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白澤寧說的不慌不忙，不鹹不淡，可偏偏就是這種淡淡的語氣，卻讓人有著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我就看見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骨碌碌的朝著我滾了過來，滾到了腳邊。我疑惑的垂眸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差一點沒把膽子嚇出來。
我腳邊的，停的穩穩的，正是之前那個家夥掛在眼眶上的兩個眼珠子，黑眼仁朝上、直勾勾的盯著我。
“……”
我一時間無語，耳邊卻再一次響起了比之前兩次還要大聲的哀嚎，而這一次，哀嚎聲卻沒有持續，反而隻有短暫過後的戛然而止。
我發現，之前那個家夥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而白澤寧腳下踩著的，不過是一攤腥臭暗紅的血水罷了。而且那攤血水上，還燃燒著一團綠油油的火光。
這個火光……
一瞬間，我突然間想起來，之前白澤寧沒來，我差一點被這個家夥弄死的時候，額頭上好像也投射出了同樣的光芒，還把那個家夥逼退了好一會。
我怔楞著思忖間，白澤寧已經走到了跟前，蹲下身來：“嚇到了？”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呆滯，讓白澤寧產生了誤解。可是他不知道，我滿腦子都在想著那個綠色火光的事。
“那個……”
我抬起手臂，指著那團還在燃燒著綠色火焰，白澤寧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不過，他隻是淺淺的笑了笑，隨即抬手撫上了我的額頭。
他掌心冰冰涼涼的感覺透過肌膚傳給我，腦海中一個激靈，我頓時回想了起來。
當時，他抹去我記憶之後又讓我重新記起，做的就是同樣的動作，當時我沒有多想，可是現在一聯係起來……
“這是我的幽冥鬼火，我在你的眉心也種了一枚，關鍵時刻能夠對付一些鬼魂，就像剛剛抓住你手臂的那另外一個日本男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疑
惑，白澤寧隨即淡淡開口：“當然，如果遇見比較難對付的鬼怪，雖然不能直接置他們於死地，但是足以給你爭取足夠的時間逃跑！最主要的是，幽冥鬼火一旦燃燒，我就能感應到你的位置，馬上趕過來。”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似乎的望著我，我心裏一個瑟縮，卻故意去忽略他眼神裏的含義，轉而清了清嗓子：“逃……”跑？
我輕輕皺了皺眉心：“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很弱？”
聞聲，白澤寧先是一愣，隨即便勾起唇角笑了起來：“你說說，這兩天你光是見到我，就跑了幾次了？”
“……”
白澤寧蹲在我跟前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我卻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是啊！這幾天光是看見他，我就跑了好幾次了，可是天地良心，那不能怨我啊！誰遇見一個沒事晚上老往棺材裏鑽，還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說出現就出現，說消失就消失、還沒有心跳、斷人手腳挖人眼珠的家夥會不害怕？
換個人不跑一個我看看！
我有些憤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剛剛那個被你……那個什麽的家夥，是吸血鬼？”我記得白澤寧之前提起過吸血鬼，而且剛剛那個家夥嘴裏一直念叨著要鮮血。
隻是，我印象中的吸血鬼，好像跟他還有點差別。
“不是，不過差不多！”
白澤寧微微斂了斂眸光，回頭看向了地上那攤暗紅色的血水：“戰爭時期，他是這間醫院裏的一個醫生，本來救死扶傷，自己卻體弱多病。偶然的一次機會，他嚐到了病人的鮮血，發現那股血腥味似乎能夠給他孱弱的身體帶來力量，就漸漸癡迷上了喝人血。後來，他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學生在太平間裏開辟了一個密道，連通了這裏，給一些原本身體健康的人注射假死藥，再從太平間轉移到這裏，放出鮮血，供他飲用！後來戰爭結束，這間醫院荒廢了下來，本來也沒什麽。可
是沒想到，卻被建成了女生宿舍。而他們已經又沒有跟著醫院一起消亡，所以……”
白澤寧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我卻聽得一陣心驚：“那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沒法想象，有著那樣一張恐怖猙獰臉龐的是一個活人，可若不是活人……我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白澤寧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拉著我的手臂，將我從地麵上拽了起來：“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不過不管他是什麽，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你和你的同學，都不會再有事了！”
我抿著唇，任由白澤寧把我扶了起來，目光卻從他的臉上移轉不開：“你呢？”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緩緩流淌：“你又到底……是人是鬼？”
白澤寧扶著我的雙手明顯一個僵硬，卻凜著眸光，定定的看向了我。
“有關係麽？”
他一字一頓，聲音冷冽卻又銳利：“我是人是鬼，對你來說，很重要麽？”
我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理智告訴我，他是人是鬼，跟我都沒有多大關係。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麽簡單的話，我卻沒有辦法說出口。
因為我好像在他的深邃的眼底看見了掙紮克製、看見了痛苦隱忍，這樣的情緒，原本，不應該屬於他這樣的人。
恍惚間，我四周的事物仿佛都變得扭曲模糊起來，等到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重新站在了水房裏。
我臉上還掛著未擦幹的水珠，跟前的水龍頭依舊嘩嘩的流淌著，身後是之前我進來時在洗漱的那幾個人零星的說話聲，我挺直了脊背，看著牆上鏡子裏自己那張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卻很清楚的知道……
都是真的，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澤寧最終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可是恍惚間我卻仿佛看見他那雙薄而性感的雙唇，上下一張一翕，在對我說著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