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春師姐一路折騰,終於到了滇南邊境。

一路上我都在用那碎屏手機在研讀《鎮壓山巒十二法門》,起初看的時候,晦澀難懂,我隻能勉強瞧一些見聞雜感之類的東西,增長見識,然而後來我聽二春說俺們師父,也就是我堂兄陸左,當年可就是靠著通讀全本,最終才成為了世人敬仰的高手,心中有些癢癢,又聽見二春這腦子裏缺根弦的胖丫頭開口就能夠背誦出來,而且倒背如流,於是也就下了狠功夫。

有的東西,真的是不讀不知道,一讀嚇一跳,當真正深入到裏麵的內容,將裏麵的語言結構,化作真正的理解時,我方才感覺到這十二法門的深奧。

這每一卷中,都是微言大義,非窮極精力而不能理解,我看第一遍的時候,感覺像是迷信,第二遍的時候則覺得是神話,第三、第四遍,幾乎是跪著看完的,發現無論是原著,還是備注,都是牛波伊得讓人冷汗淋漓,止不住地直哆嗦。

我堂兄陸左真的是自學成才,靠著這一本十二法門成就的一身本事麽?

這也太牛波伊了吧?

一路上我除了學習研讀《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之外,就是聽二春跟我談及陸左的八卦花邊,講起他和雜毛小道兩人攜手共闖江湖的事情,有的我覺得是真的,有的則半信半疑,還有一些完全就感覺實在吹波伊。

不過不管怎麽樣,堂兄陸左在我的腦海裏,形象已經開始越來越豐滿了,也讓我曉得,原來我一直以為不過是發點小財的他,那是一根多粗的大腿。

與此同時,我還知道了這個世間居然有那麽多奇人異事,什麽傳說中的三大修行聖地,什麽全國道教協會,曾經的三大頂尖修行道門,人人喊打的邪派教會,負責統籌管理工作的宗教局,還有一個個宛如恒星一般閃耀天空的名字,天下十大,邪靈巨頭,國府高手……

二春在修行上麵,並不是什麽厲害的高手,但是她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性子愣,記性強,十二法門她能夠倒背如流,而且對於八卦新聞、江湖雜事,她簡直就是一個江湖百曉生。

跟著二春這一路,我倒是學了很多,不知不覺,對這個世界也就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

二春告訴我,說我們這回要去的地方,叫做寨黎苗村,是以前白河苗族遷徙到東南亞的時候,定居的地方,村子裏有一個神婆,叫做蚩麗妹,那可是大大的傳奇人物,當年蚩麗妹年方二十,北上尋根,一路上連續挑戰當年的同族,三十六峒,居然給他破了那麽個十七八路的,厲害得飛起。

後來要不是碰上了當時被稱之為“最天才”的蠱王洛十八,說不定就無人可擋了呢。

而我們要找的雪瑞,則是蚩麗妹的徒弟,衣缽弟子。

我好奇,問二春,說我們清水江流,咱這一輩裏,不是說有三個麽,除了你和我,還有誰呢?

二春說那人在臧邊,按入門的時間,其實他應該是老大,不過當時師父並沒有收他當徒弟,隻是記一個名;我是沒有見過,不過朵朵卻認識的。

我這師姐,有事沒事就說什麽苗疆三十六峒,我就對應著翻看十二法門之中的育蠱一卷,發現這才是整個法門裏最厚的一卷,裏麵講解了所謂蠱毒的由來。

蠱毒這東西,大體分為兩種,一種叫做藥蠱,一種叫做靈蠱。

何為藥蠱?

這是一種通過各種毒物調配,有主有次,最後揉煉成一種粉末狀或者別的形狀的藥物,配合巫蠱降頭之法,用來害人的手法——當然,也有人用這種東西來救人,正所謂救人害人,一念之間。

至於靈蠱,則與藥蠱有很大的不同,雖然大家的方法都差不多,都是采用自然界鐵的規律“弱肉強食”,來優勝劣汰,但是這種蠱蟲最終會存活下來一隻,雖然這一隻在經過種種拚搏、培育和咒怨之後,已然變了形態,但是卻還是一種生命物,生而有靈,故而謂之靈蠱。

但靈蠱與靈蠱之間,又有許多不同,因為有的根本不受控製,狂躁凶殘,有的則隻能聽得懂最簡單的指令,而真正優秀的,則是那種擁有自我意識,宛如人一般智力的靈蠱。

更加強大的,甚至還能夠變成靈體,化作虛無,譬如金蠶蠱。

當然,每一種蠱蟲的煉製,都是一條漫長的道路,特別是文章裏麵特別點出的這些,更是如此,因為這涉及到材料、天時地利,甚至是運氣的成分。

有的養蠱人,窮極一輩子的時間和精力,也未必能夠煉製出一條靈蠱來。

我在十二法門的育蠱一卷中,瞧見了聚血蠱的名字。

根據書裏麵的記載,聚血蠱據說是三大修行聖地中最為陰森恐怖和神秘的苗疆萬毒窟壓箱絕學,傳聞中聚血蠱匯聚的,並非是普通的血脈,而是擁有千年前耶朗大聯盟最強勢時期的十八祭祀血脈,而如果能夠聚齊這血脈,煉製成聚血蠱,並且將其掌控,那麽靈蠱的主人將有可能覺醒出苗疆一脈的終極秘密。

傳說中苗疆萬毒窟的崛起,就是第一代主人擁有了血脈覺醒的聚血蠱。

後來無數人效仿當年的萬毒窟主人,在苗疆之地大肆布行巫蠱之術,無數生靈塗炭,使得動亂連連,一直到了元末明初以及明末清初兩次改朝換代的時候,中原道門組織全力,配合王朝力量,進行了規模龐大的清繳,方才將這毒瘤給清除,至今無人提及。

而在後來的幾百年裏,也從來沒有人聽聞有煉製成功過覺醒的聚血蠱。

就連這十二法門裏,原著者山閣老也不過都是揣測和引經據典的傳聞而已,並沒有真正的製法和解法。

看完過後,我方才知道這聚血蠱的牛波伊之處。

如果能夠擁有此物,我或許真的能夠翻身農奴把歌唱,然而問題最關鍵的地方在於,我並非是靈蠱的主人,我此刻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育蠱的鼎爐而已。

打個比方,我就是雞蛋的蛋殼,而不是吃雞蛋的人,這才是我的悲哀之處。

人生最倒黴的,不過如此。

而更倒黴的,是我們到達邊境城市的時候,被告知最近緬甸的北方政局不穩,相關簽證都不能辦理,讓我們暫時不要前往緬甸境內。

這事兒讓人頭疼,一打聽,才知道包括克欽、果敢、佤邦等在內的緬北,整個戰略態勢是大戰不打、小戰不斷、和和打打、長期割據,最近果敢王彭家聲又在鬧騰,跟政府軍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還弄得咱們這邊風聲鶴唳,不得安寧。

我平日裏也喜歡讀書看報,所以對這邊的政局其實是有一部分了解的,知道現在的緬北反抗力量,其實有很多都是華人,有些是當年的國民黨殘部,有的是七十年代越境過去的知青,當地大部分也都是華人。

說起來,很多國內的激進人士覺得這些都是咱自己人,應該支持,但其實國家在緬甸有很多利益,比如石油管道之類的,所以隻能保持中立,甚至支持緬甸政府軍的態度。

當然,這些都隻是我在報紙新聞上麵看到的,具體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總之我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如何出境的問題。

我這邊著急,毫無頭緒,然而二春卻並不慌張,而是直接搭車,返回了滇南的省會春城,撥通了一個電話,沒多久,就有車子過來接我們,帶著我們到了一處大院裏去。

有一個滿臉微笑的男人過來接待了我們,當得知我是陸左新收的徒弟時,高興地跟我握手,說你運氣真好,居然能夠被陸左看上。

他自我介紹,說他叫餘佳源,剛剛調到滇南這邊來工作,不過有什麽事情,應該都可以幫忙。

二春跟這餘佳源很熟,直接把我們的困難跟他講明。

他聽過之後,表示沒有問題,讓我們提供證件,他叫人幫我們提供特殊的通行證。

通行證很快就辦了下來,餘佳源很忙,不過當天晚上還是請我們吃了一頓飯,並且幫著我們安排了食宿,十分的周到,等他離開之後,我小聲問二春,說這人到底是誰啊,這麽熱情?

二春告訴我,說他是有關部門的人,有個仇家,後來是師父幫著他報了仇,所以對咱們一直都很客氣。

我點了點頭,說這人真不錯,感覺挺大的官兒,對咱們都還這麽熱情。

有著餘佳源的安排,我們就不用長途穿行,而是直接乘飛機前往緬甸的仰光,然後又一路轉行,到了緬甸與泰國的邊境城市大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