嗎?”

“盡管來!”楚墨悠哉悠哉的起身,他的聲音平和,帶著一種莫名的味道,“被我超越之人,我從不視為敵手!”

無聲的風吹過,房間之中不知何時已然空無一人。

被定在空中的張定邊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牙關咬緊,臉色漲成了赤紅色,最後隻徒勞悲憤的發出了一聲嘶吼,“啊!!!”

“軍師,我們怎麽辦?!”張必先看向了鄒普勝。

鄒普勝在原地來回踱步,眉頭越皺越緊,心中萬般思緒翻湧,最終苦澀一笑,“隻能按他的話來了!”

正常情況下,陳友諒死去了,最高權力者,會從他們幾個人中選出,又或者扶持陳友諒的孩子登基。可是,他們身處的是亂世……

本就弱勢的他們,在聽聞了黃帝的話之後,清楚的意識到了這個時代沒有神性,沒被神選中,就隻是其餘被神眷顧者的食物。

所以,為了活下去,即便知道那個朱元璋大概和同樣姓朱的朱五四有什麽血緣關係,他們也隻能裝作沒想到的,順著楚墨之前遞過來的台階,走下去。

因為不走,隻有死亡!甚至因為殘暴的天魔……同時死亡的可能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