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男朋友找過自己後,關玥就立馬恢複了正常,每天笑嗬嗬的,工作細致認真,學做什麽東西都很快,沒過幾天信小琰就可以放心的把店交給關玥自己打理了。信小琰曾擔心過關玥會不會很男朋友一起去外地工作,不過關玥告訴信小琰,自己男朋友和家裏商量過了,決定留在本地工作,所以關玥也不會離開信小琰,離開這個充滿人情味兒的咖啡店。再後來,信小琰聽從龍小君的建議,就又配了一把咖啡店的鑰匙交給關玥,從此以後關玥就成了咖啡店名副其實的“二當家”。信小琰戲稱關玥在咖啡店的身份地位比龍小君都高,因為龍小君隻是個“臨時工”,而龍小君會奚落這個店除自己外就隻有兩個人,關玥這個“二當家”這個名號有點名不副實。
之後的日子裏咖啡店的生意越發紅火,有時候甚至會出現沒座位的情況,這是信小琰從開店到現在從未想過的場麵。信小琰也不清楚這些客人都是怎麽知道自己咖啡店的,每個人來了之後對咖啡店好像都很熟悉似的。
信小琰知道這一定是龍小君做的好事,因為龍小君每天就坐在電腦前不停地擺弄著,信小琰也不知道他在幹嘛,偶爾過去看兩眼,龍小君還會故意把內容遮擋起來,這讓信小琰越發好奇龍小君到底做了什麽?
這天下午龍小君依舊在吧台裏擺弄著電腦,信小琰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在“嗯、嗯、啊、啊”的答應了幾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信小琰把在二樓招待客人的關玥喊了下來,告訴她自己出去一下,詢問她自己能不能自己看店,關玥表示沒問題後,信小琰就喊龍小君陪自己出去一趟。
龍小君不解為什麽自己要陪著去?信小琰表示要帶龍小君見一個人。
信小琰開車載著龍小君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很多鉛筆橡皮之類的文具,接著就帶龍小君去了一個有些老舊的居民區。
信小琰把車停在一棟樓下,她讓龍小君等著自己,然後就急匆匆的跑上樓,不一會兒抱著一個大包裹回來了。
信小琰又載著龍小君駛往別處,龍小君問信小琰到底要去哪裏?信小琰故作神秘的告訴龍小君到了就知道了。
信小琰開著車一直來到郊外的一個農村,這裏沒有城市的喧鬧和氣派,隻有一排排低矮的平房,有些房子還是土坯做的,有些甚至已經廢棄了。
信小琰把車停到一個老舊的院子前,她拿上裝有文具的袋子,下車後讓龍小君拿著包裹跟著自己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立馬有人出來迎接。迎接的人和信小琰說著當地的方言,龍小君是一句也聽不懂,之後來人把包裹從龍小君手上接了過去,就領著信小琰和龍小君往屋裏走。
龍小君進了屋子後發現屋內要比想象中的大,左右兩邊各有一間房,門上掛著門簾,角落裏有一個偌大的灶台,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都隨意地堆在地上,灶台對麵放著冰箱和冰櫃,而斜對角的角落裏擺著一台洗衣機。
信小琰轉向左手邊的房間,龍小君跟在她身後,信小琰掀開門簾就脫口喊道:“爸,我媽讓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爸?”心頭一驚,沒想到信小琰居然帶自己來看她的父親,這讓龍小君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呆呆的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信小琰父親正坐在一個超大的**,帶著一個圓圓的眼鏡看報紙,見信小琰來了,就開心地招手讓信小琰坐到他身邊去,然後握著信小琰的手問東問西,連穿沒穿襪子這種小事都要打聽。信小琰耐心的回答者父親的詢問,並告訴父親,天氣涼了母親讓他回家去住。
信小琰父親聽後擺擺手說:“再住幾天,冬天我就不來了。”
這時信小琰父親才注意到站在門口噤若寒蟬的龍小君。信小琰父親比劃著手勢招呼龍小君坐下,龍小君看了看屋內,除了那張床好像沒有什麽可以坐的地方,因為屋內除了那張超大的床外就隻有一個電視櫃、一個衣櫃和一個被當做茶幾的長方形大箱子,所以龍小君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了床角的位置上。
信小琰父親指著龍小君問道:“這是誰啊?”
信小琰回頭看了看龍小君,龍小君也一臉乖巧的盯著信小琰看,信小琰想了一下後回答道:“他是我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怎麽跟你到這兒來了?”信小琰父親繼續問到
信小琰轉過身看著父親答道:“他現在在我店裏幫忙,我媽給我打電話叫我給你送東西,我以為會有很多東西,所以叫上他來幫忙,沒想到隻是些保暖的衣服。”
信小琰父親說了一句“你媽淨瞎操心”,就緩緩靠在身後的靠墊上。
這時門簾被悄悄掀開一角,二三個小腦袋帶著笑容露了出來,信小琰看到後立馬拿著裝有文具的袋子走了出去,臨走前還對龍小君說:“你先坐會兒,我一會兒過來。”
龍小君本來就心慌,一聽信小琰要走更是加驚慌不已,趕忙起身要跟信小琰一起出去,不料這時卻被信小琰父親喊住了。
“小夥子倒點水喝吧。”信小琰父親一邊摘下眼鏡一邊準備下床給龍小君倒水。
龍小君說著“我自己來就好”急忙站起身走到那個長方形箱子前用擺在上麵的杯子倒水,倒水的時候龍小君聽到外麵很多小朋友喊著“姑姑”,龍小君猜想可能這些娃娃都是信小琰親戚家的孩子。龍小君倒了兩杯水,先給信小琰父親送上一杯,然後自己才拿上另一杯繼續坐到床邊上。
信小琰父親雙手拿著水杯說道:“不好意思啊,還讓你跟著跑一趟。”
龍小君趕忙說“沒事”,然後下意識地喝了一口水。
信小琰父親又問道:“你跟小琰是在大學裏認識的啊?”
“對。”龍小君尷尬的回了一個字,生怕多一個字就會說錯話。龍小君現在如坐針氈,一點都不像一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心裏盼著信小琰快點回來,他真的不想和信小琰的父親單獨在一起,因為在龍小君心裏,一直對信小琰父親懷有一種複雜的情感,想當年在大學裏龍小君為了得到信小琰父親的承認,可是對信小琰父親再三保證會對信小琰負責,可後來龍小君卻食言了,現在想起來,龍小君覺得那時的自己真夠愚蠢的,在什麽能力都沒有的情況下居然向人家保證可以好好照顧他的女兒一輩子,真的是不自量力。所以當知道眼前這位老人就是信小琰的父親時,龍小君不但喚醒了曾經和信小琰父親對話的記憶,也把食言後的愧疚感帶了出來。這一刻龍小君在心裏祈禱著信小琰的父親千萬別和談起當年的那個自己,如果可以,龍小君希望他能把自己當做一個笑話忘掉。
可怕啥來啥,隻見信小琰父親緩緩直起身子,喝了一口水後問道:“你既然是小琰的同學,那你一定知道小琰在大學裏談的那個男朋友了?”
信小琰父親這句話直接讓正在喝水的龍小君把水嗆了出來,龍小君咳嗽一聲緩解尷尬後,故意岔開話題道:“信小琰現在都結婚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您現在身體還挺好的?”
不過信小琰父親好像隻關心這個話題,繼續說道:“我身體挺好的,你和小琰大學裏的男朋友有沒有聯係啊?”
龍小君想不到老人家又把話題轉回來了,心裏盤算著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畢竟自己確實沒有勇氣承認他嘴裏的那個“男朋友”就是自己,更關鍵的是龍小君不知道信小琰父親對自己是什麽印象?想要打聽些什麽?所以思來想去後龍小君就索性說道:“我知道您說的這個人,不過我聽說現在好像得病了,恐怕命不久矣......”
“什麽?得病了?得的什麽病這麽嚴重?年紀輕輕不應該啊!”信小琰父親吃驚地問到。
龍小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略顯傷感地回應道:“聽說是腦袋出了問題。”
信小琰父親聽完後緩緩靠在靠墊上,不無遺憾地說道:“哦......真是意想不到啊,我對那孩子印象挺不錯的,可惜了。”
聽到信小琰父親說對自己印象好,這讓龍小君有些不可思議,就壯著膽子問道:“他和信小琰都沒走到一起,您怎麽會對他印象好呢?”
信小琰父親喝了口水後緩緩說道:“我不喜歡以成敗論英雄,我是一個父親,男女感情方麵的事,我隻關心我女兒是否快樂,雖然小琰現在已經結婚了,但我感覺小琰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大學裏和她那個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小琰會有‘愛’的感覺,但在那之後小琰好像也不會再‘愛’了,能讓我女兒感受快樂的人並不多,他好像是男孩子裏唯一一個。”
聽到這裏,龍小君低下頭苦笑了一下,自責道:“能讓您女兒傷心的他可能也是唯一一個了。”
信小琰父親不緊不慢地說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別看我現在年紀大了,但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因此我知道一個道理,真正的喜歡才會傷心,不喜歡是不會傷心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做好失去他的準備,所以......最後沒能在一起也不能怨那個孩子。”
龍小君萬萬沒想到信小琰父親這麽深明大義,和自己印象裏那個“女兒控”形象有巨大的差異,這讓對信小琰父親判斷有誤的龍小君深感沮喪,因為當年龍小君放棄和信小琰的這段感情,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能信守對信小琰父親的承諾帶給信小琰一份無憂無慮的生活,龍小君覺得既然自己已經食言了,那信小琰父親肯定對自己恨之入骨,也絕不會讓信小琰和自己在一起的。但今天看來,龍小君當初的判斷太過武斷了。
信小琰父親繼續說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也害怕遠嫁,但如果她真的快樂,我肯定不會反對。不過呢,我其實也是有私心的,當初我考慮過跟那個男孩子好好談談,讓他過來這邊生活,到時候我給他找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或者給他一些錢讓他做些小生意,就像小琰現在這樣,兩個人在我眼皮底下好好生活,對我來說也算是功德圓滿,可惜呀,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龍小君越聽越難過,心想如果真如信小琰父親所言,自己一直和信小琰在一起,畢業後來秦水市生活,沒準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和信小琰過上一輩子,隻可惜這些都隻是假想,現實已經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了。想到這裏龍小君無奈地歎了口氣,沮喪地說道:“他沒那麽好的命。”
信小琰父親看到龍小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傷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麽,就再一次問道:“你說那個孩子因為生病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是真的嗎?”
龍小君抬起頭看著信小琰父親,認真地說道:“是真的!腦袋出了問題,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信小琰父親憂心忡忡地接著問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龍小君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信小琰父親坐直了身子問道:“小琰知道這個事情嗎?”
龍小君低下頭,喝了一口水,語氣失落地說道:“不知道,那個男孩兒也不想讓她知道。”
“為什麽啊?”信小琰父親不解的問到,因為在他看來,這事如果是真的,沒理由不讓信小琰知道。
龍小君解釋說:“因為這個男孩會很快在這個世界消失,他不想讓信小琰有太多牽掛,也不想影響信小琰的未來......信小琰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知道的越多就會越衝動,大概悄悄地離開就是他唯一能為信小琰做的事情了。”
信小琰父親凝視著龍小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看來他很了解我女兒的脾氣啊,想得周全,如果有機會,你替我謝謝他。”
龍小君點了點頭,擺弄著手裏的杯子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信小琰父親說完這句話後,又靠在靠墊上不發一言。
過了一會兒,信小琰在屋子外麵喊龍小君名字,龍小君起身說了一句:“伯父,我先去外麵看看。”然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信小琰父親突然開口說道:“這聲‘伯父’好熟悉啊,我們這裏的人都不會用‘伯父’這個稱呼。”
龍小君知道自己這下徹底暴露了,就尷尬地轉過身麵對著信小琰父親,低著頭不敢說話。
不過信小琰父親接下來這番話,卻讓龍小君感到無比溫暖。
信小琰父親故意裝糊塗說道:“你如果能聯係上信小琰大學時的男朋友,就替我向他問好,告訴他......雖然他們兩個最後沒能走到一起,但我一直記著當初他在電話裏對我說的那些話,我相信他是認真的,也相信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孩子,我從來不後悔把女兒交到他手上,哪怕隻有幾個月的時間。”
龍小君聽完後信小琰父親這些話後心中五味雜陳,在向信小琰父親深深鞠了一躬後,就轉身離開去找信小琰了。
信小琰把龍小君喊出來是為了讓孩子看看龍小君的穿著,因為這些孩子嚷嚷著說隻在電視上見過穿西裝的人,所以龍小君出現後大家都很好奇龍小君的裝扮。
之後龍小君在院子裏陪孩子們聊天,信小琰回到屋裏跟父親說了幾句話後就帶著龍小君離開了,臨走前信小琰曾問龍小君還要不要跟自己父親道別,但龍小君實在沒有勇氣再麵對信小琰父親,就回絕了信小琰的提議。
回去的路上,信小琰一邊開車一邊自顧自的解釋著龍小君未知的事情。信小琰告訴龍小君,剛才去的那個村莊是她的老家,也是他父親出生成長的地方,雖然父親的生活早就改善了,但在退休後也會時不時的回去住上一段時間,不為別的,就隻為感受一下當年的生活,並且和那些沒能離開這個村莊的老夥計們做個伴。因為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作者在城裏買房了,這個村莊裏留下的基本都是老人和留守兒童,信小琰每次回老家,都會給這些孩子帶一些禮物,至少信小琰覺得這麽做會讓這些孩子們很開心。信小琰還說自己上大學時的理想就是改變家鄉的麵貌,改善這些人的生活,但慚愧的是現在自己卻越活越自私,隻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幾乎早已忘了當初的雄心壯誌。
龍小君問信小琰把她父親自己一個人留在那裏不擔心嗎?信小琰說自己和母親其實都很擔心,但拗不過父親非要去,母親曾陪父親住過一些日子,但始終住不慣,沒辦法就隻好在村子裏找了幾個還算年輕的叔叔嬸嬸照顧父親,等接父親離開的時候在給一些錢當做酬勞,他們兩個人一進院子就出來迎接的那個人,就是這樣一種身份。
龍小君又問信小琰為什麽要帶自己見她父親?信小琰笑著說之所以帶龍小君去,是因為父親會時不時地提起龍小君,信小琰也鬧不清父親從哪裏來的興致,總是喜歡打聽兩個人在大學裏的事,信小琰以前一直認為不會再見到龍小君了,所以就會偶爾滿足一下父親的好奇心,把兩個人的事講給父親聽權當是一種消遣。但想不到這麽多年後又和龍小君相遇了,這次就特意帶上龍小君,讓父親見見真人。
信小琰問龍小君有沒有自報姓名?龍小君隻是羞愧的告訴信小琰,自己沒敢講清楚身份,因為覺得沒有資格了。
講到這裏,車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起來,為了打破這種壓抑的氣氛,信小琰又和龍小君聊起了村裏的孩子,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每個孩子的性格、愛好、過往,言語裏充滿了對孩子們的期待,不過最後信小琰有些自責地說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要是我再有能力一點就好了,那樣就能幫助更多人了。”
龍小君聽完信小琰的話,內心也深有感觸,決定力所能及的幫助更多人。
信小琰和龍小君沒有直接回咖啡店,而是來到超市,一方麵信小琰想給自己買些零食,另一方麵也想買些東西犒勞關玥,畢竟這是關玥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看店。
兩個人來到超市後,為了加快效率決定分開行動,買完東西後兩個人匯合時龍小君看到信小琰手推車裏有紅茶飲料,就問道:“你現在也愛喝這個東西啦?”
信小琰看了看紅茶飲料,說道:“這是給你買的,你不是愛喝嗎?”
接著信小琰又看了看龍小君手推車裏的東西,有些失望地說道:“看來我愛吃什麽你都忘了啊。”
龍小君瞥了一眼信小琰,然後在滿是零食的手推車裏翻來翻去,找到一個塑料盒後直接扔到了信小琰的手推車裏,信小琰拿起塑料盒看了看,裏麵裝的是自己最愛吃的核桃仁。
接著龍小君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推車說道:“裏麵還有好幾袋琥珀核桃。”
信小琰開心地衝龍小君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拉著龍小君高高興興的去結賬了。
信小琰和龍小君回到咖啡店時天已經黑了,關玥見二人回來立馬抱住信小琰哭訴自己有多辛苦,整整一下午客人就沒斷過,自己不但得做東西還得送東西,現在感覺四肢都快累斷了,想哭的心都有。
信小琰不斷安慰著關玥,並把一大袋零食送到關玥麵前,告訴她這是犒勞她的,關玥激動的抱著零食搖來搖去,然後開始跟信小琰和龍小君講述今天發生的各種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