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錢。

預示著所有活動結束,剩下的事不需要丁闖參與,再者說,還需要趕緊去把錢存上,去的晚銀行就下班了。

他離開。

站在堤壩上的村裏人遲遲沒能離開,多數目送他帶著林小雪和許君如離開的背影,還有一部分人盯著張武德和張鳳英。

發一天工資二十塊錢的時候,他們還能接受。

發獎金一百塊的時候,他們開始後悔。

等看到張武德和孫梅一共拿了兩千,就連張鳳英都拿到二百多,心中五味雜陳,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幾天之前,也成為第一批跟丁闖砸冰的人,如果能回去,別說其他人的譏諷和白眼,就連玩命都行。

奈何,回不去。

前方。

丁闖三人已經來到捷達車旁,陳南躲在裏麵如履薄冰,打張淑花和趙德利的時候靠在一腔怒火無畏無懼,打完出門開始害怕,腦中不時回想起電影情節,比如誤入某個村子,被砍斷手腳養在壇子中、或者幹脆挖個坑埋掉。

要不是還得帶林小雪和許君如回去,早就開車離開。

“你上來幹什麽?”

見丁闖也坐上車嗎,臉色變的更難看,處於對林小雪的了解,打心眼不相信打滾的事,可趙德利和張淑花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

好在時間把怒火消磨大半,要不然連他也揍。

“去縣裏,麻煩搭躺順風車。”丁闖笑道。

“不搭,下去!”陳南冷冰冰回應,看到他就煩。

“陳南……”林小雪坐在後排,尷尬道:“你別這樣,大家都是朋友,更何況回市裏也順路,有座位閑著也是閑著。”

“誰跟他是朋友?”陳南更加不快:“我不是,丁點都不是,麻煩下車,要去縣裏自己去!”

“厄。”

丁闖被說的啞口無言,知道陳南心裏一定不舒服度,沒想到生這麽大氣,太小肚雞腸,可對方都說不搭,也就不能繼續死皮賴臉坐著,打開門準備下車。

“我也下去!”

林小雪氣鼓鼓開門跟著下車。

“小了,格局小了。”許君如坐穩不動,挑眉道:“你也是個男人,不就是一萬多塊錢的事,至於生這麽大氣?況且我認為丁闖沒錯,是你沒搞清楚情況,怪不得別人。”

陳南氣的心髒亂跳,可在食雜店聽到的話又不能亂說,來這一趟賠了夫人又折兵,咬咬牙道:“上來吧,快點,別浪費時間!”

林小雪站在旁邊道:“知道錯了?太小肚雞腸!”

“謝謝。”

丁闖沒客氣,直接開門上去,不是沒有骨氣,而是有骨氣不搭車就正中了陳南下懷,讓他高興,坐上車既能利己又能損人,何樂而不為?

主動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不過是之前有點誤會而已,那條魚算我請的,等會兒把錢退給你,到縣裏找個飯店加工,大家一起吃。”

“看看,人家這格局,再看看你!”

林小雪適時開口,從小與陳南一起長大,非常熟悉,說話自然不用避諱太多:“陳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麽這次回來,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

指的是她回來,大學畢業之後一直在外地實習,兩個月前才回到本市。

陳南不再說話,黑著臉開車。

丁闖想到一句非常有名的話:暗戀使人變的麵目全非!

在看到陳南的第一眼時,就知道他喜歡林小雪,甚至有可能身邊的人都清楚,唯獨當事人林小雪不清楚,否則也不至於對自己敵意如此大,不過,自己對林小雪沒興趣,也就懶得跟他鬥。

當務之急,賺錢為主。

一路上交談並不多。

半個小時後來到縣裏,丁闖下車揮手告別,沒提及那幾趟客車費用,當然,這筆錢不會賴賬,以後再說。

走進銀行,雖說手中拿的鈔票比較扇,但銀行都有存款業務,幾萬塊不值得行長親自下來迎接,但絕對值得他們笑著幫數錢,數過之後一共六萬兩千。

還有幾百塊零錢沒存。

人工費已經拋出,去掉收購山貨花費的八千塊,盈利五萬四。

開兩張卡,空卡給葛翠萍讓她心安,有錢的則放進自己腰包當做啟動資金。

做好一切,準備回村裏,回去很方便,路口有專跑下麵村鎮的夏利車,三塊錢一位,湊夠四個人就可以出發。

剛走出門。

“哈嘍啊……”

迎麵走來一名長發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陳南,身後路上還停著捷達車,透過車窗發現林小雪和許君如都在。

此時此刻的陳南與之前的黑臉判若兩人,又恢複長發、皮夾克搖滾青年的樣子,略顯桀驁不馴,笑道:“丁闖,才發現你是我的護身符,剛走出一段,她倆就嘰嘰喳喳個不停,說我不講道義,又說氣量小,為了表現男子漢氣概,我又回來了,決定請你吃魚,不會拒絕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丁闖不相信他能調整的如此快,笑臉背後肯定有目的。

還沒等說話,許君如搖下車窗笑道:“快上來,陳公子好不容易大度一次,不能不給麵子,市裏的飯店都訂好了,一起去。”

陳南聳聳肩:“如果你不去,我就成了孫猴子,還是旁邊有兩個唐僧的孫猴子,苦不堪言,就當幫幫忙。”

丁闖想了幾秒。

點頭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陳公子。”

“小意思!”

陳南說著,似笑非笑的回到車上。

事實上,倒不是因為他的邀請,而是早就想去市裏看看,雖說腦中記得未來二十年的發展趨勢,房地產、互聯網、乃至股市、比特幣,可這些生意不是距離太遠,就是沒有上桌資格。

房地產少則幾百萬的投入,互聯網更處於燒錢時代,根本玩不轉。

在村裏隻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天,光靠腦子想不出來生意,需要去市裏多走走,多轉轉。

“天海宴,出發!”

去市裏的路上要比來縣裏要歡快的多,交流不停。

從隻言片語中知道,他們三人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父輩的軌跡幾乎相同,改革初期下海經商,不同的是,林小雪父親留在本市,家裏生意也在本市。

陳南的父親在省會,他在本市住奶奶家,按照他的說法是父母不理解他的潮流,道不同不相為謀,懶得去跟父母吵架。

許君如相對慘一些,父母創業的路徑已經出省,在海連,也就是丁闖上大學的城市,小時候父母創業沒時間,就把她留在姥姥家,在十二歲那年家裏生意穩定,想把她接到海連上學,開車回來的路上發生車禍,父親當場身亡,母親搶救五天才活下來,醒來之後生意重擔靠母親一個人支撐,沒時間照顧她,也就一直留在本市。

按照她的說法: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第一批富二代?”

丁闖腦中不由冒出這句話,當下富二代還沒走進公眾視野,但不得不承認,後來多數排行榜上的富豪,在這個時代已經完成原始積累,在未來的幾年內,財富仍然會持續爆發,而眼前的幾位的長輩,隻需要順應時代,財富不會有任何風險。

即將到二零零一年。

不再是所謂的遍地黃金、窮人暴富時代。

卻是讓富人更富的時代!

“首先要變成富人……”

交流間,抵達天海宴。

是一棟四層樓,最上方掛著霓虹牌子,極其耀眼,顯然超出這座城市潮流太多,樓下的停車場更是停的滿滿當當,其中不乏奔馳等不多見的豪車,看來,任何時代都不缺有錢人。

服務生在樓下等待,車子停穩就打開後備箱把魚抱進去加工。

幾人則是上了樓。

推開包廂門才發現,裏麵已經坐了幾位。

“陳南,接到你電話立刻過來,你小子不講究啊,我們等了快半個小時,等會兒得罰酒。”

一名二十歲左右男子站起身笑道:“許大美女、林記者,你們更不講究,三十多斤大魚竟然不告訴我要自己吃,絕交,以後不認識你們!”

陳南走過去坐在主位,隨意笑道:“罰,必須罰,什麽都差,就不差酒,嗬嗬……”

“你說的,必須罰!”男子說話間,看向門口:“你們倆還愣著幹什麽,快點坐啊,這位是……?”

許君如和林小雪顯然沒想到這麽多人,更沒想到孫剛也在,倒不是反感他,也是從小在一個院子長大,而是隱隱有種不好預感。

“你好,我叫丁闖,是這次捕魚節的主辦者。”

丁闖主動介紹自己。

看到趙剛,也很意外。

雖說趙剛不認識自己,但認識他,即使再世為人記的也非常清晰。

在市裏上學時,每天放學,門口對麵的馬路上都會坐著一群混混,學生們無人不怕,儼然一方小霸王,而這群混混為首的就是眼前的趙剛,如果沒記錯,那時讓人更害怕的還要一句話:趙剛的叔叔是山青……

山青本名趙山青,是市裏的大混混。

“哦,丁闖,過來坐,坐我旁邊……”趙剛招了招手。

陳南笑而不語。

許君如和林小雪更覺得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