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李茉莉哭了

火柴指著白鬆說,白鬆,如果你還把聞婧當朋友,把林嵐當朋友的話,那麽今天你就把嘴給我閉了!我要讓你知道,你到底做了多麽久的傻B!

白鬆望著火柴,說,你什麽意思?

火柴很輕蔑地看了李茉莉一眼,我什麽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戴了無數頂綠帽子在大街上在這個北京城了溜達了大半年!你心裏那個純潔的小茉莉跟我當初一樣,是個純潔無比的小雞頭!

我有點不忍心去看李茉莉,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去看她,她蹲在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咬得都出血了。其實我心裏在問自己,我們這樣是不是很殘忍。其實我已經沒有答案了。我隻知道我自己不會像火柴這麽…果斷——或者直接說是殘忍。可是當我想到聞婧的時候,我想到她站在醫院的窗戶前眺望外麵深沉得如同夢魘一樣的夜空的時候,她的那些眼淚,就足夠讓我一輩子無法原諒李茉莉。

沒人說話,周圍很靜。白鬆走到李茉莉麵前跪下來,他摸著她的臉問她,是真的嗎?白鬆的語氣讓我覺得心疼。我記得在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白鬆在學校也是這麽溫柔地對我說話,好像怕聲音大了會嚇到天上的飛鳥一樣。那個時候的白鬆喜歡穿運動服,留著短的幹淨的頭發,下巴上總是留著胡子沒有剃幹淨的青色,他總是奔跑在夕陽下的籃球場上,揮灑著汗水,在夕陽的剪影裏露出明亮的笑容,而且他還威逼利誘要我去幫他買飲料,當我拿給他的時候他還開玩笑地跟周圍的人說你看這是我女朋友,多體貼。周圍太多人我不好意思打他,不是因為我照顧他的麵子,而是我怕破壞我扮演的淑女形象。而這麽多年之後,現在麵前這個白鬆,已經穿起了深色的西裝,頭發光亮,那麽地成熟,我知道我再也看不見那個在陽光下露出牙齒大笑的白鬆了。

李茉莉站起來,她用手整理了一下剛剛散亂開的頭發。她看著白鬆,說,是的,火柴說得沒錯,我就是她說的那種…雞頭。我看得出李茉莉用了最大的努力來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她現在不敢哭,她不願意在火柴在我麵前哭。可是我知道她內心很難受。就像當初姚姍姍一個耳光扇得我幾乎心都碎了的時候,我也沒哭,因為我不想在敵人麵前哭,如果姚姍姍不在,那麽我會在顧小北麵前流光我一生的眼淚。現在也一樣,如果我和火柴不在,那麽李茉莉肯定會在白鬆麵前流下她現在努力隱藏的眼淚。

可是,能隱藏嗎?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眼淚。我突然發現自己對李茉莉一直都不了解,我以前就一直覺得她是一個文靜而斯文的女孩子,家庭條件不好,沒見過什麽世麵,單純而善良。可是現在,我完全分不清楚了。

火柴對白鬆說,白鬆,你看清楚,這就是你一直愛的女人。你把耳朵給我豎起來,我還沒說完。你知道聞婧和林嵐怎麽會遇見那些流氓的嗎?就是你麵前的這朵茉莉叫人去的。

我拉拉火柴的袖子,可是她還是不管我,繼續說下去。

白鬆跪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睛埋在他額頭前的頭發下麵,我看不清楚。可是他麵前的地毯上有一滴很分明的水跡。

李茉莉走過來,站在火柴麵前,她的眼睛很紅。她指著我指著火柴說,對,就是我叫的人。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種大小姐耀武揚威的樣子!當你們花幾千塊去買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衣服的時候,我還在問我的父母要錢來交學費。當你們出入都有轎車接送的時候,我還要騎著自行車回家。這個世界為什麽這麽不公平。對,我是雞,我是妓女,可是又怎麽樣呢!我是靠自己賺錢,我不像你們,在我看來,你們比我更低賤!

我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因為我麵對她的時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火柴被惹火了,她說,好,李茉莉,既然你承認了,那今天我不讓你橫著出這個門我他媽給你當馬騎!

說完火柴就開始打電話,我知道她應該是在叫人。我想阻止她,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搶她的電話。不過我沒有,白鬆有。

白鬆搶過火柴的電話,站在我們麵前。我以為白鬆會和我們打一架,然後把火柴的手機丟到樓下去,再然後通過他爸爸的關係把火柴弄得痛不欲生。

可是他沒有,他跪在我們麵前。他擦了擦鼻涕,他說,林嵐我對不起你。火柴,我也對不起聞婧。可是你們放過她吧。

我沒話說了,我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在學校裏意氣風發的男孩子,那個曾經站在我麵前似乎可以高大到為我撐開天地的男孩子現在居然為了個女人跪在我麵前。

李茉莉哭了,我看到她哭了。開始的時候她還咬著嘴唇隻讓眼淚掉出來,可是最後我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