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金蟬脫殼

就在殺手猶豫不覺之時,隻聽得外頭一陣喧嘩。

“快,把這裏包圍起來,一隻蒼蠅也不準飛出去,留意密道……”

是夏淳於的聲音,阿阮和阿蠻心中俱是一陣驚喜。

阿阮看著舉刀不落的殺手,料想他並不是真的想殺她,便道:“你若是要殺我,便快動手,不然還是趁早走吧!”

殺手怔了一下,說:“你已經死了。”

阿蠻還以為他說這話是要動手了,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隻要能擋下三兩招就能等到世子爺過來。

她也就唯獨輕功還拿得出手,其他的不夠瞧。

誰知,下一刻,殺手收了刀,轉身走了。

阿蠻目瞪口呆,就這麽走了?

阿阮道:“你還不快點幫我把繩子解開?”

阿蠻這才回過神來,忙用刀把繩子割斷:“公主,您說他怎麽就走了呢?”

阿阮無語:“難道你還想他留下?”

呃……當然不是。

“阿阮……阿阮……”

外麵傳來急促且透著焦慮的聲音。

“是景王爺,公主,景王爺來了……”阿蠻喜出望外,外麵戰鬥還沒有結束,但景王爺卻親自來救公主,可見景王爺有多緊張公主。

公主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這也正是公主心結之所在。

阿阮眼中閃過一抹光亮,前一刻她還在生死邊緣徘徊,這一刻,不僅危機解除,還聽到了小景的聲音,劫後重生的喜悅遠不如確定小景安然無恙來的高興。

“阿阮……”赫連景一馬當先衝了進來,見到阿阮俏生生地站在他麵前。赫連景隻覺渾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都湧向了大腦,他想也不想,上前兩步一把將阿阮擁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用力的似要把這個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不分開,千言萬語盡在這無言的相擁之中。

這一刻,他拋開了所有的顧慮,所有矜持,苦苦壓抑的情感如同山洪暴發,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漿噴射,再也壓抑不住,他已經錯過一次,不想也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沒人知道這一夜他的心有多麽糾結,多麽痛,阿蠻逃出來報信,毫無疑問阿阮將身處險境,他恨不得當時就殺過來,可是,他有更艱巨的任務,更沉重的擔子,一邊是城破家亡天下易主,一邊是他最想要珍惜的人等著他營救。

他無法抉擇。

他自己騰不出手,甚至都無人可以拜托,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麵對重重危機,所以,他隻能任由著一顆心在沸水滾油裏煎熬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被千刀萬刃淩遲著。

直到大哥帶了援軍趕來,他才卸下重擔。

這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就怕來不及了,不敢想象如果阿阮有什麽不測,他會怎樣,癲狂麽?哪怕他瘋魔了,也是永遠無法挽回的遺憾了。

幸好阿阮沒事。

幸好他還來得及……

阿阮怔愣片刻,也是慢慢地擁住了他,喉嚨裏似有什麽東西梗住,酸澀難當。

她終於知道小景的心意了,原來不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小景也是喜歡她的。

這樣便足夠了,哪怕今生不能在一起,有這樣一次擁抱,此生無憾。

在他們南越,女子改嫁是平常事,兄死弟納嫂,並不稀罕,可她知道懷宋不是這樣的,人們把女子的貞潔看的比性命還重,若她和小景都是普通人或許還有希望,可她是裕王妃,是犯了謀逆大罪的裕王的妃子,而他是赫連王府的景王爺,身份尊貴,橫亙在他們中間的豈止是一條深深的溝壑,簡直就是不可逾越的銀河。

所以,她不敢奢望。

小景能來救她,能給她這樣一個擁抱,真的真的,心滿意足了。

阿蠻看著這一幕,激動的忍不住落淚。

夏淳於衝進來,看到這一幕,本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忍心打攪這對苦命鴛鴦,就讓他們多抱一會兒。

但也隻能是一會兒,裕王已經逃走,這個人必須追拿下,否則,遺禍無窮,還有,阿阮也要妥善安置,這是瑤瑤去農莊之前再三叮囑的,倘若能救下阿阮,如此這般……

“咳咳……”夏淳於幹咳兩聲,很不合時宜的打破了眼前難得溫馨。惹來阿蠻一陣白眼。

小景和阿阮剛才是情難自禁,被夏淳於的咳嗽驚醒,小景還好,反正他已經想開了,況且淳於哥是知情人,就沒必要在他麵前惺惺作態。雖然鬆開了手,但一手還是摟在阿阮的腰間,好像這原本就是她的女人一般,姿態隨意。

但阿阮窘的臉都紅了,想要躲遠點,怎奈小景一察覺她要躲,反倒摟的更緊。

夏淳於道:“阿蠻,你去弄兩套丫鬟的衣裳,趕緊給公主換上,最好是蓬頭垢麵。”

阿蠻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去找衣裳。

小景明白淳於哥的用意,不以為然道:“不必這麽麻煩了,我這就帶阿阮回王府。”

夏淳於真想揍這個笨蛋,敲一敲他的榆木腦袋,咋就這麽不開竅呢?

夏淳於一把將小景拉過來:“走,到外麵說去。”

“幹嘛啊,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小景不情願地嘟噥。

夏淳於一腳踹他屁股:“你就笨死算了。”

“我怎麽就笨了?”小景無辜地翻白眼。

夏淳於將他拉到了外麵,小聲說:“你就這麽把人帶回去,你讓你哥和你娘怎麽自處?是,我們都知道阿阮是無辜的,不僅無辜她還有功,可別人會這麽認為嗎?說不定會以為你色令智昏,故意找借口替阿阮開脫罪責,別忘了,她是裕王妃,這重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別說再一起了,阿阮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對他們而言,除惡務盡。”

小景默了默:“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可是不這樣,又該怎麽辦?難道讓阿阮一輩子見不得光?我不會讓我自己的心愛的人這般委屈。”

夏淳於咬牙切齒道:“所以說你笨,你丫的是豬轉世嗎?不會動動你的腦筋嗎?”

小景氣不過,可是淳於哥好像有法子,隻要能讓他和阿阮在一起,就是被罵做豬他也忍了。

“那你說怎麽辦。”

夏淳於附耳嘀咕了幾句,小景聽的連連點頭,心花怒放,腆著笑臉,十萬分的佩服:“淳於哥,果然都說你足智多謀,老奸巨猾。”

夏淳於差點沒噴出血來,尼瑪地,你丫的肚子裏都是稻草嗎?就沒有半點墨水嗎?足智多謀就足智多謀好了,為啥要添個老奸巨猾,你丫的不知道那是貶義詞嗎?信不信爺一腳踹死你個老奸巨猾。

這邊談話結束,阿阮和阿蠻也裝扮好了,半舊的衣裳,頭發淩亂,活像是被人淩虐過似得。

夏淳於瞪著小景,沒好氣道:“你負責放火,我先帶人走了。”

小景嘿嘿笑道:“沒問題,保證把這裏燒的片瓦不留。”

又對阿阮溫柔道:“阿阮你放心跟淳於哥走,我再去看你。”

阿阮微微一笑,低著頭跟上夏淳於的腳步。

小景目送阿阮等人離去,從外麵搬了兩具屍體進來,這些都是抵抗被斬殺的人,這才拿出火石,點燃了帷幔,火苗很快席卷,熊熊燃燒。

燒吧燒吧,把這個困住阿阮的牢籠徹底燒毀,化為灰燼。

阿阮跟在夏淳於身後,見府裏到處都是官兵,府裏的下人都被官兵扣押起來,一個個神色淒然,好在大家都惶恐不安,憂慮著自己的性命,倒是沒人注意到阿阮和阿蠻。

“你們仔細搜查,不能放過每一個角落。”夏淳於對官兵說道。

“走水啦,走水啦!”有官兵看到後院起火,大呼起來。

夏淳於眉頭一皺:“趕緊救火,可別燒了罪證,加強戒備,免得逆賊趁亂逃走。”

大家紛紛行動起來,夏淳於趁亂順利把人帶出王府,交給淳風,叮囑了他幾句,淳風連連點頭。

淳風見二哥身上都是傷,不由地擔心道:“二哥,你還是先處理下傷口。”

淳於道:“不礙事,你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很快,有人發現了密道,夏淳於親自帶人從密道追了出去,而小景放的那把火,火勢很快蔓延,把阿阮住的院子燒了個幹幹淨淨。

事後,官兵在一堆廢墟裏發現了兩具燒的焦黑隻剩幾根骨頭的屍體,認定是裕王妃和她的婢女。

小景對著兩具慘不忍睹的屍骸,很是憂傷了一陣,還流下了幾滴淚,唏噓喟歎:“裕王妃乃是大義滅親的奇女子啊!若不是她冒死報信,使得裕王陰謀敗露,此時此刻,死的就是我們了,這樣的奇女子,值得每一個人敬佩,可惜,她還是沒能逃過裕王的毒手……可惜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人都已經死了,再加上景王爺這般扼腕歎息,無盡感慨,在場的官兵們哪裏還有疑惑,都默默地為這位慘遭橫死的裕王妃默哀。

這便是葉佳瑤的第一計,金蟬脫殼,讓阿阮消失,並為阿阮留下一個大義滅親的美名,堵住朝臣們的悠悠眾口,也為懷宋和南越友誼長存打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