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夫人用了什麽方法溫碧水還真是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將事情說開了的緣故,大夫人和溫宇老爺子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和爭鋒相對反而還十分的幸福。

對,就是幸福!蘇蓁二人再次見到二老的時候,他們的眼中都有彼此,十指緊扣在一起,笑的十分甜蜜。

蘇蓁不禁晃了神,看著眼前的一對夫婦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他們年輕時也是相愛過的,也是很幸福的。蘇蓁覺得這樣的感情真好,冰釋前嫌,從回當年,哪怕他們隻能攜手度過最後一秒,那也是幸福的。

站在季駿豐和蘇蓁的麵前,二老相視一笑,大夫人的臉上浮現一絲而緋紅,嬌羞的低下腦袋,“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將我體內的蠱轉到碧水身上給碧水清除毒素,然後再麻煩兩位將我身上的蠱毒放到老爺身體裏去。”

“子母毒匯合的時候,母蠱如果是在極其脆弱的情況之下母蠱就會吞噬掉子毒。”她淺淺一笑,用力地握緊了溫宇的手。

母蠱吞噬子毒之後,母蠱就會寄存與新的寄體身上,但由於並非是真正的寄體所以在一個月之內也就會死掉。

換而言之,他們二老剩餘的時間隻有一個月了。

事不宜遲四人便開始行動起來,命下人打來一盆溫水又拿了一個瓷碗,大夫人掀起衣袖拿起一旁的匕首從手臂彎出劃上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溢出來,順著傷口往下流,傷口很深,看得見慣生死的季駿豐都不由地蹙起了眉頭。

大夫人臉色漸漸泛白,咬著下唇,手微微顫抖起來。老爺子見狀,連忙坐到她一旁握住她另一隻手,“你要是痛就捏我,掐我也行。”

搖了搖腦袋,大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出來了。”額頭上冒著冷汗,她垂眸的一瞬間隻見從傷口處鑽出一隻大約有手指那麽粗的蠱,扭動著沾滿了鮮血的肥碩身子爬到了盛滿血的碗裏。

看著那隻蠱蘇蓁隻覺得從胃裏升起一股惡心,強行壓住心頭的不適感,“接下來呢?”

他們對苗疆蠱毒一術並無研究,隻能靠著大夫人指點他們。將早已準備好的紗布和止血藥倒在大夫人的手上,快速地替她包紮起來。

“在碧水的手腕處開一道小口,沾上一點我的血這樣這隻蠱就會自己進去了。不用替她包紮傷口,拿個小碗將血接住等到母蠱遊遍碧水的體內毒素也就自然消除了,到時候它自己就會爬出來。”

季駿豐頷首照著他所說的割破了溫碧水的手腕,果然一會兒那隻蠱毒就從碧水手腕處鑽進了她的體內。

溫碧水身體虛弱季駿豐害怕她承受不住特意給她喂了一個凝血丹,等到小碗裏盛了小半碗血之後,那隻蠱又扭動著身子爬了出來。

大夫人站起身子走到床沿邊上,伸手接住那隻蠱然後走到溫宇的麵前攤開手道:“老爺。”

老爺子麵色含笑,一點畏懼都沒有衝著蘇蓁和季駿豐頷首道:“雨兒說過程會有些痛苦,還希望兩位幫忙助我老頭子撐過這一關。”

季駿豐用力地點點頭,“老爺子放心,為了碧水我也會盡心盡力的。”得到季駿豐的回應,老爺子將手中的蠱直接從嘴裏咽了下去。

活吞生蠱,蘇蓁不由地閉上了眼睛。這是禁術中最古老、最痛苦,但是卻是最快最有效的一種方法。

一般的母蠱吞下去是會損害人的性命和內髒,但是被主人施了術的蠱是不會輕易傷人的。

放開老爺子大夫人輕聲道:“二位我要開始了,還麻煩你們兩位多多照顧了。”

用匕首割開手指一個小口,將血滲入溫水之中,大夫人嘴裏念叨著什麽手放在溫水之上由內向往的移動著。蘇蓁和季駿豐看不懂她在做什麽,也聽不懂她口中的咒語,但是他們卻清楚的看見溫老爺子臉上的神色逐漸呈現出痛苦,麵色青白,口唇發紺。

猛地瞪大瞳孔,老爺子渾身一顫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要將自己勒死一般,季駿豐蹙了蹙眉頭,在老爺子身上快速地點了幾下,然後再將他的手掰下來。

運氣真氣從後背給他灌輸進去,剛做完這一係列的事情,老爺子忽然開始抽搐起來,口吐白沫,要不是季駿豐扶著他,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身子不受控製的抽搐著,他的眼裏盛滿了痛苦。

“母蠱已經開始在吞噬子毒了。”蘇蓁淡淡地說了一句,為老爺子捏了把汗。

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受這份折騰,蘇蓁都替他心疼。不過這的確是最快的辦法了,雖然過程是痛苦了一些,但是隻要時間是上足夠快他所承受的痛也就會少一些。

一般來說母蠱吞噬子毒通過經脈進入的話是需要兩到三日的功夫才會尋找到子毒,從而將其吞噬掉,痛苦是肯定的有的隻是一個是慢性痛,一個是猛地地劇痛而已。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讓母蠱占據了寄體。轉頭再看看大夫人那邊盆中的血水已經變得烏黑一團,上麵泛著黑漆漆的一層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讓蘇蓁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深深吸了口氣,蘇蓁強行壓住心頭的不適感上前扶住大夫人,“您還好吧?”

她擺擺手,“我沒事。”借著蘇蓁的力她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一旁的溫老爺子,神色充滿了緊張。

“放心吧沒事的,心脈已經護住了,隻要他還有一口氣我都能救他回來。”

蠱毒已經進去了現在他們要做的事就是等,母蠱若是不適應溫老爺子體內很快就會出現排斥反應。隻需要等上兩炷香的功夫,如果溫老爺子沒有出現反應的話那麽他們就可以轉移溫碧水那邊,將這邊留給大夫人照顧了。

給老爺子處理好傷口,丫鬟送了吃食進來,三人很快吃完便讓大夫人坐在一旁歇息,蘇蓁二人在旁照料著老爺子。

兩炷香的功夫眨眼便過去,老爺子的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三人見狀同時鬆了口氣。

溫碧水醒來的時候身上的毒已經是三日後了,她身上的毒已經全部清除完。體內流失了大量的血液,身子骨比之前更為虛弱。一張精致的小臉蒼白的令人心疼,身子靠在軟塌上,雙眸渙散無神。

蘇蓁抿著紅唇站在一旁,在她昏睡的這三日裏溫宇老爺子和大夫人已經將家中所有的地契銀兩買都交給了季駿豐讓其幫忙轉給南玉卿,就當做是他們溫家的一番心意。

溫宇老爺子的心思大家都明白,想用整個溫家來保溫碧水一世榮華富貴一世安穩。深宮之中人心險惡,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帝王寵愛不過是眨眼功夫,有朝一日若是南玉卿不愛溫碧水了,也會看在溫家傾盡所有的份上對溫碧水保留一絲溫情。

老爺子和大夫人已經離開了溫家,二老說要想用最後的一個月時間去彌補他們曾經錯過的那些日子。這一生都被仇恨和愧疚籠罩著,失去了生命中許多美好的東西,如今的他們都是將死之人,不想將悲傷和剩下的不安都丟給後人,索性以一種‘幸福’的方式來結束他們最後的時間。

將這三日裏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統統告訴她,蘇蓁並沒有去安慰她,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她。她能夠理解她的心情,親人變仇人,她究竟是該恨還是該敬?

那些從前的‘幸福’都像是狠狠摔在她臉上,無情地嘲諷著她的愚蠢。蘇蓁想,或許二老的離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知道要如何麵對碧水吧。

喝完藥,溫碧水擺了擺手示意婢女退下,頭微微抬起衝著蘇蓁一笑,“公主放心,我沒事。”

說不難過是假的,說不責怪也是假的,但是她並非是不懂事理之人也並非是心胸小肚之人。

隻是,她一時間有那麽一點難以接受。

“我不恨。”她扯了扯嘴角,眼眸漸漸下垂,蟬如薄翼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好似那蝴蝶撲騰的翅膀。

她不恨,是因為她知道大夫人沒有想要害過她,之所以要掩蓋一切也不過是因為害怕,害怕她知道事情真相之後會恨她,會怨她。溫碧水將她當生母,大夫人也將溫碧水當做親生女兒。

承歡膝下多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蘇蓁道:“他們還是為你做了很多,將整個溫家獻給了玉卿。這是地契和各個商鋪的契約全部在這裏,你看咱們回去之後是由你親手交給玉卿還是由我們來。”

她抬眼示意小月將錦盒來過來,盒子裏鋪了滿滿地一層薄紙。

淡淡一撇,溫碧水伸手接過錦盒,指腹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我來吧。”

她明白其中的含義,她信玉卿會對她好一輩子,哪怕他是帝王擁有後宮佳麗三千但她早已做好了準備。

“你身子還需要養,雖然體內的毒素是全部清除了但是畢竟存在體內這麽多年,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損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