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番外 久別重逢的一切
火車行駛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鐵軌上,車廂內人聲鼎沸,惹得寧緋腦袋有點疼。她站起身對坐在一旁的葉子柯說:“我去廁所一趟。”葉子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生病了,你臉色不太好。”寧緋躲避地後退了幾步:“沒事。”她走在過道裏,總覺得道路在上下起伏著,她摸著自己的額頭,完全沒有生病,為什麽心裏莫名的煩躁,似乎有一隻利爪,在不停地撓著她。
站在廁所裏,打開水龍頭不斷地洗著臉,希望冰涼的水,能夠讓自己混沌的意識清醒一點。洗完臉的她,沒有擦拭臉上還在滾落的水珠,透過廁所的窗戶望去,火車正行駛在一片冷清的田地上。大麵積的灰褐色土壤,凝結著薄薄的霜霧,呈現出一片荒蕪的景象。
她收回目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唇色發白的自己,看起來確實病態。額頭上的水珠,滑落到眼睛裏,她下意識地抹去水珠,讓視線重新恢複清晰。然而再次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她壓抑地忘記了呼吸,隻是驚恐地盯著鏡子中,自己嚇得魂飛魄散的臉。
寧緋顫抖著伸出手,摸著自己心髒地方,那裏是一片黑暗的漩渦,不斷地旋轉著,甚至在不斷地擴大。手指穿透而過,好冷啊!好冷!她嘴唇上下發抖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眶已經不由自主地發紅了。一種惡心的強烈感,從胃部泛起來,她實在忍不住地吐了出來,原本就什麽都沒有吃的她,吐出來的全是酸水。她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流到手指上,冰冷刺骨的寒冷。
“喂!有人嗎?!”劇烈地拍門聲,讓寧緋關掉了水龍頭。一切都恢複了原樣般,可寧緋的心情再也無法平複了。她摸著自己跳動的心髒,靠著門板:“剛剛都是幻覺嗎?可是我能感受到,那是真實存在的。”
她推門而出,外麵的男人看到她的臉色,嚇得往後一退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舒服,你繼續用。”寧緋沒有理會他,徑直往自己的車廂走去。每走一步,地麵如波浪般地起伏,有風透過厚重的大衣,朝著心髒而過,渾身如墜冰窖一般。她觸碰著自己的心髒,很涼,真的有風吹過去了,那個黑洞是真的..。
葉子柯見她回來之後,一直靠著窗戶上,一言不發地沉默著。這一點也不像三個月前的她,她好像變得冷漠了,仿佛什麽都無法入駐到她的心裏般。葉子柯偷偷觀察著她的眼睛,冰冷的,病態的,消極的,更準確的表達,應該是麻木的,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熱情,如同枯死的樹,一點生機都沒有。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慢慢地朝她的肩膀靠近,依靠一下我,還是可以的吧?!葉子柯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寧緋突然就靠在他的懷裏,將頭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角。
他的手尷尬地晾在空氣中,最後改為拍打著她的後背:“怎麽了?不舒服,還是肚子餓了?!”極其小聲的啜泣聲響起,她在哭,一種絕望而壓抑的哭聲:“子柯,為什麽我覺得我很不對勁,我.。。是不是就要失去你了?!”葉子柯讓她抬起頭,仔細盯著她的雙眼:“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情了嗎?!”寧緋把一切從腦海裏過了一遍道:“嚴律師.。。三個月前在嚴若婚禮上,嚴律師對我說的話,講起了我們小學的事情,可我不記得了。他說..”講到這裏,寧緋的思緒不禁回到了三個月前的秋天..
婚禮的儀式終於完畢了,丟捧花的時候,嚴若特意地搖晃著手裏的花:“各位看清楚了,我要扔了啊!”身為伴娘的寧緋,因為一係列冗繁的流程後,心力交瘁地看著活力四射的嚴若,不停地做出各種假動作,耍得想搶捧花的賓客團團轉。袁諾一站在寧緋身後說:“哎哎哎,嚴若居然最早嫁出去了,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寧緋動了動腳:“我站著看。”袁諾一眯著眼睛說:“我小姨說你也該嫁了。”“娜古雲兒還操心這事嗎?!”她好想蹲下身摸一摸腳踝,真的太疼了。“那必須的啊!她把你當女兒呢!”袁諾一搭著她的肩膀說:“下周我們出去旅遊吧!”“不去。”寧緋果斷地拒絕了,一束捧花突然就出現寧緋的麵前:“拿著,我本來就隻想給你。”嚴若眨巴著眼睛,寧緋傻傻地接過了捧花:“謝謝。”嚴若飛起一腳踹開袁諾一:“要不是正式的伴郎趕不上,我才不要你當伴郎呢!一邊涼快去!”
袁諾一悶哼地要去酒桌陪嚴爵匯,特意轉頭跟寧緋道:“等會別幫嚴若擋酒,就你那酒量,別弄出事了。”在等待著嚴若換衣服的期間,寧緋隨意地將捧花放在了桌子上。嚴律師恰巧在跟人敬酒,就瞄到了寧緋一臉苦惱的模樣。
“寧緋,今天本來想早點跟你打招呼的,可惜你太忙了。”嚴律師舉起酒杯說,寧緋微笑著:“好久不見了,聽說你現在是個很不錯的實習醫生。”嚴律師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說:“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方向,醫生這條路,算是你爸爸給我的指引吧!當然我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再次決定啟程的時候,我就不再回頭了,我要當一名好的醫生,然後..”“然後?”寧緋很奇怪他停頓在這裏,嚴律師看著酒杯裏血紅的紅酒道:“治好你。”
“治好我?”寧緋不明白他轉變的話語:“我沒有病啊!”“有的。你爸爸說的,在你轉學的前一天,我哭著去求你爸爸,讓他不要讓你轉學,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但是你爸爸隻給了我一句話,當你成為一個醫生的時候,你就能治好她。現在你不是,我必須帶她走。”嚴律師握緊杯子:“你明白了嗎?我走上這條路,其實..”
寧緋皺起了眉頭:“等等,你選擇當醫生,難道不是那位死在精神病院的朋友嗎?!”“不是。是你,我差點害死你了,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嚴律師的問話,讓寧緋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嚴律師啞然地愣了半天:“既然你都不記得了,那你為什麽那麽怕我討厭我,不就是因為我差點害死你嗎?!”“害死我?我討厭你是因為你愛亂說話,欺負人。至於你說的害死我,是什麽?”
嚴若換好中式的禮服走了出來,挽著寧緋的胳膊:“好了小緋,陪我去敬酒吧!”寧緋站起身,而嚴律師已經端著酒杯走了。不過他時不時地回頭看她,似乎有什麽話要跟她講。“嚴若,嚴律師是不是差點害死我?!”寧緋的突然提問,嚴若身體僵了一下說:“沒有!他這人愛亂說話,你還相信了。”從嚴若不自然的神情裏,寧緋突然明白過來,他們都知道,寧崎也知道,可偏偏她不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接下來的時間裏,寧緋陪著嚴若和嚴爵匯,轉悠在各個酒桌前。由於嚴若有點感冒,寧緋替她擋了不少酒。一旁的袁諾一不斷地給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喝。或許是有一種身處迷霧當中的錯覺,她反倒喝得越來越多,最後實在看不過眼的嚴佳佳,讓她在一旁休息。
寧緋單獨坐在沙發裏,聽著前麵酒桌裏熱鬧的聲音,腦袋嗡嗡地作響。嚴律師的話語,猶如魔咒般地揮之不去。寧崎不讓自己知道的事情,自己忘記的事情,為什麽原本明朗的一切,就變得這麽複雜了。好悶,好悶!她摸著自己突突亂跳的心髒,一個人走出了酒店,在外麵吹著涼風,腦袋清醒了點。
小學,嚴律師,嚴若,寧崎,醫生,治療..她一邊走著,一邊搜索著這幾個詞,有什麽連貫性呢?前方有一個男人,正半蹲著陪著一隻貓玩耍,寧緋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盯著柔和陽光下,被光芒籠罩著的他和貓。五年時光的流逝,現在像被定格了一般。
察覺到被人盯住的目光,男人側目看了看她,隨即抱起貓站起身,一步步地朝她走近。“攝影師送月光的貓,他不會養,就丟給我了。我們一起養吧!”寧緋伸出手接過可愛的小貓,半天才發出一個“恩”字。“嚴若的婚禮也沒趕上,她不會生氣了吧?!”葉子柯抱歉地抓著頭發,緊張地問。
比起五年前,他黑了一些,人更沉穩了些。寧緋突兀地緊張,結結巴巴地說:“嚴若請的人是你?”她專心地逗著懷裏的貓,想緩解一下久別重逢的複雜心情。而懷裏的貓不老實地揚起了頭,嘴巴正巧碰到了她的,她被逗笑了:“好可愛。”葉子柯輕輕敲了敲貓的腦袋:“耍流氓!”
接著一件外套就披在寧緋的肩膀上:“會感冒的。”寧緋瞄了他一眼:“要進去跟嚴若打聲招呼嗎?!”“不去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說完他掃了一眼手表:“哦,現在還來得及!走吧!”寧緋稀裏糊塗地就被拉到車裏坐著,懷裏的貓,似乎早就熟悉了車內的一切,自己跳到了後麵的座位,歡脫地玩得不亦樂乎。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寧緋踢著腳上的高跟鞋,不小心就脫了腳。她迅速地偷看葉子柯有沒有瞄到,卻見到他在偷笑:“你跟這種鞋子向來沒緣分。”寧緋哼了一聲,將頭靠著椅子,側過身去。“頭暈嗎?!”寧緋掀了掀眼皮,沒有回答。
車窗開了些許的縫隙,清涼的風暫緩了頭疼。寧緋還是沒有回身看他,而是支支吾吾地問:“有吃的嗎?一直擋酒去了,還沒吃東西。”“喏,早知道就會這樣。”一個袋子遞過來,寧緋拿起裏麵的麵包,撕開包裝狼吞虎咽起來。咬了幾口後,她鬱悶地問:“我現在是不是特別的狼狽?”
“喵~~”後座的貓回應了寧緋的問題,結果兩個人都不知所雲地笑了起來。心情稍微舒暢一點的她,再次陷入到了關於嚴律師的話裏。可惜沒有想多久,葉子柯就打開車門請她出來:“到了,不準反悔了。”她盯了盯門口的幾個大字,咽了一口唾沫道:“不好意思,我沒帶任何證件。”“全部都在裏麵了。”葉子柯抖了抖手裏的牛皮紙袋,得意洋洋地答。“怎麽會?!”寧緋奪過袋子拆開檢查著,自己的證件果真全部都在裏麵。葉子柯打開手心,裏麵安靜地躺著一枚鑰匙:“我有鑰匙啊!你給我的!這是你對我的承諾,該履行了。那時我在你耳邊說的,你答應過的。”
恩,好像從那天起,某些事情就開始不對勁了。寧緋摸著自己的心髒,在漏風,寒風貫了進去,她裹緊身上的毯子,眼睛瞪著來來往往走在過道裏的人。“先吃點東西吧!要晚上才能到,還有三個小時。”葉子柯抱著一碗熱騰騰的泡麵,坐在她身邊說。“不吃。”她果斷地拒絕了,眼睛在看向窗外的那一刻,變得嚴肅起來:“子柯,你買的是去哪裏的票?!”
“這裏。”他拿出票給寧緋看,寧緋的瞳孔頓時放大了,這是小時候居住過的地方。怎麽會.。。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嗎?!她捏緊著票,漸漸熟悉起來的景色,帶著久別的疏離感撲麵而來..“吃一口。”勺子卷好的方便麵,已經送到了她的嘴邊。寧緋不得已地吃了一口,內心懼怕地偷偷拉著他的衣角:“這裏其實是..。”“再吃一口。”葉子柯沒有聽她說,執意地又將麵條送到她的嘴裏,堵住了她要說的話。
寧崎,你果然是故意的吧?!安排好的這一切,又是想揭示著什麽呢?!葉子柯一邊想著,一邊喂著泡麵,內心泛起滾滾的疑雲。從寧緋要從婚禮現場逃走,到現在的魂不守舍,寧崎到底想做什麽?離這個小鎮越近,寧緋的恐懼好像在不斷的加深,可是從她的眼睛裏,看到的隻是茫然。她可能都不知道在害怕著什麽,可那東西一定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