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財帛動人心。

對於常年累月生活在村裏的村民來說,讓他們頂著被全村人笑話壓力做無用功的事,確實很難,好在丁闖懷裏的小一萬鈔票讓他們著實動心。

耗費一天時間,終於砸開兩個冰窟窿,用小網撈了一網,十幾條,大概有四五十斤,心裏默默估算,加上張武德的判斷,整個水庫至少有五萬斤以上,當然,全撈上來不現實。

能撈上來幾千斤就心滿意足。

臨近收工,從雪地裏搬出幾塊石頭放在旁邊,一是做記號,第二天一眼就能看到,二是石頭與冰麵顏色反差很大,即使晚上有人來水庫,也能看出這裏不一樣,防止掉入冰窟窿裏。

心滿意足回到家,隻有母親葛淑萍在。

詢問之下才知道老丁說看到他生氣,躲到村委會住。

丁闖對此沒解釋太多,事實勝於雄辯,等三天後到了約定日子舉辦不成功,給老丁賠禮道歉就好,他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像上一世一樣,一病不起,當然,如果成功最好。

第二天。

丁闖早早起床趕往水庫,張武德和孫梅帶著幾人已經開始破冰,小灣村人就這點好,做事實在,一旦答應就會盡心盡力,而且能吃苦,嘴上抱怨的同時,手上卻不會停。

等到上午九點鍾,岸邊上又出現圍觀人群,按照他們的說法,在家裏閑著也沒事,出來看傻麅子幹活,順便看看魚是怎麽賣出去的。

“你們先幹,累了就歇會。”

丁闖囑咐一聲,向岸邊走去,活並不多,隻要在後天早上能開除六、七個冰窟,把三十米長的漁網撒下去就好。

“丁闖,與多少錢一斤,嬸子捧你生意,買兩條,哈哈……”岸邊上的村民帶著調侃意味笑道。

“算我一個,比她多買一條!”

“還招人不?我也有力氣,幫你砸冰。”

“哈哈哈。”

岸邊一陣大笑,嘲笑意味不多,消遣為主,這兩天丁闖就是全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村裏樂子很少,他是最大的樂子。

“行啊,給你們算便宜點,一塊錢一斤怎麽樣?”丁闖絲毫不在意他們看法,反而輕鬆回應。

“一塊錢一斤,我買它?”說的村民眼睛一瞪:“這裏的魚白給我都不要,花錢買它,燒的慌!”

“就是,丁闖,你也不實在,縣裏鯉魚才賣八毛,你賣一塊,不是坑自己人嘛?”

丁闖聽他們調侃結束,這才抬手向下壓了壓。

“給我叔叔嬸子、大爺大媽,我不是來賣魚的,想問問各位手裏都有山貨吧?我要收山貨,榛子、蘑菇、人參,隻要是山貨都要!”

這是剛剛才想到的,隻賣魚,可以冠冕堂皇的說走精品路線,可對於一個創業初期的人來說,太單薄了一點,農村不僅產魚,還有山貨,也要加以利用。

“你收山貨?”

聽到這話,所有人愣住。

他們手中確實有,每年閑暇時候都會上山采蘑菇、踩榛子,挖草藥,以前也有人來收過,奈何來收的人說成色不好、品相不好,各種理由壓價,後來幹脆沒人賣。

還有一點,家家戶戶都上山采,也就導致自己吃有富餘,賣卻賣不出多少錢,索性都留著慢慢吃。

“對!”

丁闖點點頭:“隻要有,拿過來,立刻結賬,我絕對不會拖欠,但是有一點,蘑菇的種類必須分好,草藥的種類必須分好,不能白蘑和榛蘑一起賣,龍骨和地骨一起賣,價錢不一樣。”

聽到這,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同時得出一個結論:丁闖瘋了。

同在一個村住二十多年,多數人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聰明,但還沒超出無法理解範疇,以前放假多數在家,偶爾也會左鄰右舍亂轉,從不會幹這些,難道是那天車砸下來給他嚇傻了?

“真……真要收?”

人群背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是一名女性,穿著花棉襖,頭發紮著馬尾辮,打扮很土,長的要比村裏人高出一截,五官談不上多精致,但是讓人覺得很舒服,莫名覺得親切。

年紀看起來二十歲左右。

“收!”

丁闖覺得她很陌生,印象中並沒見過,還是笑道:“這位妹子,你有多少都拿過來,現場付款。”

“誰是你妹子?你得管她叫嬸子!”

“村裏葛瘸子媳婦……”

“哎,說起來葛瘸子真是沒福,三十多歲才娶媳婦,還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結婚一個月人就喝酒喝死了,留下鳳英一個人……”

張鳳英不想聽他們議論自己家事,低聲低氣道:“那我就回家去拿。”

說完,轉身離開,像是逃離一般,走的很快。

葛瘸子媳婦?

丁闖看著她背影,葛瘸子自然了解,是村裏人,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用錯藥,導致左腿矮半截,走起路需要一彎腰走。

詫異問道:“葛瘸子什麽時候走的?沒聽說呢?”

“半年了,你在外麵上學能知道什麽,在縣裏喝酒,騎摩托回來,半路出車禍,撞死了”這人頓了頓道:“就是可憐了鳳英,今年才二十一就要守寡,一個女人家可怎麽過啊。”

丁闖想問她如花似玉的年紀,為什麽嫁給比自己大十歲的瘸子,可想了想,還是沒問,沒必要。

“各位叔叔嬸子,你們都回家拿,我真收,現場給錢!”

又把懷裏的鈔票拿出來。

還是這東西有威懾力,他們說這,全都轉身回家拿山貨。

丁闖又對水庫裏的張武德幾人囑咐幾句,快步回家,這裏距離村子有一段距離,他們拿來也不方便,而且也沒辦法儲存,讓他們把東西都送到家裏,在家辦公。

剛回家五分鍾。

張鳳英推著摩托走進來,後麵馱著兩個塑料袋,她長的不大,甚至有些嬌小,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體重大約在八十斤上下,推起摩托格外吃力。

丁闖見狀,快步迎過去,詫異道:“這都是你采的?”

印象中母親葛翠萍也采榛子,不過最多的一次是半袋,她的數量超出正常範疇太多。

“恩。”

張鳳英點點頭,不敢看丁闖眼睛,聲音一如既往沒底氣:“這兩袋是榛子,家裏還有蘑菇,還有點草藥,等會兒都拿過來。”

“行,放著吧,先把榛子的賬給你結了!”

丁闖沒多說,主要是看她沒有動多交流的欲望,把兩袋榛子拿下來,放在家裏的秤上,可隨後就傻眼了,隻想著收,卻忘記現在的物價,更不知道這東西單價多少。

尷尬道:“知道榛子多少錢一斤嘛?我第一次幹,沒經驗……”

張鳳英終於敢看她,眼中寫滿不可思議,隨後觸電一般分開,小聲道:“去縣裏零賣兩塊到兩塊五,如果有人買的多,可以一塊八,你如果全要就一塊五一斤。”

她經常坐車,偷偷去縣裏擺攤……

也以這個為生。

“行,那就算兩塊五!這些一共是一百二十斤,三百塊錢。”丁闖倒不是大發善心,主要是不想被村裏人戳脊梁骨,萬一一塊五收,兩塊五賣出去,村裏人免不了背後罵自己。

拿錢期間,又有人走進來。

拎著兩串曬幹的蘑菇:“丁闖,我這有兩串白蘑,你看看給多少錢?”

丁闖聞言,下意識看向張鳳英。

張鳳英脫口而出道:“曬幹的白蘑價格很貴,能賣到三百一斤,但也要分品相,二類白蘑隻能賣到二百。”

丁闖一頭黑線,看來真不能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對她說的根本不懂,更不會看品相,隻知道種類而已。

“張……張嬸!”有些叫不出口,可還是得叫:“要不然你幫我在這收,等收完算你一天工錢?”

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張鳳英連忙搖頭,迅速向後退兩步:“我家裏還有蘑菇,去拿蘑菇。”

離開的步伐堪稱落荒而逃,走到門口才想起摩托車忘記推,又要折返回來,走到一半想到剩下的東西沒重物,再次出門……

“膽小,怕村裏人說閑話。”走進來的嬸子歎氣道:“挺好的閨女,就是命苦了點,聽說家裏六個孩子,她是老六,上麵都是姐姐,父母為了要兒子把她扔雪地裏,要不是鄰居聽到哭聲給撿回來,恐怕早就完了,否則能嫁給葛瘸子?自從葛瘸子死後,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是村裏都去看你的熱鬧,她才跟著一起……”

她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險些把心裏話說出來,幹笑道:“丁闖,你看我這兩串蘑菇給多少錢?”

“先稱。”

丁闖接過來,嗮幹的蘑菇很輕,整整兩串不過五兩:“這個……村裏還沒有沒懂山貨的人?”

榛子可以給高價,因為都在一片山上采的,一個品種,蘑菇不一樣,不能隨便給。

她仔細想了想,隨後搖搖頭:“沒有,大家都自己家吃,根本沒想過這東西要賣,市場價多少我們也不知道,剛才鳳英不是說了,這東西得二三百一斤!”

看來,還是得找她,否則沒辦法定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