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封楊有件事一直沒告訴陳九棋,所幸對方沒有那麽在意這件事,提過就算做過,沒有再問第二次。

所以她至今不知道回歸信科的初始合同是怎樣的,而首先一點瞿封楊不知道要怎麽說的,即和陳九棋所知的相反,遊戲的主要內測擔當是瞿封楊而非她。

非要說端倪的話其實瞿封楊能想出的也不多,比如顯然當初對她的腦域授權要得更多,然後遊戲深度包括對身份設置的影響,比如宜珺、晏寧、沈果心跟自己牽連起的相似性/對照組,也是她顯得深一些。

但這個非要說,就是因為玩家選定信賴的遊戲場構建方,所以導致以上,也不是不行。

既然沒有足夠合理的邏輯,而瞿封楊又不希望啾啾去和回歸信科深究,專門說一句“你搞錯了我才是主角”就很無厘頭。

至於其次,也就是瞿封楊不想說的原因,則有些複雜了……

自從報告提交以後,陳九棋的記憶又被按照模擬正常遺忘規律的程序模糊化了,當然以她本來的記性,這屬於忘得過快和正常記憶格格不入,然後她又難免糾結自己記不清了的事情,以至於成了不太舒適的體驗。

其實大部分內測涉及者,都不會產生這樣的問題,偏偏她又是練清明夢讓遺忘算法在她那顯得突兀,又是對信息完整有點執念,身體上呼吸係統不好插件特別加重運算負荷的時候大腦有點缺氧容易頭暈頭痛。

而據瞿封楊所知,考慮普及度的權衡,回歸信科暫時還無法在這個成本條件下,批量生產並售賣對陳九棋毫無負擔的產品。

但既然啾啾因為她的責任感或宏圖不想被她看好的風口拋棄,又不那麽在乎自身的痛苦和性命,到時候要麽頂著負擔也要植入裝備然後逐漸被那些輕微卻持續的不適消磨情緒;

要麽直接被可能相對比較有良心的回歸信科披露不適用人群及並發症後拒之門外,並因此遭遇啾啾此生最大一場無能為力的失意感。

如果啾啾從未體驗過並決定押寶,也許還隻是感慨沒趕上最多最多就是覺得時運不濟,但如果事先以為掌握住時機卻突然發現不得不錯失,那也是很可笑的情形了。

而失意這件事吧……本來上一場可能就是自己製造的分手,現在而這DNA計算機的倒黴問題又和自己有關,那真是太罪過了。

盡管現在作為回歸信科的員工,已經套得趙銜嬋保證員工福利會包括適合她老婆的升級版——

畢竟當時數據采集過還根據陳九棋反饋調整過,就是做定製版都沒有技術障礙,但這樣搞得好像自己純為了啾啾願望(雙重)去搞遊戲直播的,好像有意讓啾啾欠自己多大人情似的,如果是別人,瞿封楊無所謂別人還不還也無所謂對方覺不覺得虧欠。

但是是啾啾嘛,怎麽想她都是那種容易把別人付出算得很重要非要厘清償還,再不濟也要像季劄掛劍那樣來個“心許之”,哎嗨,反正是不想讓她搞得沉重起來。

所以……瞿封楊真不知道怎麽開口。

為了有一天能安然地講明這件事情而不必一直當秘密瞞著,畢竟瞿封楊覺得自己也不是一個能對啾啾守口如瓶的人,畢竟對他人可以保持疏離不過多談及生活的原因就是因為有一個可以滿足一切分享欲的對象——盡管前幾年她明明沒有分享欲也可以靠自己保持沉默。

總而言之……這個口頭禪真的很好用,適合把瞿封楊老跑飛的思緒拉回來,且完全不需要有真正對內容的總結,隻是隨隨便便做一個插入語轉換到正題,好了,正題是——

在此前提下,帶啾啾回之前內測世界轉一圈作為搞個旅行求婚,能怎麽不讓她想起合同的事情或產生懷疑呢?

哦至於為什麽要冒險回內測世界……

怎麽想,沒有它幫忙的話,自己追回啾啾的可能性都不大吧?

至少,三年內不大,自己起碼要躊躇一年、試探和計劃一年、追求一年——所以,對於這場夢中注定,也不敢不感謝一下紀念一下吧?

於是瞿封楊就揣著她冒險的心帶著啾啾開始了巡遊。

第一站是校園,在瞿封楊發短信以後,陳總裁就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過來,把兩個人接出去吃飯,現在她和瞿母的關係很不錯,於是過一會兒瞿母也來了。

真要說訂婚結婚什麽的,當然有現實裏的高堂來分享喜悅,但此刻求婚之前,看著兩位母親祝福的目光,瞿封楊感覺自己簡直泡在了勇氣源泉裏。

然後娛樂圈的朋友,宜珺、阿依努爾(雖然有點像照哈哈鏡自己跟自己做朋友)、丁一了,反正大家都各自大火的樣子,瞿封楊其實也挺火,最近正好還在錄什麽職場真人秀,陳九棋調侃說她倒可以和這個世界裏的好好學習怎麽做公眾人物女明星。

這個世界的陳九棋後續開始做舞台總監,在傳統融合上打出了不錯的風格,個人的營銷策略好像是倒黴和勵誌,倒黴這個特質因為背靠峨眉並不會被嫌棄,盡管陳總裁已經卸任回山清修了不敢打擾,但新總裁閻總對陳九棋的好感度也很高。

最後是修真界,修真和她們的現實生活差距最大,但卻是待得最長的,又兼晏寧、文秀甚至礦采主管他們,都是一起經曆生死危機的同伴,感情也更深一些。

文秀說:“您二位的婚期一拖再拖,城主一直神神叨叨說在等什麽人,看來現在終於是等到了?”

瞿封楊和陳九棋對視了一眼,最後由陳九棋回答:“是的,等到了。”

化神的瞿封楊在等的,大概就是現實的她們,至於這個充滿科學要素、有國家背書的遊戲,為什麽忽然將手附在搖搖欲墜的現實與虛幻的牆上似乎要推翻的樣子……

思及科學與神學盡頭的統一性,那也許才是新時代到臨的真正序幕吧。

而站在序幕前,作為滄海一粟的渺小個體,瞿封楊今日向她的愛人獻上雕鏤精美的戒指,隻是在右膝碰到地麵前被對方牢牢架住——

“不必這些形式,我就全然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