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柳玉兒急得不得了,隻得跑去找唐思慕過來。
彼時,唐俏俏正和禦蒼南在雪地中翻滾,宛如兩隻血海深仇的雪人。她死死掐著他的脖子,禦蒼南的衣襟被唐俏俏扯開了,露出一抹如雪的肌膚,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唐思慕看見禦蒼南求救的眼神,厲聲道:“住手!”
這一聲嗬斥令唐俏俏呆住了,哥哥很少對她如此嚴厲。
禦蒼南趁機推開唐俏俏,爬起來摸摸脖子。這丫頭出手夠狠的,他的脖子都被掐腫了。餘光看到幾個丫鬟羞澀地望著他,禦蒼南臉一紅,連忙低頭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裳。
唐思慕盯著坐在身上的妹妹,不悅道:“你又欺負左護法。”
為什麽用“又”?連哥哥也不信她!
唐俏俏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憤憤道:“誰欺負他了!是他想殺我!”
唐思慕意味深長地看了禦蒼南一眼,見他神色別扭,似有難言之隱,心中了然。妹妹看不出禦蒼南的心意,作為旁觀者的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別胡鬧了,左護法怎麽可能傷害你。”他解下身上鬥篷,披在唐俏俏身上,語氣溫柔下來,“哥哥看這裏一定有些誤會。左護法雖然毒舌,卻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情。”
唐思慕幫妹妹重新綰起鬆散的發髻,將白玉簪子不偏不倚地插進去,又牽起了妹妹的手,放入禦蒼南手中。但唐俏俏打開禦蒼南的手,很嫌棄地在裙子上抹了抹。
唐思慕揚手,從他身後走出幾個陌生的丫鬟來,雖然穿著一模一樣的杏黃布裙,卻個個花容月貌,做個小小丫鬟實在是浪費了。
“扶左護法回房,看看他有沒有傷到哪裏。”
丫鬟們麵色羞紅,輕聲應下來,準備攙扶禦蒼南。
禦蒼南卻不領情:“不必了,教主與我隻是切磋武藝,並未下狠手。”
唐思慕道:“有個人照應也好,你的丫鬟冰兒和倩兒最近不是請假回老家了嗎?”他指著那幾個眼神閃動的丫鬟,“這幾個是新來的,你看上哪個盡管說。”
唐俏俏仔細端詳那幾個丫鬟,發現她們氣質不俗,皆是絕色美人。
哥哥可能是想給禦蒼南說媒吧,畢竟他老大不小了,等將來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就再沒精力針對她了。可禦蒼南就是不答應,非說女人太麻煩,他自己能照顧自己。
唐思慕又勸了幾句,唐俏俏見禦蒼南不解風情,也不想讓哥哥白費口舌。這麽漂亮的姑娘,配禦蒼南實在是浪費了。她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哥,你別管他了,他對女人沒興趣,估計是個斷袖。你也離他遠點兒!”
誰是斷袖?你給老子說清楚!
禦蒼南氣極,心裏用毒針射殺了唐俏俏一千遍!
偏偏唐思慕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
禦蒼南正要揪住唐俏俏還他清白,柳玉兒卻哈哈大笑:“左護法怎麽可能是斷袖呢!”
終於有個明眼人了!禦蒼南朝她投去讚許的眼神。
柳玉兒對唐思慕說:“左護法心有所屬,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禦蒼南的心髒猛地一跳。
柳玉兒真是神助攻。
她究竟是何時看出他的心意的?
唐思慕詫異極了:“心有所屬?我怎麽沒聽說過?”
柳玉兒掩唇笑道:“左護法喜歡的女子,比這些丫鬟都好看!”
禦蒼南板著臉製止柳玉兒:“你別誇她,小心她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他這話,簡直是坐實了戀情!
“敢作敢當,奴婢佩服!”柳玉兒朝禦蒼南豎起大拇指,扭頭望了望遠處白雪堆積的議事廳,“剛才有個女子來找左護法,說是他的初戀,此時就在議事廳等著。奴婢來找左護法,卻見他跟教主打在一起,一時著急,就把這事給忘了。”
“什麽?”禦蒼南的冰塊臉有了極大起伏,甚至可以說是猙獰!
柳玉兒吃吃笑了起來:“奴婢以前也以為左護法是斷袖,今日才明白,左護法是眼高於頂。心中藏著那般淡雅如蘭的美人,怎麽可能再對尋常女子動心……”
她話還沒說完,禦蒼南便“咻”的一聲飛走了。
丫鬟們露出失落的神色,唯有柳玉兒笑得猥瑣:“左護法真是猴急。不過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嘛。奴婢這就去收拾左護法的寢室,將床單被罩全換成喜慶的大紅色……”
唐俏俏不敢相信,禦蒼南這種討厭鬼,竟然有人喜歡他?還是個美人?瞎了眼吧!
她快步走向議事廳,發現柳玉兒確實沒說謊。
廳中站著一位清麗秀雅的女子,她身著豔紅緞麵長衫,衣服上繡著繁密的花紋,頭戴苗疆銀飾,細長的辮子垂落在肩上。並非歐陽大小姐那般豔麗的美,她整個人都安靜淡然,有種特別的韻味。隻是她白嫩的肌膚沒有血色,看起來蒼白柔弱。
女子想要牽住他的手,禦蒼南竟殘忍地推開了她。
她本就瘦弱嬌柔,晃晃悠悠沒站穩,跌坐在地上,眼中晶瑩欲滴。
唐俏俏跳起來就給了禦蒼南一個鎖喉:“你怎麽忍心推她,禽獸!”
禦蒼南掙脫不開,險些要翻白眼了:“我不認識她……”
“不認識?”唐俏俏鎖得更緊了,“你以為你英俊倜儻人見人愛呢?人家花容月貌的大姑娘,難道還汙蔑你不成?”
“就是……汙蔑……”禦蒼南快死在唐俏俏手裏了,卻仍舊死不認賬,“你放開我……讓我跟這個……騙子……對質……居然敢來魔宮訛人……”
這家夥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唐俏俏那個氣啊!
女子爬起來輕扯唐俏俏的衣擺,怯怯道:“求姑娘手下留情,不是阿南的錯……”
唐俏俏最見不得美人哭泣,連忙甩開禦蒼南,幫她拭淚。
姑娘哽咽著告訴唐俏俏,她芳名楊如意,與禦蒼南定過娃娃親,十歲那年她娘改嫁至苗疆,她就跟了過去,卻一直對禦蒼南念念不忘。如今她已到了適婚年齡,不遠萬裏來找他履行婚約。
“我爹楊東升與禦風伯伯乃是至交好友,我還記得幼時跟阿南一起玩泥巴,他說要保護我一生一世。後來禦風伯伯不幸染病身亡,阿南也失蹤了。我一直在找他。別人說他被抓進了魔宮,可能凶多吉少。但我不信。阿南說會保護我一生,他就一定會做到。”
楊如意偷瞄了一眼禦蒼南,臉頰微微泛紅,宛如春水映嬌花。?
“九歲那年,我終於等到了阿南。他半夜翻牆進來,說他很想我。那夜我們在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阿南說會回來娶我過門,離開後卻音信全無……”
禦蒼南雙拳緊握,臉上看似冷漠無表情,眼中卻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九歲那年是逃出來了沒錯,但他根本沒找過這個女人!況且九歲的男娃能做什麽?為何說得如此曖昧?
“這個女人話裏全是漏洞!教主,別跟她廢話了,快把她趕出去!”
禦蒼南以為唐俏俏也跟他一樣心如明鏡,沒想到她對楊如意的話深信不疑!
“你說得不錯!禦蒼南就是九歲那年溜出去的,他的親生父親也確實叫禦風。我爹發現他逃了出去,讓我去找他,但那時天都黑了,我才不會為了這個臭小子耽誤睡美容覺呢。等到次日下午,我吃飽喝足出發去找他,看見他被一群村民綁起來毒打。時間全對得上!”
不是時間對得上就是真話好嗎!話說你知道我失蹤了,為什麽吃飽喝足下午才來?害我被毒打一頓!報什麽恩!老子不報了!
禦蒼南對唐俏俏怒目而視。
唐俏俏挽住楊如意,為她撐腰:“別怕,你有什麽就說什麽。我看禦蒼南怎麽狡辯!”
楊如意道:“那夜借著月光,我看見阿南大腿上有一塊月牙形狀的傷疤。他說是七歲那年他和公雞打架時被啄的。他還給我講了八歲那年他喝醉酒跟大黃狗睡一個窩的糗事。”
“對啊,對啊!”唐俏俏眼眸明亮,不住點頭,“我做證!這都是真的!”
禦蒼南麵如死灰!
他無從辯解,因為楊如意確實沒說謊。
可為何她知道這麽多?
唐俏俏叫囂:“禦蒼南,你敢不敢脫下褲子給我們看看你大腿上的月牙疤痕?如果沒有,就當楊姑娘認錯了人,我們絕不為難你。若是有,你立刻八抬大轎將楊姑娘娶進門!”
禦蒼南從嘴裏吐出一個字:“滾!”
楊如意清澈大眼滾出一串淚珠:“阿南,你若覺得我配不上你,我願意做妾。我不敢奢求其他,隻願守在你身邊服侍你一輩子,哪怕做牛做馬我也任勞任怨……我什麽都願意,隻求一條……你別拋棄我……”話未說完她已經泣不成聲,哭聲令人揪心。
“做妾?你做夢吧!”禦蒼南氣急敗壞,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失控過。要不是唐俏俏還在這裏,他能把楊如意揍到地裏,“收回你假惺惺的眼淚,我禦蒼南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你若不說實話,別怪我的金針不長眼!”
“你吼什麽,嚇到楊姑娘了!”唐俏俏火冒三丈!
她與禦蒼南相識多年,怎麽就沒發現他如此冷血無情。
禦蒼南突然揚起手,隻見袖間金光閃爍,唐俏俏太了解禦蒼南了,她震驚之餘飛快出手,果然擋住了幾根飛射而來的毒針。
“禦蒼南你果然是人渣!居然想殺人滅口!”
禦蒼南冷著臉,轉身便走,隻留下唐俏俏在背後跳腳大罵。
整個魔宮的上方都回響著“禽獸”“人渣”“負心漢”的唐式叫罵,空曠的大殿中,回音嫋嫋。
..第二節..
楊如意於心不忍,扯了扯唐俏俏的衣袖:“別怪他,我相信阿南有他的苦衷……”
唐俏俏十分感動,這種以德報怨的姑娘不多見了!她決定將楊如意留下來,作為她新書的素材。
唐思慕一直站在門口沒說話,大概是男女私情他不便插手。唐俏俏雖然是教主,做事也要征求唐思慕的意見,她乖巧地問:哥,我們讓楊姑娘在客房裏住下吧?”
“你安排就好。”唐思慕向來好脾氣,妹妹的要求他從來不會拒絕。
“如意謝過唐姑娘和唐公子。”楊如意嫣然一笑,眸中光彩宛如月華灑落湖麵,明豔照人。
她將桌上的一隻竹簍抱在懷中,跟著唐俏俏來到客房。
房中雖然擺設簡單樸質,但收拾得幹淨整潔。
唐思慕讓一位名喚紫衣的丫鬟服侍楊如意。
唐俏俏以前從未見過紫衣,心中不由得吃驚,魔宮何時來了這麽多貌美女子?但盡管紫衣杏眼桃腮,皓齒明眸,與楊如意相比仍黯然失色。
唐俏俏看楊如意滿頭繁複銀飾,怕她身嬌體弱承受不住,便取出幾件輕便簡裝與尋常首飾給她。正與楊如意談話間,突然聽見紫衣一聲尖叫,從屋裏竄了出去。
唐俏俏十分納悶,扭頭發現竹簍倒在地上,竟爬出許多毒蟲毒蛇來。
楊如意臉色緋紅,連忙去扶那竹簍,將蟲蛇一股腦塞了進去。
“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們了……”她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極為愧疚。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唐俏俏吞口水,腦海中浮現紅燒蠍子、油炸蛇肉……
“這都是我的好朋友,不能吃的!”楊如意將竹簍抱在懷裏,眼神驚恐。
“嗯?我剛才說什麽了嗎?”唐俏俏宛如失憶,“我是說它們看起來很可愛……”
楊如意放下心來,將竹簍放在地上,指著那隻正在吐信子的毒蛇說:“它是小青,脾氣喜怒無常,最喜歡吃麻雀。”又指著兩隻身形碩大的黑蠍子說,“這是小紅和小明。”
唐俏俏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青的腦袋:“滑溜溜的,果然很可愛。”
小青仿佛能聽懂她的話,腦袋在她手上蹭了蹭,竟顯得憨態可掬。
楊如意震驚地睜大眼:“你……你不怕它?”小青可是劇毒的銀環蛇,平時哪有人敢碰它?不,最震驚的並非如此,而是小青竟會對唐俏俏表示友好!
“有什麽好怕的。你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楊如意愣在那裏。
她喃喃自語:“我這樣的人,也會有朋友嗎?”
隨後又一怔,她怎麽會在唐俏俏麵前說出這種話?
“人都會有朋友啊,”唐俏俏覺得她想法甚為古怪,笑道,“楊姑娘這麽漂亮,有的是人想跟你做朋友。”
直到唐俏俏走了以後,楊如意還呆立在那裏,瑩亮水眸漸漸變得幽深……
魔宮裏除了唐俏俏,其他人都很怕楊如意,因為她總是躲在房間裏竊竊私語。
有人大著膽子瞅上一眼,發現她手裏捧著毒蠍,腰間纏著毒蛇,正與它們聊得歡。常人見此情況,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雖然楊如意貌若天仙,可誰敢對她動心?
好在楊如意性情溫婉,凡事親力親為,從不要求丫鬟幫她的“朋友”們洗澡喂食。
這幾日,禦蒼南白天去後院練武,晚上回房歇息,與楊如意連個照麵都不打。
楊如意沒說什麽,唐俏俏卻著急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假若禦蒼南能與楊如意結為連理,他就可以遠嫁苗疆,再沒機會跟她明爭暗鬥……
思及此,唐俏俏決定想盡辦法撮合兩人。
她問楊如意借小青一用,楊如意問她要做什麽。
唐俏俏故作神秘:“等我回來就告訴你。”
楊如意雖然心有顧忌,卻還是選擇信任她,隻叮囑她千萬要小心。
唐俏俏將小青精心打扮一番,腦袋上係了大紅綢緞蝴蝶結,扛著它便去了禦蒼南的寢室。
冬季的夜來得格外快,禦蒼南不在房中,屋內屋外皆是一片暮色。
唐俏俏將小青悄悄塞進禦蒼南的被子裏,然後躲進黑漆漆的衣櫃。
“禦蒼南,看我對你好吧,送你這麽一份大禮。”
唐俏俏竊竊發笑,腦補禦蒼南驚喜的表情,心中沾沾自喜。
半個時辰後,卻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
唐俏俏猛地推開衣櫃門,看見禦蒼南跌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像鬼,而小青在**“滋滋”對他吐著信子。禦蒼南衣服都脫了一半,此時也顧不得穿好衣裳,摸出毒針,目露凶光!
千鈞一發之際,唐俏俏衝過去攔住他:“禦蒼南,你住手!”
禦蒼南看見始作俑者是唐俏俏,更憤怒了,站起身走向唐俏俏。
唐俏俏被他逼得靠在櫃子上,麵前就是禦蒼南**的上半身,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好家夥,這精壯的腹肌!簡直讓人噴鼻血!
她連忙捂住眼睛,從指縫裏肆無忌憚地看他。
“你要幹什麽……”
“我還想問你要幹什麽!”
禦蒼南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氣息灼熱,唐俏俏也分不清迎麵而來的是怒氣還是殺氣,她莫名心虛起來,顫聲道:“我是想讓你跟楊姑娘的寵物打好關係……”
“寵物?”禦蒼南怒極反笑,“正常人有這種寵物嗎?”
唐俏俏見他俊臉血色盡褪,舉止瘋癲,心中竟覺不忍。她小聲地為楊如意辯護:“這不能說明楊姑娘不正常,隻說明她與眾不同……”
“這就是你想幫她毒死我的理由?”禦蒼南的聲音冰寒,眼神如毒蛇一般。
“你誤會了,我真的是好心。”唐俏俏苦口婆心,“除了楊姑娘,誰還會喜歡你這種凶殘冷血、無情無義的魔頭呢?你得珍惜人家,不然你就要孤獨一生了……”
唐俏俏的勸慰沒起到效果,反而激出了禦蒼南身上更強大的殺氣。
她很怕禦蒼南獸性大發將她大卸八塊,這家夥在氣頭上,什麽事都做得出!唐俏俏吹了個口哨,小青飛快爬過來。禦蒼南顧忌毒蛇,隻能鬆開她退後幾步,惡狠狠地瞪視她。
唐俏俏將小青抱在懷裏:“你不喜歡蛇嗎?”
“不喜歡!”禦蒼南朝她怒吼。
“不覺得它很可愛嗎?”唐俏俏仍不死心。
“不覺得!”
“那你……喜歡蠍子嗎?”
“唐俏俏,你是有多想讓我死!”禦蒼南取出劍對唐俏俏揮舞,憤怒的聲音劃破天際,“立刻從我麵前消失!如果有下次,我保證把你和這些毒物一起下鍋煮了!”
..第三節..
唐俏俏的計劃失敗了,心中很是愧疚。
她將小青還給楊如意,幽幽歎了一口氣:“看起來,禦蒼南不喜歡小動物呢。”
楊如意站在窗邊,望著如水的夜色,凝白如玉的側臉好似籠罩著一層冰霜。小青纏繞在她肩膀上,慢慢地滑動,就像她頸子上一條花紋絕美的錦帶。
“教主不必為我費心了,我早就知道……”她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雖美卻極為勉強。
“別說喪氣話!”唐俏俏堅定地握拳,“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楊如意沉默片刻,問:“你覺得阿南是個怎樣的人?”
“他?囂張自大、冷血殘酷、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總之,罄竹難書!”說起禦蒼南的壞話,唐俏俏能連說幾個時辰不帶喘氣的。
說著說著,她突然察覺到楊如意表情古怪,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拐個大彎:“但他高大帥氣,武功高強,跟他相處很有安全感……他智商、情商雙低,不解風情,將來也不會惹出什麽桃花債來……綜上所述,這個男人很適合居家過日子,是老實人的代表!”
楊如意莞爾一笑,她平日裏周身總圍繞著一股憂傷,此時卻燦如驕陽。
唐俏俏也笑了,眼睛亮閃閃:“楊姑娘,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楊如意怔了怔,收斂起笑容,嘴角弧度變得輕淺。
“既然阿南這麽優秀,教主對他……”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唐俏俏為了讓她放心,昧著良心說,“我跟禦蒼南太熟,就像‘親姐妹’一樣,根本沒法下手。況且他那麽優秀,除了楊姑娘,世間無人配得上他。”
“如果教主喜歡阿南,我願意放手……”楊如意望著唐俏俏,眸心似乎閃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別亂說,我怎麽能做出橫刀奪愛的事呢!”
“我是真心祝福的。將阿南讓給任何人我都不舍得,唯有教主,我心甘情願。”
“喜歡的人,怎麽能拱手讓人呢。”唐俏俏覺得她的想法很奇怪,“禦蒼南那麽恨我,你硬要將我讓給他,我將來肯定死在他手裏。楊姑娘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楊如意被唐俏俏的話逗笑了。
她低下頭,笑著笑著,笑容卻漸漸凝固。
嶽清河受了風寒,氣色不佳,唐俏俏每日都按照方子熬藥,早晚各一碗,雷打不動。
藥方是唐思慕所寫,他做飯難吃就算了,怎麽按他藥方熬出的藥也比一般藥難吃百倍呢?連嶽清河這般鐵血男兒都忍無可忍,臉色鐵青,緊抿著唇不肯喝藥。
唐俏俏不依,一把將他推倒在**,輕而易舉,宛如推倒一截枯木。
“嶽盟主體力太差,竟被小女子我輕易推倒,這藥還是得吃。”她箍著他的下巴將整碗藥灌下去,嗆得嶽清河麵色青紫。
小女子?她力如蠻牛,怎能與普通女子相提並論!
灌完了藥,唐俏俏將空藥碗放在一旁,用錦帕仔細擦掉嶽清河嘴角的藥汁,突然察覺他的喘息聲變得沉重,她這才發現盟主麵色緋紅正用複雜的眼神望著她……
唐俏俏心中一慌。
她是不是最近吃太多變胖了?壓得盟主喘不過氣來了?
唐俏俏伸手壓住嶽清河的心口,感受到那胸腔裏快而亂的跳動,頓時大驚!
“你還說痊愈了?心跳這麽快,分明是病情更嚴重了!哥,你快來……”
話未說完,嶽清河狠狠捂住她的嘴,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這丫頭到底懂不懂避嫌?竟用女上男下這種踐踏男人尊嚴的姿勢貼在他身上!
“唐俏俏,”他深深看著她,“我真懷疑那些書是不是你寫的。”
“當然是我寫的!”她掰開捂住她嘴巴的大手,“怎麽,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嶽清河歎了聲:“書中的長腿妖豔采花賊,撩漢手段之高,令人歎為觀止。而你……”他給唐俏俏留幾分尊嚴故而沒有把話說得太絕,他眼裏的輕蔑卻掩不住。
唐俏俏果然不服:“那是你沒見識過我撩漢的本事!你給我時間,我證明給你看!”
“證明?”嶽清河眯了眯眼。
“明天跟我一起去城裏調戲美男。看著吧,我不泄露身份,也能讓那些美男乖乖跟我回來。”無視嶽清河冰冷的眼神,唐俏俏越說越起勁,“放心,咱們有福同享,我會再幫你誘騙些黃花大閨女。嶽盟主身份尊貴,自然不能拋頭露麵去強擄民女,我來做就沒問題了。到時候我修間宮殿將她們關進去,嶽盟主何時有空來臨幸美人,我將她們洗幹淨備著……”
“閉嘴!”嶽清河咬牙切齒,“魔教果然是魔教!”
“嶽盟主不喜歡美人嗎?”唐俏俏若有所思,“難道也是斷袖?”
嶽清河被她氣得胃疼,他俯下身狠狠吻住唐俏俏。
唐俏俏雙眼圓睜,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什麽感覺?怎麽渾身都麻酥酥的……
“你還不明白嗎?”嶽清河目光灼灼,“唐俏俏,我喜歡你,隻喜歡你!”
他的聲音像山風掠過林梢,萬千花朵齊齊綻放,在唐俏俏腦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你不是不承認嗎?”她呆呆望著他。
“我確實沒資格承認……”
嶽清河眸子黯了一瞬。
“但你離開後,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清楚了。唐俏俏,你能讓我的心甜如蜜,又能讓它痛如絞。你或許不是天下最好的,卻是我心中最特別的。如果失去你,我怕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人。就算我們在一起不受祝福,那又怎樣?我們又不是非要別人的祝福!”
嶽清河這是在表白嗎?
唐俏俏頓時得意起來。叫你不珍惜我!現在後悔了吧!不過本教主是有身份的人,怎麽能被你兩句甜言蜜語哄住呢,起碼得送些珠寶錦緞、田地府宅什麽的意思一下吧。
她眼如彎彎月牙,忍不住笑意。想嘲笑他幾句,卻覺得鼻頭酸澀。
她伸手抱住嶽清河,把頭埋在他胸膛裏,幾滴水星浸濕了他的衣服。
“俏俏?”
“我想就這樣抱著你。”她聲音略有哽咽。
“好,”嶽清河笑了,眼中是難言的溫柔,“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暮色籠罩了整間房,燭火微搖,靜得隻能聽到輕輕呼吸聲。
唐俏俏忽然想到初遇盟主那年,林間白雪皚皚,他持一柄青霜劍,三兩下便將那群強盜打得落荒而逃。唐俏俏喬裝成失明老嫗,躲在一群瑟瑟發抖的商人中間,看得呆了。
如今她還清晰記得,盟主素衣黑發,長身玉立的非凡英姿。
從此,他便成了她書中不變的蓋世英雄……
時光如風,吹散了久遠的回憶,卻無法顛覆她最初的夢……
..第四節..
門突然被推開了,楊如意衝進來叫道:“教主,急事……”
楊如意問過柳玉兒,知道唐俏俏來給嶽清河喂藥,進來也沒細看。
話未說完,她突然愣住,三人大眼瞪小眼。
待她明白麵前發生了什麽時,整個人一下子燒成了煮熟的蝦子,連忙捂臉:“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們也什麽都沒做啊!”
唐俏俏推開嶽清河,跳下床,整理淩亂的鬢發。
楊如意將手指張開一條縫,確認麵前二人衣衫整齊,才移開手。
“我來得不是時候,你們繼續,我先回避……”
“等等。”唐俏俏叫住她,“你眼睛怎麽又紅又腫?有人欺負你了嗎?”
楊如意低著頭,輕輕搖了搖頭,卻有一滴淚水落了下來,當真是我見猶憐。
除了禦蒼南還有誰如此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唐俏俏心裏冒火,挽住楊如意的胳膊說:“禦蒼南太過分了!這次就算你為他求情,我也不能放過他!走,我給你出氣!”
“不關阿南的事,”楊如意小聲抽泣,“是小紅和小明丟了……”
唐俏俏一愣。
那兩隻毒蠍子?
“魔宮裏沒人敢偷你的蠍子吧,是不是去哪兒遛彎了?”
“不會的!我嗅到房中有迷香的味道,連小青都被迷暈了……”
“這就奇怪了,難道有人想吃蠍子?”蠍子哪有肉?吃蠍子還不如吃那條蛇……
楊如意聽她這樣說,眼淚直往下掉:“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歡我,但小明和小紅是無辜的……教主,我馬上就走,求你幫我找到小明和小紅……它們同我一起長大,親如家人……”
唐俏俏連忙安撫楊如意,又通知哥哥安排幾位武功高強的心腹侍衛幫忙尋找。然而天色已晚,暮色蒼茫,魔宮這麽大,想要找到兩隻通體烏黑的蠍子並非易事。此事也不敢大肆宣揚出去,否則整個魔宮人心惶惶,誰也不敢睡了。
唐俏俏最懷疑的是禦蒼南,可將他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尋到那兩隻蠍子。
折騰一宿,終究無功而返。
清晨的微光照進走廊,楊如意蜷縮在牆邊默默哭泣,眼睛紅腫如桃子。
唐俏俏陪在她身邊,輕拍她戰抖的肩膀:“別哭啦,我去集市給你重買兩隻。”
“不一樣的,”楊如意哽咽著說,“感情是買不來的……”
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姑娘,唐俏俏搖頭歎息。
禦蒼南路過,看到兩個姑娘很不雅觀地蹲在牆邊,他一臉鄙夷,仰著頭走了。
楊如意癡癡望著禦蒼南的背影,直到他走遠,她抹了把淚,自嘲地笑了:“對不起,教主,我給你們添亂了。怪不得阿南不喜歡我……”
“別這樣說。”唐俏俏扶她站起來,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充滿了真心,“是禦蒼南那家夥不正常!對著你這麽好的姑娘還能擺出一副便秘臉,我要是他,早就對你獸性大發了!”
楊如意一愣:“什麽?”
唐俏俏的臉紅了,她亂說什麽呢!
“沒什麽……”
一位綠衫丫鬟滿麵愁容,端著藥碗飄然而來:“教主,嶽盟主不肯喝藥。”
平日裏都是唐俏俏熬藥喂藥,今早沒空才交給綠胭負責,果然她不在嶽清河就不聽話!唐俏俏接過藥碗讓楊如意原地等候,準備親自去灌藥,楊如意卻驚慌地攔住她,搶走那碗藥。
“怎麽了?”
“這藥裏有毒!”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綠胭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教主明察,奴婢沒有下毒!”
唐俏俏凝神細看,發現藥汁顏色確實比以往更深些,氣味也有些許不同。
楊如意嗅了嗅,十分堅定地說:“藥中有劇毒的蠍毒,服下必死無疑!”
“蠍毒?你是說有人殺了那兩隻蠍子,提煉毒藥放在藥中?”唐俏俏總算聽明白了。
楊如意點了點頭,將藥潑在花壇中,褐色泥土頓時陷下去,變為深黑色。
唐俏俏心頭一顫,望著渾身發抖的綠胭,厲聲嗬斥:“說!誰讓你給嶽盟主下毒的?”
綠胭淚眼汪汪,不住磕頭:“奴婢跟嶽盟主無冤無仇,殺他作甚?況且奴婢天生害怕毒蟲蛇蟻,也不敢碰楊姑娘的蠍子啊!”她見唐俏俏沉默,越發害怕,爬過來抓住唐俏俏的衣角哭叫,“教主,若真是奴婢做的,怎會將藥直接端給您過目呢?這不是找死嗎?”
此話確有道理,唐俏俏語氣緩和了些:“除了你,還有誰去過廚房?”
綠胭想了想,臉色忽然慘白,緊咬嘴唇沒說話。
與此同時,唐俏俏也在思索。
有人想殺嶽清河順便嫁禍楊如意……
是誰同時恨他們兩人?
答案呼之欲出!
看到綠胭恐懼的神情,唐俏俏輕聲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在廚房見到禦蒼南了嗎?”
綠胭憋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道:“熬藥中途奴婢去解手,回來看見左護法從廚房離開……是奴婢失職,沒有寸步不離留在廚房,奴婢不敢說……”
唐俏俏拳頭攢緊,清麗水眸被濃霧掩蓋。
楊如意失去了心愛的寵物,悲痛欲絕,卻怕唐俏俏遷怒情郎,忍痛為他求情:“教主,你別怪阿南,我知道他討厭我……都是我的錯……我這就走……”
“說了多少次,不關你的事!”
唐俏俏突如其來的怒意嚇到了楊如意,她眼眶含淚,不知所措。
“若不是我,阿南也不會冒險去捉小明和小紅,它們毒性極強,稍不小心就會中毒……”
“事到如今你還擔心禦蒼南?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喜歡他?他根本配不上你!”
楊如意愣愣地看著唐俏俏,心中忽而漫出奇異的感覺。
其實,她根本沒有那麽好,為什麽唐俏俏卻願意信任她……
唐俏俏找到正在密室裏練功的禦蒼南,沒想到他根本不承認,還指著綠胭讓她大聲重複到底有沒有在廚房看見他。
綠胭嚇得發抖,跪在地上改口說可能是她看錯了。甚至在楊如意幫他說話時,禦蒼南還說她是個惹禍精,讓她立刻收拾細軟滾蛋,幾句話便將楊如意罵哭了。最後禦蒼南將矛頭指向嶽清河,說這一切都是他的苦肉計,是嶽清河與人串通陷害他。
兩人吵起來,拎起各自的兵器差點拚命。
唐俏俏氣得七竅生煙,揪住處於暴怒邊緣的禦蒼南:“讓你低頭道歉,又不是讓你揮刀自宮,至於這麽激動嗎?禦蒼南,你除了會欺負老弱病殘,你還會什麽?”
禦蒼南盯著唐俏俏,眼中火焰漸漸熄滅,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我與你相識多年,你隻信別人不信我?”
唐俏俏脫口而出:“就因為我與你相識多年,我才明白你是怎樣的人!”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禦蒼南站在那裏,冰冷麵色竟有幾分蒼白。
唐俏俏從未見過禦蒼南這樣的表情,那雙冰寒的黑眸裏,彌漫著深深的失望。她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已經無法收回了。
“教主,我是你的護法,我害過你嗎?”禦蒼南定定地看著她。
唐俏俏咬了咬嘴唇:“可你對嶽盟主有偏見……”
禦蒼南道:“不是我對他有偏見。他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你自己好好想想!再說,你得罪的人少嗎?江湖人人想殺你,最恨你的人就是嶽清河!”
唐俏俏低著頭沒有說話,她也很為難。
她相信嶽清河不會害她,但這份信任,她不想解釋,更不需要別人來理解。
楊如意輕聲說:“教主,你消消氣,阿南沒有惡意……”
她話沒說完就被禦蒼南冷酷打斷:“別貓哭耗子了,我看見你就煩!”
楊如意的淚珠又湧了出來,她不敢再多說,背過身默默拭淚。
唐俏俏軟下來的心又被點燃,她拽住禦蒼南的領口,將他拽得彎下腰來。
“你說話別這麽絕情!好歹楊姑娘也是你青梅竹馬的戀人,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禦蒼南與唐俏俏視線齊平,他迎著她怒氣滔天的眸子,嘴角微勾,像是在挑釁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又如何?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還要教主您親自指點嗎?”
唐俏俏氣得渾身發抖。
禦蒼南突然湊近她,聲音輕軟,氣息曖昧,撩動她的鬢發。
“唐俏俏,我有沒有說過,其實你很漂亮。”
唐俏俏心中一顫,隨即而來的是更大的怒氣。
禦蒼南居然在這節骨眼上調戲她!
話說這是調戲吧……
唐俏俏正要發怒,禦蒼南話鋒一轉,惡狠狠地說:“可惜眼睛是瞎的!”
他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轉身便走,高大身形被樹木灑上斑駁光影。
這個瞬間,唐俏俏突然想,她是不是真的錯怪禦蒼南了……
盡管他經常用金針射殺她,但他殺人向來正大光明,每次她質問他時,他都會囂張承認,順便將她鄙視一番。他怎麽會悄悄給嶽清河下毒還死不承認呢,這不符合他的作風。
唐俏俏反應過來,連忙追過去,抓住禦蒼南的衣袖。
禦蒼南回眸看她,他神色冰冷,隻是眼眸微微泛紅。
道歉的話堵在心裏說不出來,唐俏俏咬了咬嘴唇,輕聲說:“禦蒼南,咱們各退一步。你給嶽盟主和楊姑娘道個歉,事情就算過去了,我也不會記恨你……”
禦蒼南眼中微弱的期待焚化成灰。
他什麽都沒說,甩開唐俏俏,使出輕功飛上屋簷,瞬間消失不見。
唐俏俏差點摔倒,晃了幾步才站穩,她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裏竟空落落的。
也許錯的是她,可他們從小爭鋒相對,吵了十幾年,看著禦蒼南的臉,她就是說不出軟話……
這些小小的悔意,都隻能深埋在她心底,折磨她自己……
楊如意小聲啜泣起來,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令所有人都心碎了。
唐俏俏很同情楊如意,但她也明白,人要自私一些,僅憑善良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等楊如意的情緒緩和下來,唐俏俏認真地說:“楊姑娘,你看你溫柔善良,美若天仙,還養了那麽多可愛的小動物,簡直就是小說中最獨特最完美的女主角設定。你為什麽非要委曲求全呢!既然禦蒼南對你無情,你也別念著他了,人還是要往前看呀。”
楊如意睜著淚汪汪的眸,驚訝地看著唐俏俏。
溫柔善良?獨特完美?這些詞用在她的身上,真的沒問題嗎?
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朋友,圍繞在她身邊的,隻有那些令人恐懼的毒蟲。
她知道她並不善良,至於漂亮,她不清楚,因為從來就沒有人誇過她,大家都很怕她,唯有唐俏俏對她真心實意……
不……
還有一個人,看著她的時候,目光中同樣沒有厭惡。
楊如意突然想起那個月光籠罩的身影,高冷如水中月鏡中花,遙不可及……
她低著頭,茫然地望著鞋尖,一滴淚落在了地上。
沒有人知道,這滴眼淚,是楊如意來到魔宮,唯一一顆真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