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屌在來金陵之前,也就隻在麻栗山那一帶轉悠,根本不認識別的什麽人,那個時候正好是我最苦悶、最迷茫的日子,跟幾位好友寫過信,都沒有收到回複,想一想,還以為是啞巴努爾找過來了,然而沒想到他賣了一個關子之後,最後竟然告訴我,說碰到了張知青一家。
這事兒說來也巧,張知青的老家雖然也在這個省份,但是並不在金陵,之所以會遇上,是因為去年恢複高考,張知青考上了金陵大學。
張知青的背景,羅大屌並不知道,但是卻不會瞞著我爹,畢竟兩家是幹親,當初我舍命救了小妮,並且和努爾一起,將他們家的那嬰靈給整治妥當,這是一份濃濃的情誼,所以我曉得張知青他爹其實也是一位老幹部,先前他下鄉,是因為老子進了牛棚,後來反正,又重新走上了領導崗位,這才有了他回城,以及將一枝花、小妮一同帶回的事情,而這一次,羅大屌告訴我,說張知青在讀大學,而一枝花則調動到了金陵的一家鋼廠裏麵,做工會幹部,把家也安在了這兒。
他鄉遇故知,這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不過張知青在我們麻栗山,是屬於落了難,未必會想人知道,也未必會認我們這些窮親戚。
我心裏麵是這麽想的,但是羅大屌卻告訴我,說無論是張知青,還是一枝花,對於能夠在金陵碰見他,都感到十分的高興,張知青學校裏有課,平日裏不回家,但是等到周六,他邀請羅大屌和我去他家裏做客,說要款待一下兩位麻栗山來的人。聽羅大屌說得眉飛色舞,我曉得他大概是想托張知青一家幫著找一份生計,而我卻不由得想起了小妮,那個總是叫我“二蛋哥”的幹妹妹,不知道她長大了一些沒有。
羅大屌已經代我答應了人家,自然沒有爽約的道理,到了周六,我不顧旁人訝異的目光,帶著胖妞,然後和羅大屌去商店裏買了一瓶麥乳精和新鮮水果,然後乘車到了省鋼廠的住宿區附近。
地方是沒錯,但是我們都沒想到省鋼廠實在是太大了,無數的房子看得我們兩人都有些暈,偏偏羅大屌這會兒又忘記了張知青家的地址,越想越糾結,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然後朝著我們招呼道:“羅哥哥!二蛋……哥?”
我低頭一看,
嘿,這可不就是張知青家的女兒小妮麽?幾年的時間沒見了,她個兒高了一截,臉也瘦了,瓜子臉,粉嫩粉嫩的,一雙眼睛忽閃忽閃,黑黝黝的泛著光芒,像天上的星鬥,可真好看。這個時候的小妮,是九歲,還是十歲了?羅大屌之前跟小妮見過一麵,倒也不會陌生,不過我和小妮,彼此看著都有些驚訝,因為我們的變化實在是太大的,一時間都有些愣,不過好在那小妮子倒也不懼生,一把過來拉我的手,興奮地喊道:“二蛋哥,你的個子長得真高,要不是胖妞在,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小妮對我十分親熱,嘰嘰喳喳,三言兩語便將我們這幾年沒有見麵的陌生感給直接扔到了爪窪島,對於小妮的親熱,羅大屌充滿醋意,在旁邊不滿,小妮噘著嘴,說:“二蛋哥是我的幹哥,我對他肯定親了。”
鄉裏鄉親,一枝花對羅大屌什麽樣子,十分了解,就怕我們找不到地方,所以派小妮過來尋我們,一路領著我們,來到了她家,是一棟水泥樓,走進屋,我才發現這兒居然是兩房一廳的小居室,這條件,恐怕一枝花的官兒可不小呢。一枝花和張知青都在屋裏呢,瞧見我們進來,好是一番熱鬧,看見我們買了東西,一枝花一陣埋怨,說這兩孩子,來就來唄,還帶啥東西呢?
禮多人不怪,口頭這麽說,但是她還是滿臉笑容地收下了。
大家坐在客廳裏聊天,我感覺人果然還是因為多走一走,看一看,見見世麵才是好的,以前一枝花在山裏,雖然那樣貌沒得說,但是總幹著農活,也感覺不出什麽,現在到了城裏,整個人的言談舉止,仿佛都上了一個檔次;至於張知青,他是大學生,說起話來,更是一套又一套。當然,不變的是往日的情誼,當得知我在金陵這邊已經有了正式工作,而羅大屌還晃**著,一枝花大包大攬,說由她來想辦法,把羅大屌先弄進廠子裏麵來。
這話兒說得羅大屌整個人都變得無比激動,要不是我們幾個攔著,他恨不得直接給張知青一家跪下。
那天晚上一枝花做了好幾個拿手菜,都是硬菜,吃得我和羅大屌筷子都沒有停,胖妞也噎到了。飯後,張知青拉著我聊天,談起了最近的工作,他告訴我,說他考入的是金陵大學考古係,跟了一個老教授,那老教授也懂一些我們這個門道裏麵的東西,學了很多,說別看我
們現在沒事做,那是因為以前太亂了,什麽工作都停滯,等到撥亂反正結束了之後,一定會進入一個快速發展的時期。
張知青是個不錯的人,或許是因為當日我救小妮的事情太讓人震撼了,他倒也不會把我當做尋常小孩,而是跟我講起了很多從他老師那兒傳下來的故事。
他是個講故事的行家,什麽樓蘭古屍,絲綢之路大盜王,什麽鳳凰眼,講得我們一愣一愣的,小妮便抱著張知青的大腿看我,小眼睛忽眨忽眨,可愛極了。那天我們很晚了才回去,沒車了,張知青借了一輛永久牌的自行車,我騎車,羅大屌在後麵,剛剛出了廠區,羅大屌就滿是懊惱地說道:“哎呀、哎呀,我的對象飛了。”
我不明白,聽這家夥一解釋,才曉得他所謂的對象,就是小妮,我又好氣又好笑,說人家小妮才十歲,你就這麽猴急了?
羅大屌搖頭晃腦,說我可是一見到那女娃兒,就喜歡到了現在,不過今天瞧見張知青和一枝花那樣兒,恨不得直接將你認下來當女婿,我就知道自己沒戲了。
這家夥的話兒讓我感到好笑,不過我們山裏麵的娃娃成熟得早,一般到了我們這個歲數,家裏人都會張羅著找對象了,要是到了二十歲,還沒有婚嫁,這事兒就算是不正常了,所以他這般未雨綢繆,其實也是慣例來著。這事兒過了兩天,接著一枝花打電話到二科室人,讓我叫羅大屌去鋼廠,那家夥回來的時候,喜氣洋洋,告訴我,說一枝花給他安排在了鋼廠浴室鍋爐房,給人燒鍋爐。
這是份苦差事,但是一來羅大屌還沒滿十六歲,二來又不是鋼廠子弟,能夠安排一份臨時的活計,人家指不定費了多少心思,所以羅大屌感恩戴德,說以後要是出息了,一定報答人家。
張知青一家是我們在金陵唯一認識的熟人,而且羅大屌去了鋼廠,也是托了人家的關係,所以我們之間的來往十分熱切,一來一去,彼此都十分熟悉了,而局裏麵也和張知青所說的,開始忙了起來,我開始被頻頻派遣出差,都不是什麽大事,要不然就是重修道觀,要不然就是安排寺廟僧人,我都快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然而有一天周日下午,本來我們約好在張知青家裏吃飯,結果科裏麵臨時有任務,說南郊瓦浪山那兒出事了,申重將我給抓著,連同著老孔、小魯一起匆匆趕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