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戰後餘韻,再朝黑央
從這通道裏摸出來,我才發現一行人竟然來到了兩年前我們曾經被囚禁過的薩庫朗基地,不過當年的善藏法師早已不再,此處也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跡,裏麵的東西,能用的都被窮凶極惡的軍政府搜刮一空,連那巨大的鐵門都給拆走熔煉,隻剩下空****的大廳和長廊,讓人憑空悼念。
我和雜毛小道騎在血虎背上,從這黑暗的長廊中行走,古麗麗、加藤原二、巴通、天殘地缺泰拳高手以及還活著的威爾,這些人的麵容栩栩如生,從我的眼前走馬燈一般地掠過,時光如逝,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這些人就好像前輩子的畫麵一般,讓人瞧著是那麽的遙遠,那麽的生疏。
黑央族當年三足鼎立,自然對此處自然有所研究,而當日緬甸軍對此封閉之後也曾經有人偷摸著來瞧過,大致知道些路徑,倒也迷不了路,隻是四下昏暗,瞧著角落處還有好多骨頭和殘骸,直感覺周遭陰氣森森,讓人渾身不自在。
當日被震塌掩埋的通道已經被清理出了一條通道,我們來到工事前麵,到處都是封條,也有人來往的痕跡,顯然是軍政府害怕薩庫朗再次聚集,定期過來巡查。
出了地下基地,外麵陽光燦爛,已經是清晨,前方成片的望天樹林高聳百米,林間綠草茵茵,清風吹拂,這樣美麗迷人的清晨,讓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我們,心中的陰霾全都消散不見了,臉上不自居地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來。
而在這樣美好的陽光照耀下,昏迷的四娘子和倉央也陸續醒了過來,兩人早已經忘記了被附身後並肩作戰的場景,倉央到還好,隻是捂著自己失去知覺的手難過不已,四娘子卻指著我,招呼族人過來將我擒獲,好好教訓一番。
然而當她得知我便是先祖口中的神使,在人世間就代表著先祖的意誌,這個消息直接將她給擊潰了,仿佛給大鐵錘往那腦袋敲了一棒,暈乎乎,好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
出了薩庫朗基地,馬臉長老鬆日落過來與我商量,說讓我們先去黑央族走一遭,將先祖的意誌傳達給族人,不然他這裏可不好交待。
通過與鬆日落長老的交談,我們得知,黑央族便是當年大熊哥自北而來,帶著的一票耶朗武夫和南征子民,當年把這裏的土著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淚流滿麵,然而經過千年滄桑轉變,世代傳承,早就已經和當地人融合到了一起,血統不純,到了如今,則成為了一個隱居在緬北叢林的小部族。
說是小部族,卻還有近四千多人口,有著完整的巫術傳承,能夠稱之為修煉者的便有兩百人,幾乎達到了驚人的二十比一的比例,其餘眾者,也皆是優秀的叢林獵手,大部分居住在我昨夜誤入的峽穀裏,耕種漁獵,與世隔絕。
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有著大熊哥臨別照拂,給我罩了“神使”這麽碉堡的名頭,而這樣實力強大的部族,即使對其沒有野心,但是如果能夠與其交好,那麽以後我來東南亞,有著黑央族和蚩麗妹的名頭在,橫著走到不敢說,至少不會有太多的麻煩,像是果任這種鄉野土豪,想動我活著我的人,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才是。
除此之外,我和雜毛小道皆身受重傷,自由行動不得,想到這裏,我點頭同意,說好,一定要去瞧一瞧的。
得到我的同意,馬臉長老十分高興,因為我們身上都受得有傷,便用隨身所帶的藥品給我們包紮完畢,然後召集人給我們做了五副擔架。
乘著這空檔,我想起先前帶著薩庫朗諸人逃離不見的哈羅上師,與他問起,他搖頭表示不知,王倫汗給魔羅硬生生撕成碎片,回來的路上也伏臥著幾具屍體,但是卻沒有瞧見哈羅那個老光頭的——這一路曲折,倘若不是你這肥鳥指路,隻怕我們也出不了這地下,重見陽光。
說到肥鳥兒,大戰過後的虎皮貓大人正懶洋洋地伸展身子,躺倒在我們旁邊,像個死鳥一般,雜毛小道逗它,說大人,你瞞得我們好苦啊,現在可以說一說了麽,你當年是怎麽回事,怎麽死的,死後又是怎麽從那幽府中逃脫出來,附身在這頭肥母雞身上的麽?
大人在這樣暖洋洋的陽光下睡得正酣,也不作理會,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翅膀,罵了一聲傻波伊,你他媽全家都是肥母雞……話兒還沒有說完,就再次睡了過去。
我和雜毛小道相視一眼,知道這個家夥不想說起往事,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再問,免得彼此尷尬,至於它前邪靈教右使的身份,我們到沒有太過於介意,我們畢竟不是那種嫉惡如仇的假道學,再說了,這麽多次生死極限,虎皮貓大人已經用最實際的行動,證明了它對我們的關切之意,似長輩,似朋友。
話說回來,即使是邪靈教現任的護法右使洛飛雨,我們對她也很有好感啊……
所以說,邪靈教中,並非沒有可愛之人。
簡易擔架很快就做好了,大家稍微停歇了一陣,將身上帶的幹糧和飲用水湊在一起吃了些,然後開始抬著我們往黑央峽穀方向行去。黑央族此番能夠前來岩洞探查的,都是有把子好氣力的漢子,抬起我們來並不吃力,特別是抬著四娘子、央倉還有崔曉萱的那幾個光膀子大漢,更是興奮得鼻頭發亮,上山下山,一路不停歇,激動起來還會喊幾聲號子。
黑央峽穀與望天樹林後麵的薩庫朗基地相隔甚遠,地底並不知曉,這走著卻是難行,即使一路馬不停蹄,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時分,才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熱帶植物林,到了峽穀前。
黑央族本身就是戰鬥與狩獵的民族,而且又身處於百戰之地的緬北,入口極為隱秘,防範也森嚴,兜兜轉轉,終於來到峽穀前,前麵還有布滿荊棘藤條的山門封鎖。
馬臉長老派了之前與倉央交好的那個年輕人去喊山門,很快就開了,從裏麵走出一隊身穿藍色粗布短裝的人群,為首者是一個須發皆白,佝僂身子,頭上纏著一圈粗布的老苗子,旁邊幾位長者,其中還有那黃斑老頭他信長老。
這老頭兒倒是命格挺硬的,並沒有死掉,瞧見他,我方才回想起來,倘若當時讓肥蟲子將他給幹掉了,隻怕黑央族的諸人雖然表麵上要遵從先祖之意,但心中難免會有芥蒂,更有蠻橫者,到時候若是使些手段,隻怕我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那他信長老臉色蠟黃,好像是受了驚嚇,不過他的眼珠子倒是蠻尖,一眼就瞧見躺在簡易擔架上麵的我,不由得一陣激動,未待居中的那老苗子開口,便大聲小道:“鬆日落,你還真厲害,竟然將這個臭小子給擒獲了。他受了什麽傷,幹嘛不將他捆起來?我跟你說,這小家夥十分厲害,再嚴重的傷勢也不能放鬆警惕——交給我,交給我,我要給我家寶寶報仇,親自將他做了實驗……”
他信長老滿腔熱情,卻給馬臉長老一瓢冷水澆滅,鬆日落並不理會這個巫術狂人,而是朝著正中的那個老苗子行禮,將進入岩洞裏麵發生的所有事情大致作了匯報。
這個年紀頗大的老苗子正是黑央族的這一代族長,眯著眼睛聽著馬臉長老的匯報,不時點點頭。
我躺在擔架上,瞧著他信長老充滿恨意的目光,以及那個老苗子不動聲色地樣子,心中不由有些忐忑。稍微明白一些政治的朋友應該都能夠理解,作為一族之長,或者是處於權力巔峰的那幾個長老會成員,他們有力量、有權力,是黑央族高高在上的統治者,沒有幾個會樂意頭上會突然再多出這麽一個人來,主宰生死,即使這個人,是他們豎立起來的旗幟,先祖,或者是被稱為神使的我。
不過不樂意歸不樂意,既然族民已經知道有了這麽一個我,他們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不然就會損傷到他們的統治基礎。
我躺在擔架上等了幾分鍾,正忐忑間,卻聽到一聲“參見神使大人”,然後麵前所有人都朝著我這邊跪來,這裏麵也包括了那個精神內斂的黑央族族長,以及不情不願的他信長老。
瞧見這一副場景,我的心終算是落了下來,勉力坐直身子,招呼大家,說諸位無需多禮,我隻不過是一位很普通的人,也拿大家當作最親密的朋友,快快起來。我在剛才與魔羅的戰鬥中受了些傷,就不扶大家了。
那老苗子表現得極為有禮,推托再三之後勉力站起,迎了上來,與我親近,說了好些個好話,不打不相識之類的,我也裝作糊塗,點頭說是。黑央族一票人馬都紛紛表達了馬首是瞻的意思,我瞧見雜毛小道在人群縫隙中朝我舉起了大拇哥兒,暗暗一笑,還是禮數盡到,與這些族老周旋。
不過我一夜奔波,又有傷病在身,終究還是太過疲累,精力不濟,族長看出了,安排人帶我去歇下治傷,臨走前,當著我麵吩咐,將那些留在族中的薩庫朗成員抓起來,留待我來裁決。
聽得此言,我放寬了心,在顛簸的擔架上,閉上了疲憊的眼睛,終於支撐不住,頹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