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不再理會我們,而是匆匆忙忙地往那林坡上跑去,我忍不住大聲喊李湯成,說要不要幫忙?

沒有回答,兩人很快就翻過林坡,不見蹤影。這動靜使得走出十幾米遠的萬三爺、趙中華一行人皆停下了腳步,回頭往來,我和雜毛小道互視一眼,暗覺得在這溝子裏,要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我們隻怕也脫不了幹係,連忙抬腳跟去。

翻過前麵一道小坡,發現在桃花林的間隙,有兩個對稱生長的小山包,最高不過四米,上麵也沒有樹木荊棘,盡是些如茵的綠草,我乍一看,感覺這對小山包如同女人的**,高聳挺立。

而後一想到李湯成的身份,立刻感覺那就是兩個壘積的墳丘。

李湯成三個人蹲在兩個山包的夾縫處,不知道幹什麽,當我和雜毛小道走過去的時候,那個長發男人猛然扭過頭來,厲聲喝道:“你們是誰?別過來!”我一瞧,這個家夥手中也握著一把五四式手槍——這個團夥果真是厲害,穿透強勁的大黑星居然是他們的標準配備?

這個長發男人似乎叫做楊津,此刻的他正處於精神極度焦躁的狀態,保不齊就滑槍走火了,我和雜毛小道連忙舉起雙手,高聲叫說別誤會,我們是過來幫忙的。楊津六神無主,回頭看了一下李湯成,後者似乎咕噥了一句,楊津這才把手槍收起來,將目光繼續瞧向了地下。

我和雜毛小道這才跑了過去,隻見在這坡腳下有一個僅能容一人爬行的窟窿洞子,旁邊有堆得老高的泥巴,旁邊還有排水的溝渠。

我曾聽雜毛小道跟我講過許多江湖典故,再看旁邊這些專業的挖掘工具,便知道這就是盜墓賊慣用的所謂盜洞。能夠勘測地形、挖掘盜洞的家夥,都是慣年的老賊,有技術、有經驗、有膽量,我有些不明白為何這幾人會如此惶恐,當我探頭看進黑窟窿裏麵去的時候,隻見到黑黢黢的,啥也沒有看到,但是卻有一股刺鼻的酸味,直衝到鼻子裏來,再看這洞口,竟有縷縷的白色煙霧,飄散而出。

這氣味,怎麽跟我讀書時在實驗室製取氫氣的時候,聞到的那強酸一個味兒?

小俊趴在草地上,也顧不得這白色煙霧的侵蝕,朝裏麵大聲地喊著:“豆子爺,三步釘,狐狸……拜托你們給回個話啊?”我有些奇怪,這盜洞不是就一個人可進麽,怎麽這哥們一下子就喊了三個人了呢?然而那裏麵依然還是沒有回應,小俊有些激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零碎,準備下洞,李湯成一把拉住了他,說朱俊,你個驢日的,你不要命了啊?

小俊就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年輕,竟然哇的一下子哭了起來,抽噎著說那豆子爺他們可該怎麽辦啊?不管了啊?

李湯成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語,眉頭卻鎖得緊緊的。

雜毛小道拿出了乾坤袋裏的紅銅羅盤,平放在手心之上,口中默默念著“開經玄蘊咒”,聲音一開始低沉,而後越來越響亮。李湯成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著雜毛小道的胳膊,說蕭道長,你幫忙救救我幾個兄弟吧?他們可不能就葬送在這個鳥地方啊……

雜毛小道觀察著紅銅羅盤上麵的磁針變化,回頭瞧我,說小毒物,你什麽感覺?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飄過來的一大團黑雲,感覺大地陰沉,似乎又有下雨的跡象,歎了一口氣,說這個口子,莫非真的通向古墓之中?我怎麽感覺到有陰氣逼人,讓人不自在,有不寒而栗的感覺?

說話間,我感覺那陰氣更甚了,身子不由得往後退兩步,瞧見雜毛小道紅銅羅盤那天池裏的黑色磁針,一陣亂顫,想來那負能量的陰靈之氣已經蔓延上來了。

對於危機的預感,每一個生命體都會或多或少的感應到,大家都不由得往後退去。

這個斜傾四十五度角向下延伸的盜洞傳來了聲音,一點一點地,然後還有哀歎呻吟的聲音,三個盜墓賊全部都將“大黑星”握在手裏,瞄準了洞口。而這時,萬三爺等人也趕了過來,見狀都小心翼翼地防備著。那爬行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終於……有一隻血淋淋的手,探出了洞口來。

這陡然出現的手將圍觀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朝後麵退去。

那手繼續爬,探出一個人形的上半身來——這是一個男人,腦袋血肉模糊,頭發一撮一撮地散落在臉上,渾身散發出一股腥臭刺鼻的氣味,似乎還有一股肉香,衣服破爛,似乎和身體契合在了一起,許多地方一片焦黑。李湯成一見這人的模樣,頓時慌了手腳,大叫老大,你這是怎麽了?

我們這才知曉,這個渾身重度燒傷的男人,正是他們這一夥兒盜墓賊的頭領——豆子爺。

見老大已然無力,一旁的小俊連忙收起手上的槍,跑過去想要將他給攙扶起來,然而他的手剛一接觸豆子爺那鮮血淋漓的手,立刻觸電一樣彈回來,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疼痛地大叫著。我一看,隻見他的手上立刻變得一片焦黑,然後白沫子吱吱作響——是沾到強腐蝕劑了。

萬三爺果斷走過來,不知道哪裏弄了一把灰,撒在了小俊的右手上,然後解開腰間的水壺,將他的手淋了個通透。朱俊的哀號這才輕了許多,老爺子的水壺很快就淋完了,趙中華和萬朝新立刻將自己的水壺解下遞過來,給朱俊繼續衝洗,並且好聲安慰著。

這一番動作,使得這幾個人對我們的防範心,立刻降低了許多。

豆子爺本來還有一些氣息,卻被小俊這麽一推拉,趴在地上,動作越發遲緩。李湯成跪在潮濕的泥濘洞口,急切地問老大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豆子爺抬頭看了一眼李湯成,似乎還瞧見了我們,他左頰的肉都少了一塊,露出紅色的咬嚼肌腱和白色的牙床,眼睛倒是完整,但是紅通通的,臉上盡是痛苦猙獰的表情,想說話,然後口中隻是發出“嗬嗬”的呼氣聲,斷斷續續幾個字眼,形不成一句完整的短語。李湯成把頭湊過去聽,然而沒想到這豆子爺頭一歪,居然就咽了氣,不再動彈。

李湯成等了半天,結果沒聽到動靜,扭頭一看,不由得悲從心來,傷心地大喊一聲“老大……”,跪地不起,落下了滾滾的男兒淚來。旁邊的楊津和小俊也傷心得不成樣子,跪在地上,號啕大哭著。

聽他們的口音,應該是小美家鄉那一帶的人,同鄉同黨,做的又是這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門的活計,感情自然深厚,死了人,都有些傷心欲絕。我們矗立在一旁,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隻是默默地看著地上這具陌生的血屍,沒有說話。

然而悲痛過後,便是怨恨,那個叫做楊津的長發男子突然拔出了腰間的手槍,竟然對準了最靠近他的雜毛小道腦門,頂上了去。

這一舉動讓我們大吃一驚,萬勇和萬朝新都已經將地上扔著的三筒獵槍給拾起來,見此變故,立刻將槍口平端,指向了楊津,讓他不要亂來。李湯成和小俊到底是刀尖上玩命的漢子,雖然不明白狀況,但是立刻將手槍拔出來,對準了萬勇和萬朝新,以及若有若無地掃量向了我們這些驚詫莫名的人。

我們皆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緊張兮兮,箭拔駑張,雖然沒有槍,但是我們其它人手上的開山刀、獵刀都已經握緊在了手上。

我這把開山刀十分沉重,刀背厚實,而刀刃處則由小屁股她外婆磨了大晚上,雪亮透寒。

我有自信,倘若一出現動靜,就能夠把最近一個盜墓賊的手,齊腕剁下來。

隻是我再快,也快不過槍,要這小子想不開,把那扳機一扣,雜毛小道可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到時候,我是把他小子煉成鬼魂呢,還是將其亡靈超度入幽府?

我們急,李湯成也急,一邊槍指著我們這邊,一邊急速地問楊津發什麽瘋?楊津眼睛通紅,直勾勾地看著仿佛置身事外的雜毛小道,說都是這幫人害的老大,要不是他們過來,你們兩個也就能夠在這裏照應,豆子爺、三步釘和狐狸也就不會死了……我要殺了他們,給豆子爺陪葬。

我的臉色鐵青烏黑,這、這……這他媽的真是神邏輯。

萬三爺見此狀況,並不驚慌,而是淡淡地指著地上這具血屍,說小兄弟,你看看清楚,你們老大是死於王水潑身,一定是他們在下麵誤觸到了什麽機關,導致骨肉消蝕,跟我們並無半點聯係。李湯成也用手肘碰他,說楊津,你他媽的冷靜點,豆子爺是你堂叔,但他也是我大表弟,他死了我們都傷心,但是你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知道麽?

兩人勸了幾句,頭腦發昏的楊津將手槍垂了下來,然而就在此刻,萬三爺突然大吼一聲不好,隻見在地上那已然死去的豆子爺,突然猛地抓住了楊津的大腿,一口咬去。