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士紳，當真是。”楚墨搖了搖頭，但是卻也沒有意外。這些士紳地主，但凡能夠要臉一點，也不至於一點臉都不要……

撒了一把銅錢在桌上後，楚墨無聲無息的離開。

行走在大街上，楚墨超絕的感知，讓他能夠聆聽到周遭八方傳來的討論聲。

或是在討論生活的瑣事，或是在討論人生的不幸，而這人生不幸十有八九和這朝廷有關，或是巡捕打壓，或是妖怪欺男霸女……當然也有非常少的，言語之間涉及到了殺神。

終於。

楚墨停下了腳步，他凝視著麵前巍峨的紫禁城，眸中的神光越發的凜冽。

……

紫禁城。

乾清宮中。

乾隆端坐在皇座上，他麵容俊美，滿頭銀發紮成了妖辮，垂到了腰間，赤紅色的眸子有一種邪氣的美感。

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乾隆是一位七八十歲的老者。他依舊充滿著活力！

“軍隊還沒有調動嗎？”乾隆轉頭看向了自己信任的福康安。

“聖皇。”福康安拱了拱手，麵露難色，“奴婢已經盡可能的調集軍隊了，但是，等閑軍隊根本不可能對殺神起到阻礙的作用！必須要精銳！頂尖的精銳！”

“但是，這等精銳……也難以抽調！目前最好的法子，是將那些逃跑到京都的聖族後裔，編為軍隊，聖族體魄強大，戰力相較於賤……相較於人族，強出太多太多！”

“可是，他們在地方上，個個位高權重，受不得苦，而且逃難入京，又是自覺受了委屈……如果我們強行將他們編為軍隊，難免會引得民間驚詫！”

“驚詫就驚詫，他們還有臉了！放棄地方，在沒有朝堂命令的情況之下，集體逃難！他們難道就沒有犯國法嗎？難道就因為他們集體所為，就能法不責眾了嗎？”乾隆麵容陰沉，聲音沙啞，“去執行吧！有意見的，那就好好論道論道棄地之罪！”

福康安麵露喜色，“是，陛下！”

隨後，乾隆又看向了劉墉，“愛卿怎麽看。”

劉墉非常的衰老了，他和乾隆完全是兩副模樣，甚至昏昏沉沉的，乾隆又重重念了一遍，劉墉這才恍然驚醒，帶著些許虛弱的咳嗽了兩聲，“臣，臣沒什麽好說的！但凡那人敢來，臣定當以死捍衛之！”

劉墉作為人，自稱隻能夠用臣。奴婢雖然聽起來相較於臣卑賤了很多……但這反而隻有妖族一脈的高官，方才有資格在麵對乾隆之時以此自稱！

“好！”乾隆眉宇間泛起喜色，他大笑道，“愛卿這句話，抵得上十萬精兵！我常說，聖族和人族一家親……對於人族，也是無比的器重，但是總有些吃裏扒外的，想盡法子的想要讓聖族和人族相對立！”

乾隆說到這裏，那叫一個咬牙切齒，現場眾人皆是默然。知道乾隆爺指的正是江南的那位紀曉嵐。

半個月前，就有風聲說，紀曉嵐投靠了那位殺妖人……乾隆皇帝大為震驚，當即派人前去問詢紀曉嵐的家人，結果發現那一家人不知何時，於京都內消失……

這，簡直就是從側麵驗證了！紀曉嵐真的投靠了妖人。

這件事，對於妖清的影響是極其巨大，甚至可以說是惡劣的。無數的妖官以此攻擊人族，因為紀曉嵐的待遇，真的沒話說，就連妖之中都隻有寥寥幾個能超越他的規格……

可即便如此，紀曉嵐還是叛逃的幹淨利落……這在妖怪們眼中分明就是人族養不熟的證明！

“愛卿，就是不知曉，你距離那傳說之中的天人之境？”乾隆突然又補充著詢問。

劉墉麵露苦色，幽幽長歎，“咫尺天涯！難以逾越。”

乾隆微微點頭，劉墉是非常罕見的幾個，乾隆信任度堪比甚至超越紀曉嵐乃至和珅的存在。更是一位人族……而他能獲得如此信任的關鍵原因，就在他那堪稱此世之最的宗師修為，以及他立下的功勳！

劉墉為了妖族天下，做出了太多太多……他身上有著太多太多的名譽！但是他太老了……原本都已經辭官回家，但是此番，因為紀曉嵐的背叛，導致妖清朝廷，內生矛盾，外壓逼迫，風雨搖曳，他隻能再度出山，作為妖與人之間的粘合劑。

乾隆剛準備繼續說些什麽，神色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劉墉的身體也為之一僵。

他們兩者幾乎是同時看向了殿門之外，福康安是第三個察覺到不對的，剩下的朝堂官員們，才最後一一的看了過去。

恐怖。

驚人。

如同憑空升起萬丈海嘯，此刻向著整個紫禁城拍擊了過來。

悠然而平和的聲音，蘊含著恐怖音波，於紫禁城內回響，久久不息。甚至這份恐怖音波，逐漸擴散，紫禁城外數十公裏都清晰可聞……

“天下會之主，江南楚墨，前來拜會妖皇！”

小半個京都都陷入了寂靜，無數人睜大了眼睛。

乾清宮內，死寂一片。

妖皇？！乾隆皇帝麵容抽了一下，他已經有多少年沒聽到這兩個字了？！

妖這個字，是妖族自打入關以來，就無比仇視的一個字。

他們自稱自己為聖族……朝堂之上，所有對妖族皇帝的公開稱呼全部都是聖皇！

公開說他妖皇，和指著他鼻子罵他祖宗，辱他祖宗，質疑他以及他的族群，得位不正，欺壓人族……沒有絲毫區別！

“這等功力？！”劉墉隻覺得頭皮發麻。正是因為他修為強大，所以才更能體會出，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所蘊含的功底之深……尤其在搭配上之前那猶如麵臨驚濤駭浪……

“……意境？天人！”

劉墉臉色變得慘白。

他撲通一聲，跪地向乾隆叩首，“還望聖皇速速北狩，臣，臣當以死為聖皇爭取時間！”

劉墉再度直起腰時，氣質和之前截然不同了，眸子深沉凜冽的仿佛發光一般，沉寂已久的氣血在沸騰，竟然形成了恐怖狼煙，自他的發絲之間絲絲升騰而起。

“……來不及了！”乾隆陰沉著臉開口。

劉墉沒有繼續說話，因為他也感受到了……

就仿佛是海嘯，一步步向他們靠攏一般，那氣息根源到來的速度，快的令人窒息。

終於，腳步聲在輝煌的殿堂內響起。

現場的妖也好，人也好，心思各異，麵容凝重到了極致。

但是當他們真正看到了來者，全部都緩緩的瞪大了眼睛，甚至有存在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因為，一個麵帶微笑的稚嫩孩童，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那個孩子撐死了，也不可能超過十一二歲……

但是，就是這般年輕，甚至可以說是年幼的人族孩童，明明怎麽看都與腳下這座殿堂格格不入……卻偏偏，就這般背負著雙手，從容不迫的一步步走入了這神州權力的巔峰之殿。

咫尺之遙，一人鎮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