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大夫人的身世對季駿豐來說就是小事一樁，根本不需要麻煩紅玉，隻需要在溫府中稍稍打聽一番就知道了。
早些年溫碧水還沒出生之前，大夫人曾經比溫碧水娘親更早懷過一個孩子，這是溫宇老爺子頭一個孩子自然是寵愛極佳，保護照顧的十分好。府裏上上下下都以她為先，頭幾個月母子都很平安，胎象也平穩，大夫每隔三日就會上門來診脈一次。
等到大夫人的肚子六個月大的時候，突然有一日就見了紅，將大夫人嚇了一跳立馬喚來了大夫，大夫安慰她說隻是胎象不穩沒有什麽大礙，讓她待在**盡量別下床。
大夫遵照醫囑這一躺又是一個月，等到孩子七個月的時候大夫人卻早產了。
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兒子，但卻是個死嬰。
這件事在溫府是個禁忌，要不是季駿豐給的銀子足夠多，透露消息的人也不會說。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夫人肚子裏的孩子為何突然就成了死嬰。
溫宇老爺子下令嚴禁再提，自那以後大夫人整個人就變得消沉了下來，整日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吃齋念佛，這一念就是二十年。
後來中間溫碧水的娘親生下溫碧水但卻因難產去世，溫碧水便由大夫人撫養起來。
至於大夫人的出生地，這府中倒是沒有人清楚，有的說她就是南瑾人可有的卻說她是苗疆來的。
將收集到的消息告訴蘇蓁，蘇蓁沉沉一歎，晃了晃腦袋，“走吧，我們去找溫宇老爺子。有的事情隻有溫宇老爺子才能為我們解答了。”
季駿豐笑而不語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蘇蓁在這個時候找上溫宇老爺子自然是她有的她的道理，既然他們查不出來的東西倒不如直接問個明白。
白日的時候溫宇老爺子都待在書房，巧的是今日大夫人也不在府內。蘇蓁二人去的正是時候，溫宇老爺子剛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剛坐下來不足片刻就瞧見二人站在了門口。
心中忽然湧出一絲不太好的預感，溫宇老爺子臉上扯出一絲笑意，“二位來此是有什麽事嗎？”
相視一眼，蘇蓁看了下周遭的下人抿唇道：“不知道老爺子能否騰出一炷香的功夫與我們談談。”
溫宇老爺子眼中劃過一絲不解，張口正欲拒絕二人的時候蘇蓁卻像是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率先道：“老爺子不用這麽著急拒絕我們，實不相瞞我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碧水身上的毒。”
聞言，溫宇老爺子頓時眉頭一蹙，臉色一變沉聲道：“你們都退下。”
褪去了身邊的小廝和婢女，溫宇老爺子目光隱晦，“你們是怎麽知道的？”老爺子這話一出蘇蓁瞬間鬆了口氣。
老爺子沒否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她害怕的就是老爺子沉默不語。他們挑明了說，這個時候老爺子都不肯說實話的話，那麽蘇蓁還真的要費神一番了。
“看來這件事老爺子是清楚了。”
溫宇老爺子歎氣搖頭，“是我的錯，害了碧水。”
“碧水並非無救，但是我們需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能知道碧水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刻意蘇蓁是一點也不想參與進溫家的事情裏麵來，但是沒有辦法要想知道碧水身體裏的毒源就必須與溫家扯上關係。
蘇蓁忽然覺得這又是一件十分複雜的恩怨情仇。
溫宇老爺子眼前一亮，伸手欲抓住蘇蓁的手，伸到一半猛地一頓，訕訕地縮了回去。
“你說碧水還有救？”
“隻要能找到毒源就能清除掉她體內的毒。”絲毫不含糊，她斬釘截鐵的說著。季駿豐說能救那就一定能救，她無條件相信。
“這件事……”老爺子搖晃著腦袋，看著兩人一眼，眼中充滿了愧疚。手使勁地錘著胸口，他歎道：“怪我，都怪我。如果當初我沒有……”
“當初沒有娶那個女人進門是嗎？”正在溫宇老爺子預備講述這件事的時候一個柔媚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三人齊刷刷轉過頭，大夫人就站在門口。嘴角噙著一絲淡淡地嘲諷，她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屑，溫宇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跌坐到了椅子上。
蘇蓁和季駿豐相視一眼，“毒是你下的。”蘇蓁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不可置否一笑，大夫人微微頷首，“是我。不過這毒不是給碧水下的，而是給她那死去的娘親。”
提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大夫人眼中劃過一絲愧疚之色，邁著蓮步走到二人的麵前，“她懷著身孕的時候我就給她下了毒，本以為能夠將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毒死，卻沒有想到溫碧水不僅沒死反而還讓我親手帶大。”
“也就是說這個毒源在溫碧水母親的身上？”
“不，沒有毒源。”她搖頭，這下輪到蘇蓁詫異了，瞪大眼眸，“難道你不是苗疆人？”以她的推測來看這個大夫人應該是深諳苗疆蠱毒之術才對。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姑娘果然心思通透，能想到這一點姑娘的心思我實屬佩服。”
“我的的確確是苗疆人，我們苗疆人從出生起就自帶蠱毒，體內就有一隻母蠱通過這隻母蠱看可以培養出不同的蠱毒來。”
“十六歲那一年村子遭到屠殺，我在娘親的保護下逃出來半路上遇見他。”
“準確的說應該是他的父親。”
“將我帶回南瑾來，讓我做丫頭伺候在他的身邊。為報救命之恩我盡心盡責的伺候老爺，人家都說日久生情果然沒錯，沒多久我便和老爺好上了。”
“由於我身份低微隻能給老爺做一個通房丫頭，我性子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寧肯不要這段感情，也不想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那你最後……”看著她眼中的決然，蘇蓁沒有任何的相信了她。
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是又有哪個女人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人家都說苗疆女子性子潑辣豪爽，她能夠看出來大夫人是個通透的女人。
隻是她最後為何會走向這樣的道路，蘇蓁大抵已經猜到，望向她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憫。
“你是想問為何我還是做了他的姨娘對吧？”不知道何時大夫人已是紅了眼眶，言語間充滿了嘲諷，目光沉沉望向一旁的溫宇老爺子。
麵色一訕，老爺子似乎有些抹不開臉，迎上她的眸子老爺子垂下了腦袋。
“溫宇你敢告訴他們嗎？”呲笑了一聲，大夫人像是在估計刺激老爺子一樣，麵對她的逼問老爺子垂下腦袋，“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這些年我捫心自問除了那件事以外我沒有一絲對不起你的，我這半輩子一直都在彌補你，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那些錯。”
“彌補？用你那些臭錢能彌補你對我的傷嗎？”
“行了！”季駿豐怒喝一聲，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走到他們中間，“你們這些陳年往事我們不敢興趣，我隻想知道碧水身體裏的毒源究竟在哪兒！”
大夫人轉了轉眼眸，將目光定在溫宇老爺子的身上，“毒源，在他的身上。”
生生倒吸了口氣涼氣，蘇蓁眼底的滿是驚愕。誰也不曾想過，她會將毒源種在溫宇的身上。
要想從溫宇老爺子身體裏將毒源引出來勢必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傷，溫宇老爺子如今的身子骨怕是經不起這番折騰了。
轉頭看看老爺子的神色卻見他神色正常一點也不詫異，蘇蓁抿了抿唇看來老爺子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溫老爺子家財萬貫，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天下奇人異士如此之多想要找到一個替他解除身上毒並非不可行之事，溫老爺子能讓毒源在他體內存活這麽多年，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了溫碧水。
像這種子母毒，一旦母毒死了子毒也活不成。
“是我對不起碧水，對不起芷蘭，對不起你。”老爺子低低說著，仰起頭的時候眼中閃爍著點點晶瑩的光芒。
“若非那個時候你對我用強讓我懷上了你的孩子我又怎麽會留在你的身邊？我以為有了孩子我們之間就會轉變，我也一點點在為你改變，試著去原諒你。可是你卻在這個時候娶了殷芷蘭那個賤女人，你將所有的好都給了她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將我置於何地？”
“我為你十月懷胎，可你卻和別的女人如膠似漆。”大夫人滿訴委屈，眼淚滾滾而落，蘇蓁聽得心頭一酸。同為女人她是同情大夫人的，為自己的相公生兒育女的時候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恩愛，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她能夠體會到。
“我自知我身份低微做不了你的正室，身份地位我都可以不要可你卻連愛也給了她。”她吸了吸鼻子，抹掉臉上的眼淚慘慘一笑，“愛沒了也就算了，我心念還有孩子作為我的支撐，可是她呢？假情假意送了一盆吊蘭給我，收買了大夫在我的藥物上做手腳，活生生的害死了我的孩子啊！”
‘哐當’一聲，門口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響。齊刷刷的回過頭，隻見溫碧水慘白著一張
臉站在原地，手僵在空中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